楚沅眯了眯眼,抬手打算拦住。
但有人比她更快。
秦子瞻横过刀鞘,将楚丞相的手掌截在半空。
楚丞相吃痛,收回手,捂着掌心差点跳了脚。
哪儿来的胆大包天的小子!
他愠怒的目光看向秦子瞻,“你是何人?”
秦子瞻微微一笑,退到楚沅身后半步的位置,“在下白言,是……楚姑娘的小工。”
说时,他偏头深深看了楚沅一眼,然后才微微屈身见礼道:“草民见相爷安。”
楚丞相闻言脸更绿了,瞪着楚沅,“孽女,你怎会在此?”
他的女儿,在同僚面前被发现处在一艘暴发户用来狎妓玩乐的画舫!
身边还跟着个小白脸!
简直奇耻大辱!
“楚兄,莫要冲动,不如先问问侄女儿到底为何会在这里?”黎大人快步走来,拉住了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打出下一巴掌的楚丞相,劝道。
袁大人也跟着附和,“是啊,你别吓着孩子了,我可听说你家二女儿痴病刚好,说不准只是好奇上来看看?”
“好奇?!”楚丞相暴跳如雷,“这船是好奇就能上来的?!”
两位尚书大人合力牵制着恨不能跳上天去给太阳一个大脚丫子的老男人,说着老好人标配的话语。
看着眼前闹剧一般的情景,楚沅眨眼浅笑,白嫩的手指头指向缩在旁边当鹌鹑的钱老大,“这个问题,父亲不如问问钱老大。”
钱老大一霎瞪大眼,心中叫苦不迭。
这小姑奶奶昨儿把人证往水里扔那么利索,他还以为她有后手呢!
要早知这祸水最终会流到他家门前,他说什么也要抱紧楚沅的大腿,哭喊姑奶奶饶命啊,然后撒泼打滚也把那个绑人的罪魁祸首留下。
现下也好有个说法。
然,世上不卖后悔药。
先前看的好戏,到了时候总得你还回去。
钱老大噗通跪倒楚丞相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草民真冤枉啊——”
楚丞相满头黑线,这家伙干嚎这几嗓子,光喊冤叫屈了,对事情的由来经过是只字不提啊。
“停!”他喝止了钱老大的撕心裂肺。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本相不会冤枉好人!”
“嗝~”
声音响亮。
全船都静了。
被吓到打嗝的怂包钱老大尴尬的闭上嘴,“这个,那个……”
他不停瞅楚沅,插科打诨这么会儿,姑奶奶是一点暗示不给啊!
那他到底是说真话还是编假话?
说真话没证据,编假话没方向。
钱老大抬手挠了挠头,却发现大把头发软软落入指缝。
秃头之日不远矣,
人生何以艰难至此!
“楚伯父!还是侄儿来说吧!”一道声音传来,落入钱老大耳中仿佛天籁。
他转头看去。
不知何时,一艘小船竟然悄无声息划到了画舫旁边。
小船上两男两女站着,都是少年风流,意气风发。
嗯,除了那个被五花大绑成粽子的某人。
“齐家五郎?”楚丞相看见来人惊讶到声音都扭曲了。
但并非惊讶齐东野为了楚沅而来,而是惊讶齐东野会这么早起床!
他与齐家老爷是多年故交,关于齐东野早间起不来床这事儿可是被老友吐槽到了耳朵起茧子的地步。
老友当初为了改正儿子的臭毛病,把人给押到了国子监宿舍去住,却半点改善没有不说,反倒差点逼疯主管学子日常生活的祁祭酒。
而,就这么个整日赖床的祖宗,今儿天刚亮就出现在此处,实在是匪夷所思。
齐东野并不知道楚丞相对自己丰富的内心活动,他一把提着那“粽子”跳上了画舫甲板。
船身因此晃了晃,又很快平稳。
楚丞相这才有空看向被绑住的那个“粽子”。
且,是越看越眼熟啊。
这不是他家不成器的孽子?
比起痴呆的楚沅,还得是这个在他严格管教下还是长歪了的纨绔儿子更糟心。
“庭儿?他做什么了?”楚丞相问道。
其实他心里已经大概有谱了,毕竟前几日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刘妈妈因打碎御赐花瓶被杖毙、楚沅又戳破楚庭偷换御赐品去典当的事儿在府里传的是沸沸扬扬,哪怕夫人明令不准谈论都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
依照楚庭的性子,给楚沅栽赃个私会外男的罪名太有可能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牵扯到钱老大,还惊动了齐东野。
以及,
楚丞相看着顺着梯子哼哧爬上来的大女儿,头更大了。
怎么这个最省心的大女儿也掺和了这事儿?
“姑娘,姑娘,您没事儿吧?”红袖跟在楚沚后面,一上船就紧张的拉住楚沅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楚沅轻轻一笑,摸摸小丫头松散的发包,想也知道这丫头一夜都没休息,头发还是昨日梳的模样。
“我没事儿,别担心。”她轻声安抚,抚平了红袖小蛮牛一样四处乱撞的心间。
微微抬眸,是笨徒弟那狡黠的眨眼,仿佛在说师父你安心看戏,台上就交给你最靠谱的大徒弟啦。
他一把扯下塞楚庭嘴里的臭袜子。
那可是他特意挑选的,被家里嬷嬷洗漏的一个月前的袜子!
“伯父,您说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兄长!”他一下子脸色变得极为悲愤,眼眸也随之蜿蜒出不少血丝,显得红通通,“他居然派手下绑架我师,未婚妻!还要把人卖给钱老大!”
“你说什么?!”楚丞相一脸的大为震撼,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东野却重重点头,“伯父,我可不冤枉这畜生!还好他派去绑架沅儿的手下老赵良心发现跟钱老大讲了实情,沅儿的清誉应该无恙。”
他说着,松了口气。
钱老大立马明白还是自己上场了,他理理衣领,阔步上前,“正是如此,相爷明鉴,从昨夜到现在草民将二姑娘奉若上宾,为了避免伤及姑娘家清誉,我和兄弟们在甲板上站了一夜。”
他一边说还一边凑到楚丞相面前,扒着自己乌青的黑眼圈给他看,以彰显这番说辞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相爷,您不知道,这湖上的夜风可凉了,草民和兄弟们怕都要得风湿。”见楚丞相始终面色不动,他继续卖惨。
“咳,咳。”
袁、黎二位尚书终于听不下去了,对视一眼,打断了楚丞相即将开口的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