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是怎么想的,但应该无比憋*。他前一秒还是教皇,整个星系几十亿生命的统治者,拥有似乎无穷无尽的寿命,远远超过凡人的力量,还有三年飘飘yù仙的经历这最后一条我觉得都足够让小时候隔壁那蔫啦唧的旺财昂tǐngxiōng吠出哈士奇的感觉了。但那已经是过去时,他的辉煌生涯在刚才戛然而止,因为他被解雇了。
不管他的统治有多少污点,这时候他都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或许之后他仍然能以一个傀儡的身份站在莫布拉多平民面前来维持这个神权社会的稳定,但对一个处于他这个位置上的人而言,失去权柄基本上就是另一种死亡。
当比lù娜话音落下之后,教皇保持了长久的沉默,我能感觉他的视线透过那层面具在我们身上不断扫来扫去,显然他对目前的情况仍然有点不〖真〗实感。然而窗外那来自帝国战舰的光芒还没有完全散去,只要向外看一眼就能看到还有大量民众正在聚拢向教皇宫,这让他根本无法对现在的情况产生任何质疑。当然,这些还只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应该是他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自己最信赖的力量。
珊多拉刚才切断了他对外连接的精神力,也就是说,现在的神圣教皇除了身体素质之外,已经和普通的莫布拉多人一样了,他最强大的武器“断罪之锐”已经离开他的掌握。珊多拉告诉我,那个所谓的“断罪之锐”是个高等级武装卫星,比米lì亚上次连接的那个卫星输出功率大至少五十倍,足够在瞬间将一个巨型城市烧成灰烬,可以说是非常强大的支援武器了,假如其他十二件断罪之锐也是这种规模的话,
那就无怪神圣教皇和十二骑士能够在三年里用强权压制整个世界的反抗力量。
不过就如之前所说,那已经是过去时,当猝然现自己对上古兵器的控制能力已经离自己而去的时候,神圣教皇终手确定这并不是一场噩梦,更不是扎古导演出来的荒唐剧。即使眼前一屋子的人不是圣贤,也是足够将自己赶下神坛的人物。
“没想到,我不是在战场上被人击倒,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被人逼迫脱掉神袍,如同一个可怜的凡人。”教皇环视着四周的人,语气十分沧桑,lìlì娜赶紧在旁边劝解了一句:“你说说就算啊,要脱等我们女孩子出去再说!”
教皇的身影看上去更沧桑了,而我则把lìlì娜拍到一边去:都这时候了,我们应该给对责留点面子。
“这么说,你们就是圣贤?我追随的主人?”
“继承者的身份是你自封的。”珊多拉用清冷的声线回应道,她对眼前这个自称为“继承者”的人类并不满意,后者显然一直用错误的方式理解了帝国遗产和精神,不过也仅仅是不满,还没到需要“制裁”的地步。这种感情我稍微能理解一点,大概就是看到自己仆人的继承者表现不佳而产生的失望感。
“那么我错在何处?”教皇缓缓站起了身体,仍然带着他的面具,隔着这层光滑的金属与我们对峙着“我坚信自己在走你们为这个世界规定好的道路,强权,服从,纪律。绝对的团结,这都是你们对古代人留下的烙印,我谨慎地将它们在这个文明中重现出来,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旧帝国,也就是你口中的圣贤是如何统治古代文明的,仅仅一个几十万年前的遗迹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可不够你总结出这些东西。”姐姐大人用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对方问道。
教皇如同犯人一样被我们围在中间,这时候只能有问必答:“断罪之统为我们带来了卓绝的知识,也有很多模糊的记忆,那些记忆向我们展示了一个辉煌而强大的影像。它们为我指明了道路,让我找到了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
“唉,信仰tǐng坚定,就是方向错了。”lìlì娜沉重地总结道。
“我真的不是被选中的!?”教皇最后挣扎着问了我们一句,珊多拉哼了一声,我则好心地跟对方解释:“所谓“选中。并不存在,事实上即使是希灵使徒也无法选中一个多少万年后才会出生的人作为继承者。从某种方面,你倒真算是继承了我们的遗产。只可惜使用不当无法获得承认。刚才你不是想问自己错在何处么?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这个文明真让你这么折腾下去,还有展可能么?”
这就是娄和珊多拉一致认为眼前这个男人不适合继续领导莫布拉多文明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不太讨喜的xìng格,毕竟xìng格糟糕点对一个统治者而言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缺点。他真正让我们不满的地方,是思路。
平心而论,一个几乎是用一己之力结束了整个种族的战争史,让文明从此进入完全团结,消除一切争端(至少是能被现的绝大部分争端)状态的人,几乎是可以称得上伟人的,这个教皇所做的事情对莫布拉多的整个展史而言说是丰功伟绩也不为过,但凡事必有,而且应遵循规律,希灵使徒能彻底消除内战是因为他们的文明已经展到了一定层次,其内部争斗已经成了被进化车轮碾过的残渣,而莫布拉多这样的文明显然还没有到这种境界的时候,即使是它们的老祖先,那些古代人,恐怕在帝国统治下也不敢说消除了整个世界的全部争端,而这个教皇却等于是用暴力硬生生阻止了一切。内部争斗的结束或许在初期让整个文明走上了快速展的道路,但在一定时间的飞速展之后,他们就要面临缺乏动力的瓶颈:在帝国遗迹的保护下,这个星系绝对安全,永无外患,内部又没有任何争斗,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范围内,他们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这样一来,即使有人希望文明进步,他们整体又有多少进步的动力呢?
温室里的huā朵无法强壮,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你让潘多拉从今往后在幼儿园住着恐怕也得忘了长个子的事儿。
这还是瓶颈之一,第二个瓶颈则是整个种族的思想被统一到一个人身上之后导致的多样xìng丧失。整个莫布拉多只有一个人说的话可以作为绝对真理,那就是教皇,他认为自己的判断永远正确。那么这个文明就永远不可能出现第二种思想。教皇狂热推崇“圣贤”知识,于是莫布拉多所有的学者也仅仅研究圣贤留下的遗产,任何研究其他科技分支的学者都被当成异端送上了火刑架。而根据历史资料,在数年前的莫布拉多,虽然圣贤知识也是人类研究的重点,这个世界却还是存在无数其他学科的。在十二骑士和神圣教皇统治这个世界之后,那些学科都被斥为叛逆而付之一炬了。
假如那些学科能延续到今天,再加上古代遗迹中掘出来的科技,莫布拉多说不定也不会被禁锢在恒星系文明这个阶段。简而言之,教皇的“思想独裁”让整个文明失去了〖自〗由展的胆量。他们只敢在严苛的规矩下谨慎地阅读古代文献,这样的种族再有一万年也休想展出自己的科技树。
神圣教皇的第三个错误,也是我和珊多拉最不能让他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的一点,则是他有可能将整个世界带入毁灭。这不是危言耸听,而已经显lù出了可能xìng。虽然现在的神圣教皇让人频频皱眉,
但很多记录和迹象都表明,他在三年前还只是个脑子有点飘飘然的英雄主义青年而已,扎古大叔将那时的他称为“愣子”一个愣子,即使手段暴力了点,只要理想正直,也是可以成为英雄的,所以神圣教皇在统治这个世界的最初一年里表现还算让人满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产生变化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质疑教皇的判断,因为教皇的判断来自圣贤的指引一神圣教皇用这句话催眠了自己上年,终于不但让信徒们相信这点,就连自己都对此深信不疑。他已经变得狂妄自大,生活在自己幻想中的半神身份中,以神子的身份统治这个世界。甚至在教皇宫被人突破之后,他都是不慌不忙地自行判断对方的身份:他以为自己应该什么都知道的。
长久的绝对力量、无人敢质疑的绝对权威、超人一等的生活以及无限的寿命让一个曾经只是有点热血上头的英雄主义愣头青变成了人类之外的怪物,这不得不说是个悲剧。而假如他在这个位置继续活上三年,悲剧的恐怕就不是教皇一个人了。
但这不全是他的错,而是环境使然,他获得了无法理解的力量,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引来让他走上正轨,于是只能脑补,脑补过分就中二了。想想自己就行,我当年只是一介普通的高中生,一眨眼身份就天翻地覆地变化,还获得了吓死人不偿命的力量,假如当时没有潘多拉来到自己身边,没有珊多拉告诉自己那么多事情,没有一群可爱又可气的手下成天闹腾,我得变成什么样?地球得让自己祸祸成什么样?
我无法想象假如事情那栏展的话自己如今会走在哪条道路上,反正真那样的话这本书肯定早火了。
我也有点替这个神圣教皇憋屈的,你说这多少也是个大人物,在几十亿人里面独领风sāo三年的主,结果没有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没有在宫廷政变中寒锋冷箭,最后竟然是让一帮人围堵在自己的卧室里被宣布下岗的,这种结束方式实在不符合他之前那三年的生活,教皇本人最郁闷的地方恐怕也在于此。我都有点忍不住想建议建议,要实在不行他先再当几天教皇,我们派几个英灵等他去外面演讲的时候上去刺杀一下,到时候他就跟鲁鲁修一样悲情地从高台上打着滚下来,这样面子就保住了。
后来教皇没答应。
“扎古啊,差不多跟我们讲讲你们过去的事儿?”
看比lù娜正在忙着和教皇说话,我招呼扎古过来准备聊聊。没有人担心那个教皇会突然有什么行动,因为珊多拉已经把他变成了普通人,教皇曾经的强势完全建立在绝对超出这个世界的力量上,他自己也深知这点,当力量全部被封锁之后,但凡智商超过两位数的应该都不会轻举妄动。当然,对方遭受这么大打击竟然没疯掉也tǐng让人钦佩的。
从刚才扎古和对方的交谈中,我已经猜想到了很多东西,不过没有当事人亲口讲述,我始终觉得自己的猜测只算同人……
“在你们听来恐怕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故事而已”扎古对我们耸了耸肩,表示这个故事没什么好谈的,但还是简单讲了讲“那是三多年前的事情,在世界还战火纷飞的时候,有一群在乱世中热热闹闹的欢乐家伙:一支依靠古代遗迹和倒卖军火大肆挥霍的冒险团,我是那个冒险团的团长”
“当时世界上所有的种族都在互相争斗,国家之间也在互相战争,几乎没有地方不弥漫硝烟,而我领导的冒险团却成了非常特殊的地方。在团里,几乎聚集了各个国家、所有种族的成员,我们都是战争的孤儿,在流浪逃难的时候聚集在一起从小打架打到大,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种族。这个现在自称为教皇的男人,真名是鲁达夫,他和比lù娜是我认识最早的家伙。一帮流浪儿,从街头的混混,到偷鸡mō狗的盗贼团再到大着胆子去遗迹和战场边捡东西的“冒险团”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过来,现在想想,当年的生活虽然危险,却是我三年记忆中最开心的日子……
当年的鲁达夫是个满脑子英雄和热血的愣头青他和比lù娜因为是再生人,在社会上到处受欺负,我也好不到哪去,普通人类对兽化人一向是看不起的,在艰难的生活中,鲁达夫经常说自己一定要成个了不起的人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战争平息,而且要让所有种族都平等一这应该是冒险团里的环境让他放弃了和其他种族的仇恨。他的想法虽然有点夸张,但其实也是团里很多人的愿望。
后来……冒险团慢慢壮大了我们有了自己的飞艇,而且开始接一些大生意甚至主动去搜索古代遗迹。
那时候苍蓝教会当然还没成立,圣贤遗迹是所有人都可以探索的。
抱着一笔夹财然后清闲几年的想法,我们去了一个叫“回声矿坑,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成了教会圣地,但当时,它只是个废弃许久的矿坑,我们当时听到风声,说在矿坑附近看到了地面泛出蓝sè的夜光,于是决定去看看是不是能撞大运。
后来,我们真的撞大运了…
那里是一个保存几乎完好的圣贤遗迹。但……那也是冒险团覆灭的日子。
在遗迹中,团里的一个新丁不慎碰到了遗迹的防御系统,连那个新丁在内,冒险团几十人顷刻间死了大半,我们剩下十五个人拼命奔逃,不辨方向地闯到了一个到处弥漫着蓝光的地方,那些蓝光到现在还在我的眼睛里不断跳来跳去。
慌乱中,我和比lù娜与另外的十三个人走散,我们在泛着蓝光的通道中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在筋疲力竭的时候跑到了一段透明的水晶管道里面,隔着管道……”
“他看到我和另外十二个罘,弟姐们被困在一段悬空飞桥上,飞桥上掠过一道烈焰,然后我们都掉了下去。”教皇出声打断了扎古的讲述,他站起身来,轻轻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我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严重烧伤的脸,或者是一个平凡的中年大叔,要不就是一个脸上就刻着yīn谋俩字的yīn郁男,再不济你就是长的跟郭德纲一样也行,或者是玛丽莲梦lù也中啊,但事实上……面具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正在高速振动的蓝sè小光球。
几声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呼在房间中响起,其中最明显的是比lù娜的惊叫。
“烈焰焚烧了我们的身体,净化了为凡人的罪恶。”从小光球中出了尖锐细小的声音“它”从教皇的兜帽中飘出来,教皇的那身长衣和一副人工皮肤便如同破布般噗地一声落在地上。只是一套皮囊而已,真正的教皇,只是个乒乓球大小的光团?!
“蓝sè之光赐予我们重生,当我们苏醒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最纯粹的光芒,遗迹中有圣贤留下的神奇机器,它们对我们进行了改造。这份改造也让我们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尽管失去了身体,但我们可以用精神力量做到和有身体时完全一样的事情,而且可以控制更加强大的神圣兵器:断罪之锐。”
教皇说完,小光球稍微向比lù娜身边靠拢了一下:“你刚才说的没错,我的时代是时候结束了,既然这个世界是圣贤留下的,那么他们的一切安排我们都应该无条件接受。或许漫长的生命真的让我有些糊涂了,我几乎忘了从遗迹中重返人间之后自己立下的誓言。”
“怪不得从那天开始你就一直戴着面具。”扎古大叔嘶着凉气,然后看了看地上那副皮囊“当你邀请我和比lù娜加入你的大业的时候都不肯摘下面具,原来是这样。”
“是我那些卜人们自己的特sè科技,一种抽取阵亡将士灵hún并将其永固的手段”珊多拉低声说道“但那成功率不高,看来是大剂量的水晶辐射强化了他们的精神力,让十三骑士全都通过了改造。这样说的话,他们倒是真的“通过考验,成为了继承者。”
“圣贤,请原谅我之前的莽撞”空中的小光球向我和珊多拉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想到突然被卸掉这个身份之后,竟然感觉清醒了很多…请前往大厅,我希望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三年来,我第一次对命运产生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