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国丧一年,禁止宴乐婚嫁,大办酒席,不应考、不做官。【叶*】【*】看似渐渐进入正轨的统治实则还有无数毒瘤。太一党表面上虽拔除干净,实则仍有毒瘤,襄王上位以后,致力于清除太党羽,以巩固自己地位。朝上的重臣也换了一批,除了内阁的阁臣外,大多由襄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为主,而现任皇帝颇为重视却是一文一武,新科状元李容夏从六品跃居成为正四品,威远侯世白山将军二字前御赐骁勇二字。世袭贵族更偏向白山,清流权贵则更偏向李容夏,这样一来就形成了牵制的局面,皇位也可以做的更稳,不得不说如今的皇帝绝对是权术的人才。
成王败寇没有人会关心失败者的生活是怎样的。就像现在的徐家一般。
徐嗣宜坐在书房中,一夜间不知又生出了多少白发,若不是徐嗣安竭力阻拦,想必今日断头台上就会有自己与家人的地方,想想是多么可怕的事,还好劫后余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爷,二老爷来了。”门外的总管说道,徐嗣宜站起身,“快请进来。”
徐嗣安迈着大步进屋,“大哥,你找我?”徐嗣安是在不知道这时候大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该做的自己都做了,没有做的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徐嗣宜顿了一下,笑了起来,“没事就不能找自己弟弟了么?”
徐嗣安回笑道“怎么会。”只是知道在这个时段太过敏感,即使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也不敢求情,就像现在都对徐家大房避而远之,连带着二房清冷。
“弟弟坐,今日找你来,确实是有事要商量的,不过是喜事。”徐嗣宜带着徐嗣安坐在了红木圆桌边,亲手给徐嗣安倒上一杯水。
“什么喜事?若是昭哥儿的亲事那便算了。我已与以前的同僚现任江苏盐政使司的尤大人约定好了,把他的掌上明珠尤小姐订给昭哥儿,等国丧一过便准备亲事。好在尤大人厚道,在咱们家遭遇低谷还愿意这门亲事,怕我多想特地写了信来,就凭这点我也不会再给昭哥儿定了别的亲事。”徐嗣安似乎说的雨点口渴,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徐嗣宜道“不是昭哥儿的事,是善姐儿。今年上门透露口风的也不少,因着母亲那里也一直没给人准确的答复。只是如今徐家不一样了,不像从前那般,也没有能力挑来挑去了。(看就到叶 ・~ )况且这亲事联姻本就是为了维系彼此关系而存在的,京里的显贵关系不都是这般盘根错杂,最后绑在一起的么?我看,威远侯世不错,虽是填房,但以白家现在的情形,徐家能攀上亲事也是不容易的了。”说完仔细观察着徐嗣安的表情,等待弟弟的答复。
徐嗣安听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皱眉,也不是没有心动,但自己从不攀附权贵如今真要是嫁女儿去威远侯府不知同僚都要怎样看自己,何况那是嫡长女,不被吐沫星淹死也好不到哪里去。徐嗣安不好直接回绝徐嗣宜,便道“这事还得母亲说的算。”
徐嗣宜看出徐嗣安的态度,语气冷了下来,“弟弟不是我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看徐家要撑不住了,难不成这些年的努力就让它白费了?母亲怎么都是一届妇人见识短,若是什么都听她的徐家也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见徐嗣安不出声,徐嗣宜只好叹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没订下成婚对象,威远侯府的人早晚还是要上门的,荣昌郡主前些日还与你大嫂提了一次。”
徐嗣安也无奈,卖女求荣这种事怎么都不好做,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元配,这对儿女已经遭了不少罪。“哎,待我回去想想。”
寿安堂中传出老夫人恼怒的声音“我还没死呢!就是上门提亲了我也不会同意。”一阵咳嗽声传来,李福家的给老夫人顺着气,徐嗣宜跪在寿安堂的地上,徐嗣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父亲是怎么教你们的?难不成教你们的都是攀附权贵?放弃自尊?这朝堂真是个大染缸啊!生生把我两个儿养成这样!”
徐嗣安上前一步,“母亲,儿没有同意这门亲事啊,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
“你是没同意,可是你这大哥呢?生生的讨好威远侯府,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们徐家到了卖女求荣的境地?!传出去不是个大笑话?”老夫人手颤抖地指着地上跪着的徐嗣宜,这个儿真是变了,被猪油蒙了心。不出徐嗣宜所料威远侯府果然又旧事重提说了一番,这样的徐家也没什么筹码跟自己谈条件了吧?
徐嗣宜抬起头,“母亲,这些年徐家一步步往上爬并不容易,这点您不是不清楚,您把我与弟弟拉扯大不容易,我们在官场上打滚更不容易,现在世道就是这样,你和弟弟为何这般坚持呢?况且儿只是来劝说你们,您和弟弟不愿意就算了,难不成我真的能把侄女儿卖出去?!”
老夫人摔掉一只茶杯,大声道“你敢!”
“祖母别气了。[]“门口传来敬善的声音,小小的人儿站在门口,烟罗刺绣大氅上落了许多雪,小脸也冻得通红,显然在外面站了好半天。
“过来。”老夫人伸手找过敬善,让人给敬善解下大氅,又把青花缠枝手炉放进敬善手里,“瞧你冻得快暖暖。”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只剩下怜惜。
又冷冷得对着徐嗣宜道“你起来吧,而大不由娘,如今也管不了你了,可是你说的我是不会同意,除非我死了。”
徐嗣宜站起身,鞠了个躬,颇有深意的看了徐嗣安一眼离开寿安堂。
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很疲倦,“你也回吧,别因为你是弟弟,长兄如父这些理由就任由你哥哥胡来,别忘了闺女是你的不是他的。”
“谨遵母亲教诲。”徐嗣安看着那与自己妻几分神似的女儿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敬善爬上炕,钻进老夫人怀里,感受那份切实的温暖,“祖母,别气了。”
老夫人揉着敬善的头发“祖母没事,祖母不过是老了,还没有什么都管不了,你的婚事谁说的都不算。要你自己愿意。”这天底下应该没有谁比环着自己的老妇人更加心疼自己了吧?即使是那个满怀内疚的父亲都会考虑考虑这婚事的利弊,摇摆不定。
敬善什么也没说,只是躲在老夫人的怀里呜咽了两声,然后擦干眼泪,再抬起头,“祖母,命不由天么?”
老夫人笑着戳了敬善的小脑瓜,“傻孩,三分由天,七分由自己。”说完又环着自己怀里的孙女,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孩自小命就不好,难不成这亲事也要不顺利么?
“今晚你就在寿安堂睡也陪我老婆好好说说话。”
一夜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像江南时祖孙二人欢声笑语。
晨曦微光,万物初醒,雄鸡报晓。
窗外阳光斜照进窗,敬善揉了揉眼,反手挡住阳光,“来人。”
一串脚步声过后,夏竹来到敬善床边,“现在是几时了?祖母呢?”
“已经是辰时了,老夫人让奴婢不要叫小姐起床,什么时辰小姐醒了什么时辰算。老夫人现在在外面会客。”夏竹一边服侍敬善起床,一边说道,夏竹脸上的笑意从嘴角到眼角。
敬善漱口洗脸,坐到梳妆台前由夏竹给自己梳头,“秋菊去哪了?怎么就你一个?那丫头是不是又偷懒了?”
夏竹忍俊不禁,“秋菊在外面看热闹呢。”
敬善皱眉“看什么热闹?还有这么早就登门拜访的客人是谁啊?”夏竹把乳白珍珠璎珞带在敬善的头上,笑着道“是舅夫人和表少爷。”敬善回过头,却拉疼了自己的头发,呲了一声,问道“舅母跟表哥?这么早来府上做什么?”
夏竹埋怨道,“小姐小心点,拉疼了吧!”就是避而不谈孙氏与李容夏上门是为何?敬善有些着急继续问道“问你的问题快说。”
夏竹清了清嗓,然后喜笑颜开道“是上门提亲的。”
“提亲?提谁的亲?”敬善脱口而出,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失礼,何必那般关心,反正不会是自己,当初不是婉拒了么?
“当然是小姐了?要不表少爷那样的玉人家里哪个小姐能配得上?”夏竹真心的高兴,自己主过得好,比自己都开心。
敬善听到自己那刻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快弄,我也要去看热闹,哦,不,去偷听!”
“小姐你瞧自己,急得都说错话了。”被夏竹调侃,敬善脸上一红。
梳妆好敬善便出了内室,进了寿安堂的暖阁,暖阁与会客厅只隔着一道红木雕窗,敬善伸手拉过秋菊,秋菊听得正起劲儿,挥开肩上的手臂“别动,看不见了。”
敬善又伸手拍了拍,秋菊转过头,“我说你…”声音轻小却焦躁,转头一看是敬善就噎回了要说的话,“小姐。”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
敬善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蹲到秋菊刚才的位置,侧耳听着。
只闻得老夫人沉静如水的声音“之前有提过这件事,令公不是婉拒了么?难不成又想回头了?”
秋菊听到不禁嘟囔道“老夫人这时怎么还端起了架,外一亲事黄了怎么办?”夏竹瞪了秋菊一眼,“你以为咱们小姐嫁不出去呢?不就是个状元娘谁稀罕啊?”
孙氏干笑,早就知道老夫人不会那么轻易松口,这容夏也真是的,当时徐家没败的时候透露口风给婉拒了,现在徐家低谷了,倒是跟自己与夫君说起要娶敬善为妻的事儿,真不知道这儿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若不是自己也喜欢敬善那孩,可不跟着他来上门讨不自在。
“容夏不懂事,老夫人莫怪,这容夏与敬善是表兄妹,平时接触的多,相处的也好,这正是般配。”
老夫人一笑,李容夏却开了口,声音清朗,如暖风般,吹入人心底,“之前在下不过是从六品官员,家中老小又刚到京城,巧逢朝中动乱实在不适宜谈男女亲事。而如今却不同了。”
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不同在哪,现在李容夏可是红人,想嫁女儿给他的达官贵人多得是,若是李容夏真无心求娶敬善,娶一个比敬善条件好的小姐不是没可能,甚至机会很大,何况现在徐家的状况大不如从前,自古都是多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李容夏能够雪中送炭实属难得,何况他当初婉拒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当时李家的状况敬善嫁过去未必能过得好,苦日也说不定。敬善在门口脸色也稍缓,表哥不是刻意拒绝自己,难不成这些日冤枉他了。敬善叹了口气,后悔轻信了那敬敏的胡话。
现在看来李容夏的确是良配,家庭简单,殷实,李容夏如今颇得隆宠,前途无量,为人也聪明谨慎,更重要的是李家是敬善外家,上有外祖父,和舅父,与李容夏又熟悉,以后嫁进去决计不会有人难为她。
老夫人是想不到比这再好的亲事了。左思右想,权衡利弊才开口道“这亲事确实是好姻缘,敬善从小在我膝下长大,我也是万般宠溺,在亲事上也是如此,还是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孙氏见老夫人松口,喜笑颜开,这些年也没听说儿要娶谁,塞个通房都费事,好不容易要娶个姑娘,愿意给李家传宗接代了,自己乐不得开心,现在对方在亲事上最有发言权的长辈也松口了不是更有把握了么,“好,好,老夫人问问善姐儿,那孩我真是喜欢的很。”
“去把小姐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