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某处的一个渔村,夕阳照的沙子金黄,少年躺在沙滩上,嘴里咬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狗尾巴草,耳旁传来了海浪涨落的声音。
“虞哥哥,你又躲在这里偷懒?”稚嫩的声音带些怒气,林虞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光头小男孩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偷懒被抓包真的是一件让人悲哀的事情。
林虞讪讪一笑,每年的九月本就是渔民们收获的季节,这个时节无时无刻都是忙碌的。
“小皮,虞哥哥是在休息,休息和偷懒还是有区别的。”
林虞说的理所当然,他在渔村里已经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和小渔村里的人都已经相熟。而徐长空自从把他送到这里后,便消失了,因为身受九道天雷刑,林虞足足修养了半年之久。
渔村不大,对于村里的人林虞自然是熟络的。村人对于这个年轻人也颇具好感,毕竟徐长空离开时留下了一大笔的钱财,让这个贫穷的渔村过上一段富足的日子。
……
“那你说咋办?你在村里待了一辈子,难道小皮也要随你在这个破村子当一辈子渔民?”妇女的哭泣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这是小皮的家里,而林虞和小皮也辨得出正是小皮母亲的哭声。
“唉。”男人的叹息充满了无奈,他不想小皮一辈子像他一样,但是也不想再次麻烦林虞。
在林虞借住在陈小皮家的一年多里,大大小小已经帮了不少忙,甚至数次救了村人的性命。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陈海怎么还好意思再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林虞没有进门,同时也拦住了陈小皮,他想听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若是能帮上忙,他也不介意帮助这家人。
“你要是不说,那就让我去跟小虞说,为了小皮,也不要我这老脸了。”
“你要是敢说,我就休了你。”
“好呀,你陈海有本事就休了我,呜呜呜。”妇人在屋内哭了起来,陈海又是一声叹息。
“上次暴风雨若不是林虞,咱们全村的人都得完蛋,我实在开不了口。”
“可小皮怎么办?”
陈海沉默了。
他不想小皮和他一样,一辈子都是冒着风险出海打渔,可是渔村外面的世界哪是能够轻易闯荡的?
……
林虞没有惊动两人,带着陈小皮回到了沙滩上。他转头看着依旧开心的陈小皮。显然林虞听懂了陈海夫妇的对话。
虽然陈小皮只有六岁,他比寻常的孩子都要机灵许多,但也只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哪会有那么多心思。
看到陈小皮,林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在六岁的年纪,他的父母失踪了,毫无预兆,江南的大院里只剩他和他家的老管家。
于是,老管家开始教他修行,教他术法,直至十六岁的他进了悬镜宫,老管家也消失了,他知道老管家是去找寻他的父母了,只是直到今日依旧没有消息而已。
相比于林虞,陈小皮幸福许多,至少还有爹娘再操心他的前途。
想到这里,林虞更想见见那两个已经在脑海模糊的人了。
……
“陈大哥,是不是有事找我?”林虞看着站在门口的陈海,笑道。
没等陈海开口,林虞便又接着说道:“外面的世界比渔村更加残酷。”
陈海沉默了,咬牙说道:“小虞,大哥知道你非常人,从你来的那天,大哥就知道了。我也不指望小皮能有多大出息,只是渔村里实在太苦了。”
一年多前,如果不是徐长空留下的钱财,渔村的人也只能后紧巴巴地过日子,每天即便是风雨交加,也要出海。
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不是陈海所希望的,因此才有这送陈小皮出去的想法。
“上次,你跟你嫂子说要离开了,你嫂子就记挂着这个事……”
“只是小皮这孩子……”
陈海终究还是想让陈小皮走出渔村,只是在林虞看来一辈子在东海之滨也未尝不好。
……
三天后,林虞背着还没有睡醒的陈小皮离开了小渔村,如果等小孩子又是哭爹喊娘,尤其显得伤感。
自东海之滨而出,就是江南的地界了。江南水乡遍布,清秀的山水也养了一批文人墨客。
陈小皮醒来后也只是哭闹了一会儿,大概是三天时间里,他已经哭闹够了。
因为答应了陈海夫妇,本是孑然一身的林虞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陈小皮,此外还有一桩莫名其妙的娃娃亲等着他去了解。
也不知道该死的爹娘给我定了什么鬼亲事。林虞心里嘀咕着,在他十六岁时老管家送他入悬镜宫,还把这件让他糟心的事情告诉了他。
多年来,林虞一直想把这件事给了结,怕是耽误了人家,只是悬镜宫离江南千里迢迢。这次恰逢身在东海之滨,总算是有机会见见从未蒙面的未婚妻子。
……
“虞哥哥,咱们到底要去哪儿?”
林虞满头大汗,他已经带着陈小皮转了一上午了。出乎他意料的是仅是江南的东海郡城就让林虞迷了路。
“这个……要不然咱们先吃点东西。”林虞讨好地笑道,他也没想到一年多后出山竟然还能够迷路。
陈小皮捂着肚子,他的肚子早就开始叫唤了,只是林虞一心想着找到夏家。
一是林虞早就习惯了一人独来独往,冷不防带着个小孩还真没考虑周全。
二是林虞的确囊中羞涩,徐长空可没给他留下一分一毫,如果到了夏家,总也得好好款待他这个未来姑爷。
“行吧行吧,虞哥哥,你可别骗我。”陈小皮一脸不信的样子。几天来,林虞食言的次数比他走的路还多,这让林虞高大的形象在陈小皮心中动摇了。
林虞挠挠头,旋即斩钉截铁地说道:“怎么可能,你虞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走,我给你买个大白馒头。”
陈小皮盯着他,可怜巴巴,他不知道为什么爹娘都让他跟着这个只让他吃白馒头的人出来。
外面的世界可真是残酷。陈小皮看着大街上肥的流油的烤鸡。
林虞瞅了瞅陈小皮,人生中他第一次陷入了绝境,第一次体会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
哇。
陈小皮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就像是晴天的一声惊雷,引爆了东海城的街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集中在林虞身上。
不明白这个小孩到底遭受了什么虐待,才哭的如此撕心裂肺。
“我不管,我要吃烤鸡。呜呜呜呜。”
林虞顿时很尴尬,脸色发红,只得安慰道:“等虞哥哥……”
“我都等了好久了,自从跟你出来后,一直都吃大白馒头……”陈小皮眼角挂着泪痕,万分委屈。
大中午的,街上多的就是吃饱喝足后悠悠哉哉回家的人。
“这小孩子是不是拐卖的?听说东海城附近走丢了许多小孩。”
“嗯嗯嗯,的确有可能。”
“一看这粉头白面的家伙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赶紧叫护城队来看看,可不要让人跑了。”
人言可畏。
当一个人被认定为坏人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林虞深受其害,更加无奈地看着陈小皮。他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使出这招。林虞摸了摸怀里的一个铜板。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便知万事难。
钱真是一个好东西。林虞不由得心想。
正当林虞手足无措时,人群突然散开一条道路。
“夏家的小姐来了,可不能让他跑了。”有人喊道。
夏家?林虞心想,这不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家族吗?
林虞心里有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
夏紫菡的心情本是不错的,今日家里来了客人,据说是江南的一个大家族的公子,在江南一代年轻人中是佼佼者。
少女的心思总是好奇的,看惯了东三年海郡城里的公子哥们,对于整个江南那些称得上世家公子的人自然是十分仰慕。听闻,家里托了好些好多关系才能够和那个家族牵上线的。
可是,一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偏偏让她坏了兴致。
夏紫菡一身紫衣,出门在外做足了装扮,镶金玉簪束发似乎特意是为了显得高贵。
“在东海郡城为非作歹,真是不知死活。”
林虞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夏紫菡的话硬生生地堵住了。
怎么比他悬镜宫的人还要霸道。林虞觉得悬镜宫的人已经是足够霸道了,没想到东海郡城里竟然还有不问是非便开口污蔑的人。
林虞打量着夏紫菡,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一个好看的女人。
不论夏紫菡一开口就定下了林虞的为人,但是不得不说夏紫菡的确是一个好看的女人。身材匀称,五官小巧是江南典型的美女。
夏紫菡对林虞的目光有些厌恶,平日里还没有人敢这么打量他的。
“看什么看?”夏紫菡恼怒,大庭广众之下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来。
林虞淡淡道:“不看就不看,长得好看也不让看,算了算了,我也就今天这么不开眼。”
这话一听,前半句还是让夏紫菡挺开心的,谁不想被人夸呢,可是后半句直接让她怒火中烧。
不开眼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丑?
女人的心就是这么敏感,她可以忽略别人的赞美,但绝不能忽视别人的诋毁。女人永远只有两种观点,不是美,就是丑,甚至说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是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