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夜空。
脚踩血海时。
贺深他们正深陷柳家人的埋葬处。
从警局接手的任务是调查柳家湾的诡异:月下亡魂为何手持巨斧徘徊不散。
可是。
不等他们寻找。
遗址突然颠倒过来。
暴露出底下可怕的血海。
队伍瞬间就招架不住,但他们没有言败,咬着牙苦战。
哪怕灵魂遭到了九幽烈火般的焚烧,连喘息都是灼痛。
仍没有人退缩。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贺深身边的身影一个个倒下,整片血海只剩下他。
贺深的同伴被血海吞噬。
他明明也该与同伴一起永久沉睡。
却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趋势着他反抗,将他拉回血海之上。
贺深咬破了舌尖,只为了让自己的意识不被周遭怨气所侵蚀。
他即将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在他的视线里。
血海堆满了烧焦的尸体。
他们或坐,或站。
无一例外的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正被涌动的烈焰烧灼。
皮肤崩断裂开时又遭大雨冲洗。
边缘开始卷曲,露出了模糊的血肉、融化了的人体油脂。
这些人在大火的熏烤下痉挛收缩,他们遭受过非人折磨。
油脂混合血水滴落,在高温下发出哔呲碎裂声,化作蒸汽与血海融为一体。
他们目视血海之上的活人。
对周遭可怕的景象毫无察觉。
他们只想要把狰狞的手伸向贺深!
贺深动弹不得。
就在他坚持不住。
握着银色激光枪的手即将落下时。
一只透明的手包裹住他的手。
紧接着。
又是一只手。
两只手……
贺深视线被泪水遮住。
他的同伴们变成了怨灵。
正一同帮他抵抗血海的力量!
贺深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他何曾见过这种真正命悬一线的场面。
身边的同伴们纵使成了血海之下的怨灵,也在努力帮他挣脱血海的怨气。
他也要站起来才行。
贺深握紧银枪,强撑着身子:“我知道百年前的惨案,柳家人是无辜的。你们可以告诉我,我们会帮你们!”
随着身为同伴的怨灵发出惨叫。
随着脚下的深陷越来越严重。
贺深知道谈判失败。
血海涌动着火舌与热浪,翻腾出浓重的怨气企图吞噬所有靠近的活人。
贺深握紧银枪。
开始薄弱的反击。
与他一队的人全部丧生。
他必须活下去。
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灵特局。
绝不能让死去的同伴白白牺牲。
可是。
他的力量有限,哪怕加上数十名怨灵的力量,也不足以应付。
正当他们陷入苦痛的斗争时。
“贺深,不要放弃!”
贺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庞队长?”
他猛得扭头,就看见庞队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企图靠近尸骸般的血海。
却被血海翻滚出的火花袭击在地。
持续战维持了很久很久。
就在绝望再次袭来时。
一道破晓、轰鸣声从空中传来。
透明的纹章卡在夜色中闪现,一道身影宛如闪电般冲来。
血海之上的火舌随之降下,耀眼的火光却依旧照得人心发凉。
仿佛在诉说悲苦。
火光中,来者现出了他的原形。
那是个身穿深色登山衣、头戴鸭舌帽的黑影,隐约可见其苍白脸色。
随着他的靠近。
充斥着怨气的血海仿佛再见久违者,它们变得乖巧很多。
从暗藏杀机的凶海。
变成温柔的潺潺流水。
等到来者靠近。
贺深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面孔。
柳逸:“贺深?”
贺深:“邪灵!”
确认各自身份后。
双方开启异口同声模式。
柳逸:“你……”
贺深:“你……”
柳逸:“我……”
贺深:“我……”
一人一灵一个赛一个惊讶。
柳逸没想到贺深一个只有微薄灵力的人,能活到现在。
贺深则是没想到,柳暗花明没有又一村,一面是血海,另一面是邪灵。
天要亡他!
紧急情况中,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忘记问柳逸为什么知道他叫什么。
“你们打算在底下唠到天亮?”
曲涧儿的声音从血海上方响起。
她站在穿梭舰门旁,肩上蹲着一只黑猫,正单手叉着腰迎风而立。
贺深仰头:“曲……”
曲涧儿无情打断:“上来再说。”
贺深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邪灵扛在肩上,正当他想要反抗时。
他发现依附在银枪里的同伴们各个安静如鸡,而庞队也被拎小鸡一样,待在柳逸手里,几个飞跃便跳到了穿梭舰上。
曲涧儿开了瓶无纯度的果汁,那模样像是在享受酒精的微醺状态。
全然没有其他人的沉重心情。
而庞队因为担忧贺深。
他先一步赶来。
想要硬生生破开血海的防御,却遭到了攻击、陷入昏迷。
反而还不如血槽一直在0和1之间徘徊的贺深,来得清醒。
贺深捧着银枪,难掩泪水:“阿昊,小七,程姐……他们都走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一个刚进灵特局的人,为什么会侥幸活到现在。
反而是身为前辈的同伴一一离去。
曲涧儿一语道破:“他们是早亡的死相,死后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执念,他们想让身为同伴的你活下去。既然他们愿意守护你,你就不必伤心,好好接受。”
贺深摇着头。
他无法心安理得,他该和大家一起沉睡在血海之下才是。
曲涧儿打了个嗝:“活着的人远比死了的难,你不必羡慕他们。”
贺深苦笑:“我不是羡慕!”
曲涧儿挑眉:“那就更不必沮丧, 他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并陪着你。”
她不明白,死亡明明是另一种开始。
为什么总有人异常伤感?
前世。
老观主因为寿终就寝,才没有在死后看着她,但她并没有悲不可支。
她无法理解这种愧疚、不安、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感受。
贺深把银枪往胸口处放了放,道理他都懂,只是难以接受罢了。
曲涧儿只好让贺深独自缓了缓,她站在舰门旁边,眺望血海。
柳逸移过去,眼中难得流露出痛苦,好像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
曲涧儿皱挑眉:“它们似乎不排斥你,有办法解决搅动血海的东西吗?”
柳逸却摇摇头。
他和血海是死后的两种极端。
一个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灵。
一个汇聚所有怨气和绝望,凝结成了一片血与火交织的凶煞之海。
二者井水不犯河水,柳逸不被攻击,全是他生前柳家人的身份。
如果找不到血海之主。
他无法解决。
其实。
曲涧儿有办法消灭掉血海,但她深知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是柳家存在的仅有证明,毕竟血海里存在的是柳家亡魂。
但一想到那么多人因血海而死。
曲涧儿说不上来有多矛盾,她似乎越来越有五味俱全的感情了。
以往,她从不纠结这类问题。
就在这时。
罗局的联络号打了起来,属于罗璃的身影被全息投在血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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