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涧儿终于动容。
眼前的晴晨,带着从末世生死战中厮杀回来的气质。
散发着像狼一样的凶狠气势,让她的脑部神经也不禁一凝。
晴晨声音暗哑:“姐姐。”
曲涧儿一噎:“你……咳。”
她仰头看着比她高一头的人。
她实在没想到。
死前还是个孩子的人,再见时,就已经比她高,关键还叫她姐姐!
晴晨眼眸一暗,弱弱道:“我承认我有私心,想要用幼态博取姐姐的怜爱,姐姐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曲涧儿脸上有些讪讪,她转移话题:“没有,你和左家是什么关系?”
晴晨眼中倒映的只有曲涧儿:“我是他们供奉至今的先祖。”
曲涧儿一锤手:“哦,我死后你成家立业了,那你这辈子值了。我跟你说,现在是星际时代,你现在的后辈特别厉害。”
她以为对方就是左家的先祖。
方才的窘迫被瞬间吹散。
然而,她突然就有一种拐跑对方晚辈的浓浓罪恶感。
为了消除负罪感。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向人介绍星际。
晴晨解释:“不要说你死……而且,左家的真正先祖——慕曲,是我领养的人,我没有娶妻生子,不是他们真正的先祖。”
他等人说完后。
挤出一个略显生疏的笑容,好像是许久不会笑了一样。
曲涧儿点点头。
在见到熟悉的人后,得知对方还很强,她瞬间想要当咸鱼躺赢。
她的神经突然变大变粗。
只顾着负罪感的骤然消失。
根本没听清眼前人的话,并没有注意那个叫慕曲的人。
曲涧儿又欣慰又惆怅道:“那你的灵体为什么会受损,老实说,你在成为刀灵之前,都做了什么?”
语气满是老母亲的慈祥。
晴晨有些委屈,他呢喃道:“姐姐不是已经猜到了嘛。”
曲涧儿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
她救下的小男孩——晴晨,果然就是由家先祖口中的那个人。
曲涧儿很不想提起这件事。
因为太过沉重,重到让她无法想象眼前的人究竟在她死后,做了什么努力,都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晴晨一点点靠近。
他走到曲涧儿面前。
微微弯下腰。
晴晨的目光与曲涧儿的目光持平:“只要姐姐可以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曲涧儿声音有些沙哑道:“你忘了我给你的卦象吗?你根本不该这样,你会拥有很多美好。紫气东来的好命,在混乱的末世,你这种命就是气运之子……”
晴晨第一次打断曲涧儿,他呼吸粗重,直起身道:“才不是!”
曲涧儿神情恍惚。
晴晨激昂起来:“你不在了,所谓的好命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说你的卦有问题,我!”
话说一半。
他发现自己的错。
清醒后连忙乞求曲涧儿的原谅。
曲涧儿张了张嘴。
眼前人有一点没有变,生气时面无表情,周身萦绕着低气压,愤怒时也是如此,只死死盯着一个地方一言不发。
晴晨声音变软:“姐姐,我们不提这些让人烦心的过去了好不好?”
他耐着性子哄人。
宽大的手掌有些颤抖,他想要把手落在曲涧儿的脊背上,想像末世时曲涧儿安抚他的一样,去安抚对方。
曲涧儿却与人再度拉开距离。
她已经发现。
眼前的人与她隔了整个末世。
再不是需要她庇护的小男孩。
是她熟悉又陌生的人。
晴晨看出了曲涧儿的抗拒,他的心好似跌入了绝望的谷底。
但他很快重振旗鼓。
只要曲涧儿还活着。
什么都好说。
他已经等了那么多年。
根本不差这点时间。
他知道末世终会结束,而人类迎来的光永远点不亮他身边的黑暗。
为了能让曲涧儿回来。
他不惜自己给自己改命,手握双魇刀,成为这片天地最恶的存在。
黑色宇宙下的天道虽然力微,却尚且还有气息,它不会放任罪恶的产生。
它发现了他的不可控。
可是那时的晴晨把所有都计划好了,就等着天道的抹杀。
因为灵魂的强大。
他被分为两个部分。
一半灵魂在他的预算内,被封为刀灵,一半投入轮回,受苦受难。
他算计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死不灭,知道天道终会妥协用曲涧儿来约束他。
晴晨拿天道、拿自己做赌注,换来了他与曲涧儿在未来的重逢。
他明明是很冷硬的人。
无论末世还是现在,都习惯性给自己套上盔甲,把自己伪装成坚不可摧。
用坚硬金属铸就的甲胄,仿佛牢不可破,其实内里包裹的比什么都脆弱。
比如,他的心。
仅仅是曲涧儿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伤害到他。
见晴晨强忍着。
曲涧儿难免有些动容。
不怪她联想起左宸。
眼前人和左宸太像了。
可她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她必须看清界限。
曲涧儿最终只道:“我欠你一句谢谢,当然,我知道一句谢谢没有用。”
她不知道晴晨都做了什么,才让她的灵魂穿越到星际。
对方谋划了那么多。
一切看似没有联系的事情。
其实都有着联系。
可她今天遭受的事实重击太大。
一时间脑子动不了了。
晴晨看出了曲涧儿的纠结。
他本可以让人更愧疚,把他随时会消散的事情告诉对方。
可他没有让曲涧儿为难。
也由于私心作祟。
只想和人再单独相处一会。
他并没有告诉对方,他必须要在一天内,找到另一半灵魂的转世人。
晴晨语气虔诚到近乎恳求:“姐姐,允许我和你再待一会儿吧。”
听到这话。
曲涧儿那叫一个揪心:“嗯。”
晴晨露出真心笑容:“真好。”
他走到曲涧儿身边。
停在了对方半米之外。
曲涧儿心疼极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眼前的人像极了左宸。
一想到左宸想靠近她,却又不敢,曲涧儿就险些窒息。
她主动走到对方面前。
曲涧儿正色道:“你有什么愿望吗?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答应。”
晴晨难掩面上的失色。
宗祠内十分寂静,这种寂静,却给人带来了一种安全感。
曲涧儿的话让晴晨险些失态,他差一点直接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勉强维持理智。
拒绝吞下堕落的诱饵。
不等他摇头、开口。
屋外传来一声声雷鸣。
宗祠周遭的气温在不断下降。
仿佛有从寒冰地狱爬出来阴森、可怕的东西,通通笼罩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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