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你醒醒,醒醒啊!!”
舒澜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市区。
她左手有些麻木,试图卷曲五根手指,却显得非常吃力困难。
门外。
李颖儿的啜泣声时断时续。
医生一口伦敦腔,说的很平静,“初步判断是脑癌,可目前无法判断是良性或者是恶性,我建议尽早做开颅手术,也好确定进一步的治疗方案。”
“怎么会这样?我们舒舒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好不容易从那段操蛋的感情里挣脱出来,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到底为什么啊?!”
呜呜呜——
李颖儿哭的前仰后合。
病房门从里面打开。
医生楞了一下,“舒小姐,您都听到了?”
“舒舒?!”
李颖儿当场石化。
舒澜笑的很平静,就像得脑癌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她牵着好闺蜜的手,跟医生点点头,“很抱歉,我朋友有点胆小,具体的病情,我可以晚一点再联系您了解吗?”
“当然。”
医生递了自己的名片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坚强。”
“好的,谢谢,我会的。”
目送医生离开。
李颖儿趴在她肩膀上哭的更凶,“舒舒,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这可是脑癌啊,脑癌十之八九都是恶性的,一旦确诊,最多活不过一年的!”
“好了,得癌症的人是我,你哭这么惨干嘛?”
舒澜给李颖儿擦眼泪,哄她。
李颖儿甩开她的胳膊,腾的一下就从床上站起,往外冲,“许彦洲!都是那个狗男人害的你,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和白晓月这个贱人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我现在就去杀了这对狗男女,让他们先到下面去给你开路!”
“颖儿,你给我回来!”
舒澜阻止。
李颖儿一意孤行,“舒舒,你昏迷了三天,整整三天!那狗男人一次都没来看过你,他整天就知道跟白晓月腻歪在一起,你知道吗?整个住院处的人都说,是她白晓月临危不乱,救了你们啊!”
“那又怎样?白晓月在乎许彦洲,可我不在乎啊,颖儿。”
舒澜头很疼。
她一直以为是老毛病,疼的厉害了就吃止痛片。
可谁成想,自己马马虎虎的这么活着,到底还是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舒舒,你真的能放下许彦洲吗?你能吗?”
李颖儿捂着脸,低着头,哭的没有声音。
她还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你真能放下他,你为什么没有跟白晓月一起跑?为什么在许彦洲发烧的时候,你要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
“颖儿,他是奶奶的亲孙子啊!”
舒澜很疲惫。
李颖儿收起眼泪,冷笑,“舒澜,如果自欺欺人真的能得到幸福和快乐的话,我想,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许夫人!”
“白晓月才是许夫人!”
舒澜盯着李颖儿准备离开的背影,用波澜不惊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
李颖儿却被惹毛了。
她跟她吼,就像她决定在许彦洲根本不爱自己的前提下,不要命的跟他结婚那晚一样。
颖儿喊得歇斯底里,“舒澜,许彦洲他心里没你,一点一滴的位置都不肯给你,你还看不懂,拎不清吗?他爱的是白晓月那样的小白兔,就算你把自己牺牲死了,他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吗?不会,他不会,他不会,不会啊!”
“可我已经在努力了……”
舒澜闭上眼。
她知道自己是落不下眼泪了。
只是眼神里的痛苦和无助。
她倔强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就像爸爸妈妈离婚后,都选择丢下她一个人离开那天一样。
小舒澜会跟他们说,“我去睡了,今天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得很开心,也好累啊,明天我们还能一家三口一起去玩吗?”
妈妈说,“舒舒,去睡吧,爸爸妈妈永远最爱你。”
爸爸说,“舒舒,睡吧,喝了牛奶,睡的会更熟一些。”
因为牛奶里有安眠药。
也是那天晚上。
舒澜假装自己很坚强,假装自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回到房间,喝掉牛奶,沉入可怕的梦乡。
“颖儿,放下很简单,可学会彻底放下,有些人需要一辈子,可我才二十三岁,我要放下的东西,太多了太多了。”
父母亲情。
男女之爱。
到最后,她可能还要彻底放下自己的生命和青春。
颖儿走的时候。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瑞士的冬天,她是第一次那么深恶痛绝的讨厌着。
“何跃已经在给Fendi的案子收尾,许彦洲报了警,没想到,他连自己小姑都能下这么狠的手!”
孟思楠给她带来了病号餐。
味道不错,还有京市的口味。
她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吃一口皮蛋瘦肉粥,问他,“这是你做的?”
“我弟弟。”
孟思楠拖来一把椅子,坐到床边。
原本凌晨之后,瑞士的医院住院处是不允许病人家属陪床的。
可奈何上晚班的小护士都是女的。
这里也就成了孟思楠随意出入游走的地方。
舒澜笑了笑,“你还有弟弟?”
“我没跟你说过?”
孟思楠曲肘,撑着下巴。
他身子斜靠着床头柜,语气懒懒的,“也对,你对我的事从来不上心。”
“孟思楠,你刚才那句话,我和许彦洲结婚第一年的时候,也说过一模一样的。”
舒澜笑容淡淡的。
孟思楠耸肩,“所以说,许彦洲是渣男,你是渣女!”
“可我从没给过你什么希望。”
实际早几个星期,她就感觉得到,孟思楠喜欢她,就像她曾经喜欢许彦洲那样喜欢。
“但你也没有拒绝,就像许彦洲会同意和你结婚一样。”孟思楠拿过舒澜用过的勺子,自己也吃了一口皮蛋瘦肉粥。
他皱眉,“臭小子厨艺退步了,没有我母亲做的好吃。”
“孟思楠。”
乌云遮住月亮。
屋内没开灯。
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安静了很久。
舒澜才慢吞吞的说道:“我得了脑癌,刚刚和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他说,我是良性的可能性不大,若是三期的话,接受半年以上的治疗,我可能会多活五年。”
“……”
“为什么不说话?”舒澜看着沉默不语的孟思楠。
她摸了摸自己黑亮的长发,不舍的自言自语,“要剃成秃子,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陪你。”
孟思楠只说这三个字。
舒澜愣了一瞬。
她摇摇头,“是你告诉我,我就是另外一个许彦洲,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们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哪怕剪了衣服,扔了化妆品,改变形象风格,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所以?”
孟思楠一瞬不瞬的与她四目相对。
舒澜莞尔,“所以,在感情上,我不准备做渣女,等回了京市,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如果我拒绝呢?”
他是准备死缠烂打。
她笑了,“孟思楠,你斗不过我的,你知道吗?”
舒澜在离婚冷静期结束前三天,从瑞士出院,回了京市。
因为,和她冷战的李颖儿忽然打来电话。
她说,“神医丁跃回我消息了,他答应给奶奶做手术,舒舒,你赶紧回国……”
等舒澜回国那天。
她在机场看到正在接受采访的许彦洲和白晓月。
当着众多媒体的面。
他们手牵着手,无比恩爱甜蜜的样子。
甚至有记者问道:“许律师,听说白小姐在瑞士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您一命,那是不是说,您们二位的好事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