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这是我家,我爸晚上喝酒,白天睡觉,我妈和哥哥弟弟们,应该都被关在猪圈里了,你和陈甜甜稍等一下,我去找他们出来。”
那个女人,那个总是盛气凌人,一身奢华富丽的女人。
此刻却很自然的从爱马仕的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铁链子,带他们进了这明显废弃的院子。
舒澜见惯了大风大浪,倒还算镇定。
可陈甜甜都得用手托着下巴,才能勉强站稳,开口说话,“徐……徐小姐,这……这是你……你家?你……你不会是……是……”
“我没开玩笑,我知道他们过得很惨,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但偏偏就是不想管他们,是不是很坏?就电视剧里面的那种恶毒女配?”
往后院走的徐颖顿了下脚步,回头,妩媚风情的笑看着陈甜甜。
陈甜甜尬笑,只是总是干干净净的眼眸里,难掩对徐颖的一种复杂情绪。
舒澜浅笑,“人各有志,这世上有好的父母,也有丧心病狂的疯子,徐小姐,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某种程度上,在我不了解事情全貌之前,我保留完全赞同的意见。”
身为律师,身为京市数一数二,从无败绩的律师。
她非常懂得语言的艺术。
徐颖莞尔,“怪不得许彦洲非要缠着你不放,像你这样的女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打心底佩服的女人,我要是男人,我这辈子就只想着跟你生儿育女了。”
那是真心话。
舒澜笑容平缓,“但可惜的是,没人像徐小姐一样懂我。”
她跟许彦洲说的一些话,她是有听到一些的。
徐颖虽然看起来有些张扬跋扈,不近人情。
可舒澜理解她,那只是一个过分拎得清,却命运不济的女人,为自己强行披上的一层保护色。
她笑了笑,“你的丈夫能娶到你,他很幸福。”
徐颖嗤了一声,“丈夫?我啊,可真他妈的不喜欢有丈夫这个东西呢!”
话音甫落,人就哼着小曲,去了后院。
陈甜甜皱眉,“舒律师,徐小姐这人奇奇怪怪的,不然我们还是更改流程,不要管这一家子的事了。”
“陈甜甜,你大一的思德课,都学了什么?”
舒澜问的突然。
陈甜甜一愣。
她道:“身为律师,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迎难而上!金钱只是结果,而不是唯一所求!这些基本的职业道德修养,你们老师没教你吗?”
“我……”
陈甜甜羞愧。
院门口,舒艾轻轻巧巧的笑道:“姐姐,这么高尚伟大的说辞,你倒是门清!可当初把自己亲爹给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姐姐有没有想过这些道德修养呢?”
舒澜寻声望去。
只见舒艾挎着许彦洲的胳膊,身后跟着导演和副导演助理,来的那叫一兴师动众。
导演哂笑,解释道:“舒律师,情况是这样的,许总的意思是说,您身体不是很好,又不肯好好吃药调理,他担心您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让梦斯顿小姐来帮忙,一起参与纪录片的录制。”
这档纪录片的意义很大。
一旦宣传成功,很快就会在全国范围内,乃至全球的律政界,以及慈善事业圈内,掀起一场影响力极强的正面舆论风波。
届时,凡是参与拍摄的主角,都会分分钟一夜身价倍增,知名度直线飙升到凡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这也是梦斯顿费了不少心思,才将舒艾安排到剧组里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而许彦洲一大早来送“冒险”买回来的药。
也并非舒澜想象中的自私版本献殷勤。
他只是想借故给舒艾找个理由,让她能成为参演纪录片的主角罢了……
“许彦洲,看着我自以为是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爽?”舒澜睇向许彦洲,觉得自己好笑的,就跟小丑似的。
还记得二十岁那年。
也是她进许氏律所的第一年。
她手上刚好接了一个能大大提高自身知名度的案子,熬了半个月的通宵,总算找到了突破点,可以将对方律师一举击破。
但偏偏许彦洲把这个项目送给了他当时的暧昧对象。
那些暧昧对象也许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幌子。
可许彦洲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行动,都以最痛苦最真实的方式,狠狠的凌迟着她对他的爱!
他的自私被粉饰上了一层伟大的牺牲。
舒澜始终觉得,善意的谎言,和好心办坏事,才是最可耻的道德绑架。
因为你的责备和不理解,都会理所当然被归类到“好心没好报”、“狼心狗肺”的范畴内。
“舒澜,闹别扭也要有个限度,我对你的容忍,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许彦洲心里很烦。
这一次让舒艾加入节目拍摄,完全是为了防止梦斯顿在背后暗中谋算,再伤了她!
如此浅显的道理,这该死的女人不是很聪明吗?
她会一无所知?
在许彦洲看来,舒澜的种种表现,就是故意跟他作对,耍小女孩的脾气罢了。
他也赌气,话说的有些狠,“想作,就给我适可而止,不然,许夫人的人选,从来不是非你不可!”
“彦洲哥哥,你总算是想通了!我就知道你昨晚风尘仆仆来镇子里接我进村,一定是不放心我一个人的,你好爱我啊!”
舒艾捂着心口,又蹦又跳。
她对许彦洲上下其手,就差当众把他给扒光,直接办那事了!
许彦洲不拒绝,而是直勾勾盯着舒澜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他要看到她妒忌,她生气,她愤怒……
但最后,她只是如释重负的拍了拍手,“那太好了,许先生,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要是方便的话,我们下周一回京市一趟,先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吧。”
纪录片拍完要一个月。
她等不及了!
许彦洲俊脸垮掉,咬牙,“舒澜,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和我离婚?”
“嗯,我挺烦你的,特别烦!早点离婚,我也能多活几年,不然被你气死了,多不划算啊!”
舒澜耸耸肩,理直气壮。
舒艾嗤笑,“姐姐,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彦洲哥哥先甩了你的,你干嘛还要强装出一副你偏要离婚的样子啊!多做作,大伙儿都瞧着呢,你不觉得丢人?”
导演和剧组的人,原先还站在她和舒艾之间。
现在纷纷往舒艾那边走。
舒澜挑挑眉,笑问一句,“所以,你们这是都觉得,是许彦洲甩了我?我一直在纠缠不休,不肯离婚喽?”
导演笑的挺奚落,“舒律师,我知道您在京市的名气也很大,可比起许总和梦斯顿小姐,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啊!男人嘛,美人和天下,自然选择天下,您说对吧?”
言外之意就是,舒澜的身家背景,还比不过舒艾一根脚趾头呢。
除非许彦洲疯了。
不然,他是断然不会放着梦斯顿家族的嫡出大小姐不要,非选一个亲爹亲妈都没了的孤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