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暖想喝一丢丢白酒。
舒澜摁着她酒杯,不让喝,苦笑,“我没说那是假的,就像奶奶……奶奶也是真的对我好……”
只是这一切的好,都来自于背叛,来自于亏欠,来自于不安。
他们做错了事,他们在仁义道德和自私之上,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但他们不是坏人,呵呵!最可悲的就是,他们不是坏人!
他们都是想守住自身利益的普通人,没有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大义凌然,更不想做什么“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痴情种。
这是人之本性。
可等到眼睁睁看见悲剧发生,看见无辜的人因他们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们普通人心里那点普通的善念,又跟野草一般,疯狂滋生出来。
舒澜啃着骨头,嘎吱嘎吱的,牙口挺好,人也是笑着的。
她说,“奶奶养大我,真的爱我,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我,但我不能感激她了,甚至连去医院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对不起我妈!
“许彦洲也一样,他一定会选择舒艾,得到梦斯顿家族的最强助力,而对我,纠缠一阵儿,他自己心里舒服了,也就放弃了。”
一杯果汁一饮而尽。
最近药物治疗的效果开始减弱。
脑部的癌细胞虽然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而五年复发率的数值依旧在那摆着。
一旦身体对大部分的治疗药物产生抗体,那就意味着,舒澜被再一次推向邻近死亡的边缘。
王暖愤愤不平,“舒舒,现在是你对他真没感情了,可但凡你还爱着他一点点,他这么一折腾,这狗东西心理平衡了,那你呢?你会再一次得到希望之后,被狠狠抛弃,这还他妈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是啊,许彦洲这只狗,还真他妈的不是个人呢!”
但他不是人,是因为他心里那点不安感在作祟。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曾经是真的对她动了真心的……
“可悲吗?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拿到了现实中,真的很可悲,对吗?暖暖?”
舒澜没喝酒,她就是有点累了。
人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回想着注定要慢慢褪色的那十年。
她勾了勾红艳的唇,喃喃自语,“妈,我成功了,我事业有成,我家财万贯,我不是灰姑娘了!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一切都那么失控,我想控制我的人生,我的爱情,我的婚姻,但他们不允许,就他妈的不允许啊!”
迷迷糊糊的。
舒澜好像看到了一道光,裹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很多年很多年,她都不愿去回想的身影,脚步轻柔的来到她面前。
她伸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拉一拉她的手,撒撒娇,耍耍赖。
可能是真的太累,太疲倦了吧。
舒澜只想一头扎进那温暖的一团光里,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任性自私的沉下去。
沉下去……
“啊!你!”王暖尖叫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一幕。
快要彻底睡过去的舒澜,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体好像被困意彻底攻略,眼皮沉重的,压根儿睁不开了。
蓦的。
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随之响起,“人我带走了,她太累,我哄哄她,晚点再送回来。”
“可你!你是……舒舒说的那个神秘人,是你?这怎么可能?”王暖快疯了。
舒澜闭着眼,但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他被一具结实有力的男性躯体包裹着,打横抱起。
味道好香!
是她谁也没告诉的,最近深深迷恋上的青桔花香。
吸一口,顺着沉甸甸的气管,就涌进了很紧很涩的心脏,再窜到脑海里,舒缓着快要停止流动的血液。
男人将她塞进路边的一辆911跑车里。
王暖急三火四的往外追。
陈甜甜冷不丁冒出来,将人拦住,“王小姐,我们先生会好好照顾舒律师一晚上的,您不用担心,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害舒律师的人,就是我们家先生了。”
“可他,他是……”
有些话,由于太过震惊,竟怎么也从嗓子眼里挤不出来了。
陈甜甜会心一笑,道:“是的,先生一直都在,希望他和舒律师,能早日结成眷侣。”
911跑车在漆黑的盘山路上疾驰。
等到了山顶,天都快亮了。
地平线上,开始有刺目的白光,正试图撕破这无限趋近于永夜的黑暗。
舒澜被冷风一吹,稀里糊涂的就清醒了一些。
她仰起头,看到的,是男人刚毅冷硬的下颌线条。
还想往上看。
男人呵呵一笑,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我,看日出,很美,代表着希望。”
“你是谁?”
舒澜握住那只大手,有一点暖,也有一点凉。
尤其是指腹,带了不甚明显,可摸上去却显然粗糙的老茧。
这男人,以前干过重体力活,但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是养尊处优,把皮肤保养的很好。
他抽回他的手。
舒澜也配合,没再去看他的脸。
地平线上的拉扯挣扎,每天天亮时分,都必然是太阳的胜利凯旋!
她直视着刺目耀眼的光芒,眼球很疼,还有眼泪流出来。
男人把手遮挡在她额头上,笑着训斥她,“还是那么倔,舒舒,你一点没变。”
“你很了解我,而我,却连你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一无所知。”
舒澜有些不开心。
她撇撇嘴。
男人笑的磁性,悦耳,“快了,再等等,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
日出是短暂的。
他送她回镇上。
眼睛被领带蒙着,一路上,连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舒澜被放在旅店门口。
男人要走了。
她抬手,抓住他手腕,“下次来见我,不要在我的饮料里下药,我不喜欢,还有,你用的变声器是什么型号的?模拟出来的人声,很好听,我也想买一个。”
砰!
关车门的声音
紧接着,是车子驶远的引擎声。
舒澜摘掉蒙住眼睛的领带。
面前的马路上,空荡荡的。
就好像,在山顶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疲惫后的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嗡嗡。
【不是梦,我来过。】
【舒舒,王家的案子,舒文涛是变数,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