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澜往下一看,刚刚还被记者围攻的舒艾,不知何时,手里居然多了一把带血的手术刀。
同一时间。
有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急匆匆往这边跑,“舒律师小心,那手术刀是要进行医疗废物处理的,上面有传染性细菌!”
舒艾居然抢了需要进行医疗废物处理的手术刀?
舒澜心口一紧,呼吸是急促的。
但她必须强迫自己镇定,对一旁的王暖道:“你赶紧和那医生去通知院方,这个楼层需要马上疏散人群,舒艾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会伤人,一旦细菌传染开,会死更多人!”
况且镇子不大,人口又相对密集,万一出了什么不可控的局面,那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王暖脸色煞白。
她声音有些抖,“舒舒,你一个人能行吗?我看舒艾是真的精神失常了,你一个人对付她,我怕……”
“走!王暖,你是孕妇,难不成,你想让你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命丧黄泉?”
舒澜自己也是怕的。
舒艾手里的刀子,毫无章法的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几个闪躲不及的记者,已经被割伤了胳膊和脸部。
那细菌或许不会直接致命,可若是无法救治及时的话,依旧会有性命之忧。
舒澜推了王暖一把。
她指向许彦洲病房的门,声音沉稳笃定的命令,“去叫护工过来,许彦洲还在昏迷,把他带去安全的楼层,舒艾的第一目标是我,我先把人给引开,你们抓紧时间,紧急疏散!”
话毕,人不等谁再去劝阻和阻拦。
舒澜朝舒艾大喊一声,“舒艾,你想杀的人是我,我在这呢,你有本事,就来杀我啊!”
声音还未落地,她拔腿就跑。
可一个人要是疯了,身体的潜能就会被无限激活。
舒艾奔跑的速度很快,舒澜只能不断加速再加速。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在胸腔里炸裂成一滩烂泥,每呼吸一次,喉咙就跟被大卡车碾压,隐隐还能尝到一点点血腥的味道。
“舒澜,我爷爷是梦斯顿,我是梦斯顿家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今天我就算杀了你,也没人可以治我的罪,而你死了,我想要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舒艾会疯,完全是因为,二十分钟前,梦斯顿在意大利临时召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
他在众多媒体面前宣布,对于舒艾继承人的资格,经过家族内部商议,可能还需要慎重考虑。
如若舒艾无法证明自己可以管理好整个家族事物和产业。
那么,梦斯顿家族的继承人,极大可能会更改人选,进行内部优化调整。
“舒艾,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舒澜,从来无意与你争夺什么,可你得不到,却总要怨在我身上,给自己找平衡感,你觉得,这合理吗啊?”
舒澜把舒艾引到了天台上。
她身后就是生了锈,年久失修的围栏。
人稍微往上靠一下,就会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进人的耳朵里,听着很不舒服!
舒艾就在正前方,不远处。
她攥了攥手中的刀子,笑的狰狞,诡谲,“舒澜,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老天爷对你就是太偏爱了,明明我那么努力想要生活的更好,我为了好的生活,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你呢?你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你是说,许彦洲?”
舒澜觉得有些搞笑。
真说舒艾对许彦洲有多少爱,就刚刚那延误治疗的荒唐事,就断然不会发生。
不过……
“舒艾,在我身上,难道除了许彦洲,还有什么是你想要,却得不到的?”
她脑子转的很快。
身为律师,要想战胜所有疑难杂症般的棘手案件,必备的本能,就是从敌对一方的一言一行,以及每一个微表情,和每一句话里,找到能够突破的蛛丝马迹。
舒艾眼神的闪躲,和心虚时,不自觉抿起的嘴角。
都在说明。
除了许彦洲,她这个昔日的妹妹,一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
她想她死!
她死了,那件事,就可以一辈子被尘封起来,再无人得知……
“舒艾,你的母亲余兰,她为何要离开梦斯顿家族?”舒澜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抓住一根还算结实的铁栏杆,来确保自己不会被舒艾一个发疯,推下去,摔死!
舒艾听到“余兰”两个字,在黑夜路灯反射出来的光晕之下。
舒澜分明看到,她那个妹妹,身体狠狠哆嗦了一下。
那是害怕,那是恐惧!
她咄咄逼人,“舒艾,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的血已经对许家奶奶起了作用,这证明你的确是余兰的女儿,是梦斯顿家族的嫡女,你……”
话说到一半。
舒澜用力握住自己的一只胳膊。
那上面抽血的针眼,因为没有好好被处理,目前还带了一点点淡黄色的痕迹。
脑海里,电光火石一瞬间。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种极度荒谬,又万分可笑的可能!
舒澜的视线,被内心的躁动,染上一层淡淡的赤红。
她直勾勾盯着舒艾,一字一句的质问,“那些血,真的是你的?舒艾,你告诉我,你的母亲……余兰,她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崔雪柔?”
崔雪柔。
就那么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能够在舒澜整个成长的过程中,仿佛烙印一般,镌刻在她的心口正中的位置。
多少年了?
她连做梦的时候,都不敢去回想起这个名字。
舒澜害怕,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的想念母亲,越是想念,就越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可怜小孩儿。
“说话啊!余兰是不是叫崔雪柔?那个梦斯顿家族的少夫人,她是不是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
舒艾彻底疯了。
她尖叫着打断舒澜的一遍遍逼问。
手中的刀子,被高高举起。
月光朦胧,淡淡一抹银灰铺洒在锋利的刀刃上。
舒艾面容扭曲,笑的张狂,“舒澜,你去死吧,你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扫把星为什么要活着?你死了,天下就太平了!彦洲哥哥也会独属于我一人的!”
刀子近在咫尺。
舒澜脑子沉甸甸的。
“余兰”和“崔雪柔”五个字,反反复复重叠在一起。
她耳边,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伤痕累累的给舒文涛做完早餐,送他离开后,抱着她,跟她哭着、笑着说,“舒舒,妈妈好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妈妈还是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那段时光,好幸福啊!”
另外一个人?
母亲的意思会是,她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余兰吗?
砰——
舒艾的刀子并没有伤到她一分一毫。
舒澜被这一声炸响,狠狠抽回思绪,再看向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