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舒澜转身,黑沉沉的瞳仁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徐颖瞧着,笑了笑,“我以为你会非常激动,亦或是直接跑过来,狠狠揪住我的衣领,之后质问我,我和你的母亲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她死了,最后一面,我没见到。”
舒澜握了握拳。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徐颖面前,说这样的话,还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徐颖捏了捏紧蹙的眉心,笑声变得有些苦涩,“你是在埋怨老师?埋怨老师没在人生最后一程,来看看你这个亲生女儿?”
“不,我知道她一直以她的方式在保护我,我不埋怨她,也不恨了。”
舒澜背过身,斜靠着门框,没有直接离开。
她沉默了半晌,才问,“我母亲走的时候,是不是一定很痛苦?毕竟是意外,我一直想着,车子碾压在身上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丈夫是从上扬村的山顶摔下去,尸骨无存,我那时候,也和你有过一样的想法。”
徐颖看着是个大大咧咧,不受拘束的性格。
但相处久了,舒澜冷不丁的就发现,其实她骨子里很负面,外面那一层过分夸张的“阳光”,不过是她伪装自己的保护色罢了!
舒澜垂眸,胸腔里一阵阵的抽痛,“徐颖,我不问你,你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可你刚才的那番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接近许彦洲,是我母亲的意思?”
“老师说,她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女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徐颖的语气很平静。
逆光之下,她清楚的看到,舒澜的身体,很单薄的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
须臾。
她问,“舒澜,你还、好吗?”
舒澜咬咬唇,逼着自己笑,“没事,就是觉得,我和许彦洲啊,我们两个,上辈子肯定是互相杀了对方全家的死敌,要不然,这辈子干嘛要这么彼此折磨呢?”
母亲知道自己要嫁给许家的人,还是那个叛徒的儿子。
她应该很生气,很痛苦,很想亲自来捏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何要喜欢上一个仇人吧?
只是最后,母亲妥协了,妥协于,她希望自己的宝贝闺女可以幸福,可以开心,可以过上自己最向往的生活。
所以,徐颖被派了过来,成为母亲的眼睛,默默观察着这个并不让她十分满意的女婿……
舒澜临走前,还是问了一句,“徐颖,我妈妈是不是还是不喜欢许彦洲?”
“你想一想,之后许彦洲找的那些莺莺燕燕,又有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当然,除了我这个细作,哈哈哈……”
徐颖故作轻松的笑了几声。
舒澜往外走,直到离开医院,才渐渐意识到。
她的母亲,在自己毫无察觉的前提之下,真的替她出了不少的恶气,也替她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就像是……那个神秘男人!
——【我有一个猜测,刚刚有的,也许,你认识我的母亲,崔雪柔?】
看着对话框里的一行字,舒澜犹豫了好久,才摁下发送键。
隔了好一会儿。
出租车都停在旅店门口了。
对方才回了一个标点符号:【?】
舒澜自嘲的笑了笑,也回复:【没事了,就是随便问一嘴,你忙你的,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消息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她走进旅店,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却没看到脚下的门槛,脚尖用力踢上去,一阵尖锐的疼痛感,瞬间从脚趾往上蔓延。
舒澜两条腿都有些麻了。
人堪堪扶住门框,踉跄了几步,才算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鼻腔里又是一阵熟悉的湿热侵来。
不用去摸,也知道又流鼻血了!
蓦的,不等舒澜缓过神来,一道冷嘲热讽的男声,就从一侧沙发那边传来,“舒澜,你在利用网络舆论摧毁别人人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遭到报应?”
“我认识你?”
她抬头,不出所料的,还是那个会点中医的老板娘儿子。
男人冷嗤,“不,你不认识我,但我女朋友和你很熟,也可以说,非常熟悉!”
“女朋友?谁?”
舒澜用纸巾擦掉鼻子上的鲜血。
她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女性,且年龄不会太大。
“别想了,很快,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我女朋友接过来,我妈已经同意了,我们会结婚,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男人说的信誓旦旦,就差没直接跪在地上,竖起三根手指,跟舒澜发个毒誓了。
她觉得好笑,“第一,你不告诉我,你女朋友究竟是谁,哪怕我真伤害了她,也想不起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又如何感到愧疚?第二,你要娶的人是你女朋友,你跟我这昂扬顿挫的,有用?”
不愧是律师,说起话来,条理分明,字字句句都挺噎人的。
男人脸色一阵难堪。
他从沙发上起身,将手里一枚大药丸子丢给舒澜。
舒澜没接,那药丸子砸在她身上,就滚到了地上。
“……”
空气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
男人咬牙,“舒澜,你还知不知道点好歹了?”
舒澜耸肩,“你都跟我那样了,就差没把我给生吞活剥,再给你女朋友报仇,我能要你给我的东西,不怕你下毒?”
这话说的,几乎没把那老板娘儿子给气到当场去世!
他喘着粗气,狠声道:“你爱吃不吃,我知道你的脑子里有一颗定时炸弹,虽然是良性的,可一旦开始恶化,你也必死无疑,西药不治本,你好自为之吧!”
话毕,老板娘儿子从舒澜身边经过时,衣服裤子的兜一翻,哗啦啦的,又往桌子上掉了不少大力丸。
舒澜,“……?”
三岁小孩吗?
真幼稚!
比许彦洲那狗东西还幼稚!
男人走了。
舒澜看着满地满桌子的大力丸,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一个个捡起来,回了二楼房间。
她吃掉一个,自嘲一笑,“我这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呵呵,妈,我会不会很快就要去那边找您了?您要保佑我,让我临死前,能为您报仇才行!”
其实今天早上,京市那边的医院就给她发了一封邮件。
大概内容是,根据她自述最近的一些情况,如果不是药物产生抗体的话,很大可能,她脑袋里的那颗定时炸弹,的的确确出现了恶化状况。
她需要尽快回去做活检确诊。
而自己给的答复是,“原本下周三要回去办理离婚手续,可目前出了一些状况,大概要拖上几天,但我会尽快回去。”
代替孟思楠的主治医生叹气,“舒律师,您这情况,要我看,还是跟丁医生说一下吧,他的手虽然受了伤,不能给您做手术,可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一旁指导也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