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窗外的天边泛起鱼肚白。
安云柒起来得特别早。
在安家大酒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她知道,大伯派人故意打压她。
而她,心思不在工作上,而是在内部调查上。
跟员工混熟之后,发现极其恶劣的裙带关系链。
她大伯管理的几十家酒店,财务总监是他的情人。
由经理到组长,再到领班,全都是他情人的家里人。
那些人就像带毒液的藤蔓,渗透到每个职位上,扭成不断裂的麻绳。
酒店的管理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员工们也是怨声载道。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员工,一位是经理,以及实习生安云柒。
经理是安康的情人的堂弟,另外三位员工,都是这位经理的好兄弟。
职中毕业,学历不高,专业也不对口。
现在,四人正在办公室里玩着王者。
他们的手指飞快,神经绷紧,打得火热。
时不时还冒出几句,“中路,来中路啊!”
“卧槽,推塔啊,叼毛,残血别追了。”
“对面的垃圾。”
“推……”
安云柒翻看手中的一叠资料,里面全部都是内部人员花钱搞来的个人信息和电话号码。
经理让她逐个打电话去推销酒店的优惠,问对方有没有办喜酒,住酒店,或者其他服务等等。
说白了,就是一个个打电话去骚扰。
浪费时间、盲目且效果低。
一局打完之后,销售经理指着安云柒问,“你怎么还不打电话?你别忘了,十场宴席,以及两百人的入住量。”
安云柒笑而不语,点点头。
“来来来,再开一局。”经理又说。
安云柒盖上资料,从包里掏出书本,直接在办公室里写起作业。
她来这里上班,并不是为了帮她爸赚钱来供她大伯养情妇的。
她的任务,是打入酒店内部,掌握所有信息,剔除毒瘤,从她父亲手里夺回“荷园月色”大酒店的招牌,以及几百家连锁酒店。
然而,现在已经被她父亲和大伯败得所剩无几了。
前段时间扫黄关闭的几十家酒店,现在都还处于停业整顿状态中,迟迟不能再开业。
她爸抵押了几家商铺,从银行贷款,才有钱发几千人的工资,酒店的资金才周转开。
日落西山。
安云柒收拾书本,准备回家。
廖恒走来,敲了敲安云柒的桌面,“安云柒,等会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去。”
安云柒看一眼时间,正好踏在六点,“廖经理,我已经下班了。没义务陪你去应酬。”
廖恒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上班在写作业,工作一点也不做,应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竟然拒绝?”
安云柒扫看大家一眼,“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更何况,我酒精过敏,一喝酒就要进ICU,你带我去应酬,是喝茶吗?”
其他三人噗嗤一笑,翘着二郎腿看戏。
廖恒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这位安家四小姐是来整顿职场的吗?
廖恒咬牙,指着安云柒,“你信不信我辞退你?”
安云柒置若罔闻,拎着包,迈着大步离开办公室。
廖经理被气得半死。
安云柒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这时,电梯往下落,叮的一声,在五楼停了。
五楼是总统套房。
门打开,一位长相艳丽,打扮妖娆妩媚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与安云柒并肩而战。
一阵冲鼻的香水味,俗气。
安云柒认识她。
她叫廖燕,今年28岁,是她大伯的情人,也是安家大酒店的财务总监。
廖燕在安云柒刚进来的第一天,就特别留意她了。
“上班还习惯吗?”廖燕微笑着问。
“还行。”安云柒淡淡地回。
“有开车吗?”
“没有。”
“送你吧。”
“不用,我坐地铁。”
电梯门打开,廖燕看了安云柒一眼,“再见。”丢下一句,迈出电梯,踩着猫步离开。
安云柒跟着走出来,看着廖燕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
她此刻,很是心疼大伯母。
这个女人跟她大伯已经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她大伯的生意伙伴和朋友都喊廖燕为嫂子,应酬也带上她。
在外人看来,她大伯母是躲在家里见不得光的黄脸婆。
而廖燕,才是安康带出去抛头露面的得力助手兼贤内助。
安云柒走出门口,仰头看着这栋恢宏壮观的大酒店,心里五味杂陈。
“哔”的一声响。
安云柒闻声,转身看向声音的源头。
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安云柒不用看车牌,就已经知道是余挚的车。
她莫名的开心,笑意盈盈地走过去,心底有些雀跃。靠近后,她直接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她刚进去,一瓶插着吸管的酸奶就递了过来。
是她以前喜欢喝的牌子。
安云柒接过,喝上一口,抬眸看他,“挚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余挚眸光温柔,又拿出一份热乎的煎饼递给她。
安云柒接过煎饼,两眼放光,激动道,“是阿婆那个摊位的煎饼吗?”
“是。”余挚启动车子,缓缓开走。
“好久没吃过阿婆的煎饼了。”安云柒很是开心,掀开袋子,拿竹签戳着吃了起来,不由得感叹,“还是一样的口味,好好吃。”
这个煎饼摊位在余挚家附近。
安云柒以前天天去找余挚,每次经过阿婆摊位,都要买上一份煎饼,两人一起吃。
三年了,她好怀念。
安云柒用竹签戳起一片煎饼,递给开车的余挚,“挚哥,张嘴。”
余挚看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像五年前那样,张开嘴。
安云柒自然而然地把煎饼送到他嘴里。
不一样的是他的心态变了。
以前,他觉得很平常。
现在,觉得很甜,很幸福。
余挚嚼着煎饼,说道:“还好,这里没监控。”
安云柒才反应过来,“在车上喂司机吃东西,会扣分吗?”
余挚抿唇浅笑,“等你考驾照的时候,问问老师。”
“挚哥,你怎么来接我下班呢?你不忙吗?”
“不忙。”余挚柔声细语问,“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说说。”
“还好吧。”安云柒的脸色沉下来,叹口气,吸上一口酸奶,闷闷不乐地说:“他们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我看了一下午的书,还写了作业。临下班了,廖经理还想拉我出去应酬,美名其曰是应酬,估计又想整我,我没惯着他。”
余挚轻笑,“我们小柒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女孩。”
安云柒听他这口吻,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忍不住侧头望着玻璃窗外面,憋着笑,吸着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