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看官可能又要问了,一个开古玩店的,哪来这般身手?
说来惭愧,其实我李家祖上也非庸碌之辈,乃江南有名的习武世家,有一套拳法传世,名曰:寻龙拳。自打我记事起,祖父便亲传我寻龙拳,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终使我这平平无奇一古玩店小老板,竟成了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
不过,你要说我这身世仅此而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寻龙者,望气寻龙也,是堪舆家借用星占家望气之术以占测龙吉凶旺衰的一种方法。风水中将近水的山叫“龙”,不靠近水的山叫“山”。所谓的寻龙,其实就是寻找山的主脉,再说得明白点,就是指倒斗的墓穴。而我们李家世代祖传的寻龙拳,其实是从寻龙分金的堪舆术中演变而来的,其动作、身法等等,皆有风水秘术的影子。
说到这儿,列位看官应该都想到了。不错,其实我李家祖上,正是历史上五大盗墓流派发丘、摸金、寻龙、搬山、卸岭之一的寻龙派。
闲话少叙,咱们书接上文。
见这四个青年都趴在了地上,我拍了拍手,说道:“我提醒过你们了,可惜你们不听,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吧。不过我下了暗手,三年之内,你们的身体会一直痛,但也不用太担心,大约五年之后就能恢复。”
说完,我冲女人一笑,问道:“美女,你去哪里?”
女人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谢谢你!”
“不客气。”我笑道。
女人想了想,突然问道:“那个,你去哪里,能带上我吗?”
“带上你?”李睿愕然道,“这个恐怕……”
没等他拒绝,女人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现在特别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家。”
李睿一想也对,经历了这么一件事,任哪个女孩子都会后怕,便点头道:“那好吧,我准备去找找老齐,你要不跟我一起去,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行吗?”
女人用力点头,说道:“嗯嗯,谢谢。”
随后女人问道:“我叫林筱雨,你叫什么?”
“李睿。”我笑道。
“李睿,行,我记住了。”
“你和老齐认识?”我问道。
林筱雨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经人介绍才认识齐叔的,听他说,你手里有吴道子的画作,所以才……”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吴道子的画作吗?”
“因为……”林筱雨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因为我有个朋友托我打听,她着急要。”
我知道林筱雨对我有所隐瞒,但也不想刨根问底,便说道:“老齐这家伙喜欢住山里,有公交车,不过班次不多,不介意的话,就一起走走吧。”
林筱雨点点头,说道:“没关系的,正好我也想看看这里的风景。”
说着,她便跟着我,并肩往公交车站走去。
从市区坐公交,要开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老齐住的地方。
路上,我们一路无话,各自凝望着窗外,心事重重。或者闭目而眠,看着那些山,那些云,那些天。景色慢慢变化,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窄。
车子开在盘山公路的边缘,再迈一步就是悬崖,前面的视野极好,看着前方一片翠绿的山峰,以及那成片成片的竹林,渐次交叠,中间有条条溪涧隔开,在某个云遮雾罩的山谷中,便会出现一座小小的村落,也许只有大自然能调出如此不同但又匹配的景色,一切云雾缭绕,美得让人颤抖。
老齐住在南部山里的一个古老村落里,叫冢斜,倒是一个颇有历史韵味的地方。
“李睿,这冢斜到底是什么地方?”林筱雨问道。
“那是一座古老而又神秘的村子。”我看着窗外,继续道,“我只知道它跟禹陵的禹陵村一样神秘,甚至说是比禹陵村更神秘,数千年来,很少有人会去那里。”
“禹陵村?是那个传说历经四千多年依旧没有断绝的村落吗?冢斜竟然比它还神秘,那还真是够神秘的。”林筱雨惊讶道。
“听你口音不是绍兴人,没想到你还知道禹陵村。”我笑了笑。
随即,我的思绪便飘向了远古……
江南一隅,古有一脉,自禹王卒会稽,世代护陵于此,为禹王后裔,以姒姓传于家庙,其人多自称禹陵人。禹陵人历四千年,终无断绝,身世家族皆可考详。如今,会稽山下禹陵依旧庄严矗立,再往深山寻去,禹陵后裔便在此聚族而居,村中一老者,操一口古越方音,即便是本地乡邻,也难辨其发音。
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据禹陵村中老人讲,此曲乃是禹王的五个子孙所作,大意是颂扬禹的功德。颂词字字含泪,句句传情,每年谷雨时节,在大禹陵所在的会稽山中,山上山下都会吟唱起这颂词,弥漫着上古时代的遗风流韵。
想这禹陵一脉,四千多年来一直薪火相传,从夏商周伊始,家族在一次次衰败中苦苦挣扎,灭族之灾频频袭来,最凄凉的一次全族只剩父子三人,依旧坚守禹陵岿然不动,倒是与我们李家颇为相似,心中不免又感伤起来。
“李睿,你在想什么?”林筱雨见我出神,便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哦,没事,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反正很快我们就会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了……”
老齐这家伙应该说还是蛮讲义气的,这么多年也没像今天这般坑过去,实在有些反常。再想到这个林筱雨一直支支吾吾的,我更断定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等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再次拨打了老齐的电话,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接。
“不接?”我纳了闷,皱眉道:“搞什么猫腻?”
林筱雨看出了我的心思,便用她的手机也打了个电话,不过同样没有接通。随后,她摊了摊手,无奈道:“也没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兆,问道:“你和老齐是经谁介绍认识的?”
林筱雨思索了片刻,说道:“是老穆介绍的。”
“老穆?”我诧异地看着她,“是越青堂的穆云鹤?”
“是啊。”林筱雨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他不是圈内的大腕儿吗?”
“是,是大腕儿。”我顿感无奈,摇了摇头,说道:“这家伙就是个骗子,你别看他生意做得挺大,但背地里黑着呢!知道为什么他会给你做介绍吗?”
“为什么?”林筱雨疑惑道。
“因为这家伙只敢做外地人的生意,在本地的古玩圈里,他越青堂的牌子早烂大街了。”
“啊?这怎么可能啊?”林筱雨惊讶道。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啊。”我侧了侧脑袋,总觉得这事不对味,“按说老齐这人不太可能因为五斗米折腰啊,他怎么也跟着上了穆云鹤这条贼船了呢?”
想到这儿,我抬头紧盯着林筱雨,问道:“林小姐,你要这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究竟为了什么?”
林筱雨犹豫了再三,终于说道:“嗨,算了,你救过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四处求购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是因为我急需用此画抵债。我爹早年曾与债主有过一个协议,若是无法偿还,就需用协议约定的三个十分苛刻的条件中的一个来补偿,不然我爹就将倾家荡产甚至性命难保,而其中之一就是这《天王送子图》。”
我听完之后,也是大感不可思议,这林筱雨的家世怕是大得我难以想象,而他爹的生意肯定也做得更为宏大,不然什么样的协议需要拿几个亿的《天王送子图》来抵债。
这么一想,倒也能够说通了为什么老齐会甘心上了穆云鹤这条贼船,虽说老齐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可要是五百斗、五千斗,那可就说不好了。
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老齐才行。
下了车,我俩径直往冢斜古村走去。
冢者,坟也。斜者,古为宫人之墓。冢斜古村相传乃是夏朝开国元帝大禹王的“禹妃”及后来越国王族宫人的陵墓所在地,禹王的一支后裔在此聚族成村,也是后来的早期越国初都,冢斜村名也由此而来。
此地四周环山,北有秦望,南有龙山,西有象鼻,南有轰溪。舜江从村北来,环绕村东而去。
整个古村,背靠大山,倚山坡而建,一条溪流环村流淌,小溪外是大片农田,南面也有青山屏卫。举目四顾,端的是古色古香,风物相宜,令人眼前一亮。
我们两个一路从村外的石弹路慢慢地走进来,沿途许多老宅院错落排布,仿佛一下子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
我见这古村的布局,不由自主地从衣服里掏出了罗盘,对着罗盘端详了许久,说道:“两边有抱,后面有靠,前面有照,照中有泡,确实是个风水绝佳的所在,像这样的地方,全中国估计也找不出十个。”
“这是什么呀?”林筱雨看到了我手里的罗盘,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是罗盘,看风水的。”
“看风水?你还懂这个?”
“我是卖古玩的,传统文化自然得懂一些才行,不然怎么跟顾客解释古玩的博大内涵呢,你说是不是?”我笑着忽悠道。不过,实事求是地讲,靠着这一点皮毛,我平常给街坊邻居看个风水,倒也得心应手。
冢斜我虽未曾来过,但是老齐住的宅子却熟得很,只因这家伙平时喜欢养一些花花草草,打点庭院,又总爱显摆,老爱拍些照片发朋友圈。所以要想找到他家,并不是什么难事。
经过一番探寻之后,终于被我找到了一处宅子,只见院外围墙上蔷薇探出头来,门前又扫得一尘不染,我便断定就是这儿没错了。
“到了。”我笑道。
林筱雨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不是说没来过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没来过,但不代表不认识,我们进去吧。”
见大门未关,我推门而入。刚一进去,抬头便见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低头又有精致的地砖和鹅卵石拼成的图案,步移景换,令人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