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个奇怪的洞窟有何作用,它在这里毫无用场,或许真是生门的所在。
慌乱之下,大家四处寻找出路,可是脚上已经灌满了铅,心里虽然着急,脚下却是死活迈不开步子,然而身后被那些腐尸越迫越近,只听那枯树皮摩擦岩壁的声音就在脑后,腥臭地气味都快把人给呛晕过去了。
这个石窟空间不大,岩壁四面全都找过,没有找到任何的石门或者机关,如果真的有生门,那就只有可能再顶上或者地下。
“尸参能钻地,地下是不可能了!”岩生说道。
“那就在上面!”
我拿起手枪,正准备往上开枪,不想却被岩生制止了,“不行,这上面万一是琉璃顶怎么办,里面的火油一旦下来被子弹引燃,那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来不及了,岩生,点火!”林筱雨在门口喊道。
“明白。”说着,岩生便放下自己的背囊,从里面取出一小瓶煤油,一股脑儿地泼到了那些腐尸和根须上面,然后,点着打火机,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石窟里面燃起一团火焰,室内封闭,空气瞬间被火焰抽空了,所有人都面朝下趴在地上。而那尸参被烈火一燃,根须好似知道疼痛一般象后猛地缩了一下,那石门也顺势落地。
但尸参的根须实在太多,门外边指甲挠动声依然不绝,一阵阵地撞门。但这石门号称是断龙石,就算是拿炸弹也未必炸得开,基本上,算是取得了暂时的安全。
“这东西果然怕火。”我这才松了口气。
“别得意的太早。”林筱雨说道,“室内狭窄,不宜久留,一定得想办法出去,否则我们依然会被困死。”
这时,林筱雨却提出了一个令我这个寻龙太保都吃了一惊的问题:“生门真的会在这里吗?”
“不会错,以风水之学观之,这里的卦位应和生门。”我微微皱眉,“可是——”
“可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它究竟是被如何应用的?”
“什么意思?”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生门就在死门之上。”我皱着眉头。
“那岂不是生死各半?”
“也可以这样认为。”
我看了一眼门口被切断的一条条尸参的根须,很多的都将近两米多长,足有海碗粗细,被刀处流出许多黏稠的恶臭汁液。上面连着的腐尸,眼睛里流出漆黑的液体,奇腥异常。
林筱雨已经脱了力,颓然坐倒在地上,石窟里空气阴冷透骨,我担心着她的状况,无心再去多看,扶着她倚在墙角坐下。妲蒂照顾古丽,也吃了不少苦,还有梦姐,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们几个,这一趟实在不能让她们一起来受罪。
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的留了不少的伤口,疼得我脑门青筋一蹦一蹦的,要不是当前处境危险,恨不能一头栽倒在地,昏昏睡上他个三天三夜。妲蒂心疼我,正要安慰安慰我,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现地上的腐尸发生了变化。
“李睿,你快看。”妲蒂惊呼道。
我立马警觉,爬起身来,肌肉习惯性地将手里的刀横在胸前,护着身后的妲蒂,问道:“怎么了?”
“你看那尸体……突然就变了?”
“嗯?”我被妲蒂这么一说,好像也看出了端倪,走近一看,那些腐尸确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只见他们原本白森森的身体全都变成了一张干破的皮囊,好像一层皮套在了里面的骨架上。
岩生手起刀落,割开这些干皮,才发现这些腐尸的里面全都被尸参的根须填满了,这些根须分泌着那些粘稠的汁液,充盈着尸体,使得他们看上去像腐尸,但是一旦根须被斩断,里面的汁液流光,就立马干瘪了下去。
“这东西果然只是一种植物,这些腐尸其实就是它的木偶,不过,看样子这东西像是成了精,很有智慧。”岩生说道。
“我怎么觉得这些个干尸在哪里见过……”我突然沉吟了一声,对着地上的干尸发呆,“好像不是见过,而是——听说过?”
“血尸你见过不少,尸参你也见过?”岩生疑惑道。
“没有。”我困惑地摇头,“但是,这种干尸我确实在哪里听说过,就是记不起来了。”
“算了,别想了。”梦姐劝道。
“等等!”
我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说道:“我记起来了,是阿克克烈,对,在吉尔吉斯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老牧民,他告诉过我一个草原上的传说,之前他的羊走丢了,当他找到的时候,只见这只羊四个蹄子都陷在沙里,肉却仿佛被啃光了一样,只剩下一层羊皮批在骨头上,与这些干尸一模一样。”
“你说的阿克克烈,是租我们骆驼的那个吗?”林筱雨对阿克克烈也有印象。
“对对对,就是他,只不过,后来我们遇上了沙尘暴,他……应该遇难了。”
“那他有说那是什么东西吗?”林筱雨追问道。
“没有,但是我记得他好像说他是在沙漠里丢失的羊,他跑到了草地上,那东西就不再追赶了,所以他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不对啊,尸参不是不耐旱吗?”岩生疑惑道。
“我明白了。”林筱雨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李睿,你这个故事实在太重要了!”
“怎么了?”我也站起身来,一脸的疑惑。
“尸参不耐旱这是毋庸置疑的,那它为何会活动在沙漠中呢?因为那只是它的根须,它的跟依旧在湿润的地下,其实阿克克烈并不是逃脱了尸参的追捕,只是尸参有其自己的习性,它喜阴,因此它的根其实就在草原地下的某个地方,但它捕猎的区域却在自己的领地之外,说明它贪婪,而且狡猾。”林筱雨解释道。
我还是听得一知半解,说道:“可是,我依然不知道生门在哪儿?”
“尸参的根就在我们的脚下。”林筱雨一字一字,顿挫有力地说道。
“啊?”我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不会错,刚刚那些触须撞门的时候虽然力量很大,但是显然是有所保留的,况且从地下的痕迹来看,它也没有选择钻地,就说明了这一点。”
据林筱雨所说,这间石窟就是修建在尸参的上方,所以这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要想出去也十分困难,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消灭了尸参,才有可能得活。
宋代周密在《癸辛杂识续集》中对尸参做了详细的记载:“回回国之西数千里地,产一物极毒,全类人形,若人参之状,其酋名之曰‘押不芦’。生土中深数丈,人或误触之,着其毒气必死……埋土坎中,经岁然后取出曝干,别用他药制之,每以少许磨酒饮人,则通身麻痹而死,虽加以刀斧亦不知也。至三日后,别以少药投之即活。盖古华陀能刳肠涤胃以治疾者,必用此药也。今闻御药院中亦储之,白廷玉闻之卢松厓。或云:今之贪官污吏赃过盈溢,被人所讼,则服百日丹者,莫非用此?”
押不芦,也就是尸参,其生长主要依靠根系吸取大地土壤的水分和养料,以及通过它的触须杀死猎物以吸取它们体内的养料。在尸参出土后以后,过不了多久,失去了泥土之性就会使其毒性尽消。这时人们再过去把中毒而死的犬尸,连同巨毒的尸参一并埋回坑内,一年后掘出,犬尸便与尸参的根须长为一体,尸骸虽腐烂枯臭,但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却尚能蠕动如生。
听完林筱雨的分析,我沉默了,如果尸参的根真的在我们的脚下,那么要想逃生就意味着虎口拔牙,而且据林筱雨所说,这尸参乃是极毒之物,稍一触碰就会中毒身亡。传说古时华佗能剖肠破腹治疗疾病,用的是所谓的“麻沸散”的麻药,据说就是这个尸参,直到宋代皇宫御医院还有使用过的记录,而且是非常贵重的药物。将尸参切开来暴晒晾干,只需一点磨酒,就可以使人通身麻痹,犹如半死状态。就算拿刀斧砍断他的手脚,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再过几天之后灌以解药。则活动如初,就能恢复正常了,
但是尸参的获取却极其危险。民间一般有两种方法,其中一种是在找到尸参生长的位置之后,围着它挖开四条土沟,沟的深浅以可以容纳一只水缸为准,从沟底开始用坟砖堆砌成砖窑的形状,连上边都给完全封闭住,封闭前在里面关上几条恶犬,随后彻底用坟砖封堵,形成一间密室,关在砖室中的恶狗由于呼吸不畅,在一阵咆哮后出于本能,它们就会用爪子挖泥,想要掘沟而出。一旦刨出尸参,恶犬则感染毒气立刻毙命。也有的办法是直按用皮绳把狗腿和毒根系在一起,人躲在上风口的远处放鞭炮,犬受惊而逃就会拔根而起,这个办法虽然省时省力,但并不保险,常常会使发掘者中毒倒毙,所以不如第一种办法流传得广泛。
“筱雨,如果尸参真在下面,我们有何良策可以既不让自己出于中毒的危险,又能够杀了这怪草?”梦姐摸着自己的肚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林筱雨为难道:“说实话,我并没有良策,这只是一个以命搏命的方法。”
梦姐沉默了,或许,此刻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谁也没有权力让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去冒险。
妲蒂摸着古丽的头发,眼神中有着同样的忧伤。
这一刻,最揪心的是我。
这个石窟里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亲人,如果非要死,我希望是自己去死。
正当所有人都沉默之际,忽然“嘣”的一声巨响,那尸参撞开了石门,伸出一根儿臂粗的触须横卷过来,石室内再也没有退路可行,唯一的门尸被堵,里面也没有多大的空间进行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