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没有猜错,导致他们死亡的元凶就是那株尸参对吧?”林筱雨说道。
阿坦巴耶夫点了点头,他在点头的时候,妲蒂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抑制不住地留了下来,铁木尔当年恐怕就被那尸参所害了,抑或是长眠在了那场史无前例的沙尘暴中。
“那个时候我没有把握一定可以战胜它,所以就匆匆撤了回来,但是谁也没想到出来之后我们就遇到了百年一遇的沙尘暴,我们的营地被狂风瞬间吹走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冒着风沙转移,但是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阿坦巴耶夫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回去之后我仔细研究了那枚竹简,最终破译出了诅咒背后的秘密。”
林筱雨惊讶道:“这个诅咒真的存在?”
“我是个无神论者,对于诅咒之事一律不信。那竹简其实是西域都护府奏报京都的奏折的一部分,虽然残损,但是里面能够研究的内容却不少。”
据阿坦巴耶夫所言,这妖龙诅咒也不过是一个哄骗世人的把戏。事情还得从夜庫国君剿灭鬼骑军团说起。当时,夜庫国君面对鬼骑军团正无计可施,恰此时,临邛道士的出现带给了他新的希望,夜庫国君答应满足临邛道士的条件,临邛也果真不负众望一举消灭了鬼骑军团。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临邛道士带着一支军队最后走进了茫茫沙漠之中,他所要寻找的正是那黄沙之下的龙骨。
夜庫国君虽然明面上答应了临邛的要求,但是背地里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悄悄地派遣一支追兵跟进了沙漠之中,最后被他发现了已经离奇死去的临邛道士和那支军队,使他倍感诧异的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龙爪。
当时的夜庫国君在消灭了鬼骑军团之后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正准备大干一场,一举问鼎西域各国,可当时西域都护府已经建立,西域版图正式纳入中央管辖,西域各国实际上已经是藩属之国,夜庫国君不甘称臣纳贡,继而想要通过龙爪威胁中原王朝。
我看了一眼白云,笑道:“这段历史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白护教,你说呢?”
白云瞪了我一眼,没有搭理我。阿坦巴耶夫继续说道:“当时,西域都护府统辖西域各国,各国虽有自治之权,但实际上都护府都有所掌握。世上没有不透风墙,夜庫国君还在做着黄粱美梦,都护府早就已经军士操戈,整军备战了。”
中原历朝历代视龙为皇权象征,真龙出世已经是天大的事情,夜庫国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宏图大业其实是在葬送了夜庫国。后来,虽然终未发生交战,但是夜庫国君还是成为了亡国之君。都护将军抄没夜庫全境,还是没能找到龙爪,为了防止此事影响扩大,他在上报朝廷的奏章中杜撰了“妖龙诅咒”一事,只为了掩人耳目,愚弄不知真相的百姓,以达到维护皇权的目的。
加之瀚海黑龙传说由来已久,都护将军的这个计谋可谓是非常成功,夜庫亡国之后,都护将军随即神秘离世,背后的风言风语当然讳莫如深。但这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舆论之战却还是影响了后世离世数千年之久,至今依旧无法彻底揭开。
正当我还在为诅咒背后的真相唏嘘感慨的时候,突然,阿坦巴耶夫呼吸紧促起来,他好像用尽所有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心。”
“糟了,是吹针!”梦姐惊讶地看到阿坦巴耶夫的脖子上插上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针。
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梦姐一下将我扑倒,喊道:“小心!”
“妈的,杀手在哪?”我紧张地朝四周观望,但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依旧没有动静。
“大家小心点,这是个高手。”我提醒道。
“废话,这还要你说啊。”
“这是用毒龙血树浸过的吹针,见血封喉!”林筱雨观察着阿坦巴耶夫的伤口。
“他死了吗?”我担心道。
“放心,暂时死不了。”梦姐给他服下抗毒的特效药,但只能延缓毒性,不能解毒,使得阿坦巴耶夫最后还留了一口气,他费力地转过头来,用失神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从他杀了黄主任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林筱雨判断道。
“妈的,够嚣张的啊!”
“吹针吹不了多远,远了就不准了,他一定还在附近!”
“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人灭口,难道他怕阿坦巴耶夫把他抖出来,担心我们日后找他麻烦?”我怀疑道,“那也说不通啊,他刚刚明明有机会直接杀了我们啊,如果担心报复为什么不直接对付我们呢?”
林筱雨看着头顶上的月光,神色一暗,“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我看到林筱雨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却不敢过问,我知道她现在肯定在想到了什么,只好先把嘴闭上,独自在风中凌乱。
林筱雨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记得燕姨跟我说过,传说中这个龙骨蕴藏着神秘的力量,它可以使人通达永生之境界,但同时会将世间变为浩劫之地。”
“无稽之谈。”我冷哼一声,“这世间哪有什么永生,不过是人的贪欲罢了。”
“但现在是黎明前的黑夜,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林筱雨说道,“但我想,我们离真相越接近,对我们实际上也越有利,如果对方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我想……”
“你想会怎么样?”我追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想。”林筱雨出人意料地露出一个笑容,好像非常地从容不迫。
“咱们现在就要活着,至于其他的事儿,会得到圆满处理的。”林筱雨说道。
“那那个杀手怎么办?”我问道。
“人在做,天在看,他逃不掉的。”林筱雨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说道:“敌在暗我在明,现在找他是找不到的,等过了今晚再说,我相信,明天一定会有好戏看了。”
“好戏?”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看看我们自己的境遇,“我说筱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我们现在还能演一出好戏?”
“哎,别管了,赶紧休息,今晚大家都提高警惕。”
第二天一大早,林筱雨便早早地醒来,我起来后一看,外面风雨已经停了,天际红霞一片,犹如火烧云一般,这样的景色,我不禁揉了揉眼睛,那红艳的云,好像是一匹叱咤沙场的汗血宝马,不停地跑着跑着,在演绎着战场中人死去的那片血红,布满天空。
而昨晚还来不及细看的天际线上,竟然出现了一座雪山,雪山成为了远眺的风景,雪上顶上太阳刚刚出来,万道金光照耀在雪上圣洁的顶峰上,美得动人心魄。
“筱雨,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继续往山谷里走,我相信昨晚的杀手还没有走,他一定会去山谷找龙骨,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我们乘此机会把他引出来。”
“能行吗?万一他要是翻脸,咱们岂不是……”我捂了捂嘴,“对不起啊,我不是乌鸦嘴,但是,不得不防啊。”
“你放心,你的担心我都考虑到了,这么做风险是有的,但我有把握能成。”林筱雨眉梢一挑,就管自己走了,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们收拾好之后,便缓慢进入了谷口,谷口两侧生长着一些大大小小叫不上名儿的草丛,这些草很奇特,远远看去像个圆形的大馒头,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这种草叫做驼绒藜,人的双脚必须踩在这些“馒头”上,才勉强可以前行。
进入山谷之后,便是另一番景象了。山谷之中渐渐有了一些绿意,这是因为雨影效应的缘故,山脉高峻能阻隔季风,在迎风坡一面降水多,而背风坡降水几乎没有。且山谷中几乎没什么风声,恍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澈无比的溪流,岸边正聚集着成群的塔里木兔,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一动不动。突然,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塔里木兔突然蹿升,在溪流上溅起点点水珠儿,瞬间消失。
在塔克拉玛干,一直有“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的说法,但我眼前所见的景象说明事实并非如此。没想到在这个充满了死亡的山谷中,竟然还有如此多野生动物的足迹。塔里木兔是塔里木古陆块的孑遗种,它体型娇小,耳朵较大,脚掌肥大,非常难得一见。这样的环境,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头一次,行走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整座深埋横亘在沙漠上,长达几十公里,纵深难以测算,一整天下来,才行进到了山谷中段,一直找寻不到可能埋藏龙骨的地方,但是天色已经暗下来,只能先找地方宿营。
满天的繁星似乎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来。溪流无声,星光映照上去美得让人窒息。我掏出指南针,想辨别一下位置,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指南针像疯了一样,飞速地转动。每个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心里空荡荡的,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
“妈的,见鬼了?”
心跳越来越急,一种莫名的恐惧,传染到每一个人身上。
“这里有磁场?”梦姐疑惑道。
“不对!”林筱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家有没有耳鸣?”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耳膜生疼,头也开始痛了起来,身后的背包好像越来越重,背带在肩膀越勒越深,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开来。
“筱雨,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中埋伏了!”
“中埋伏?!”我突然感觉再也坚持不住,像套上了紧箍咒,头痛欲裂。
林筱雨镇静道,“大家屏住呼吸,一定不要乱了心智,只要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就能消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