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埋在冰中,也不可能去挖掘,我们看了一圈,索然无味,又去寻找温泉,倒是真给我们找到了一处小的,几个人在温泉中洗了脚和脸,浑身暖烘烘的回到营地。
在雪山上,说来也奇怪,人一暖就犯困,人冻得要死的时候也犯困,晚饭是挂面,出完后困意袭来,外头又起了风,我们早早都进入睡袋休息,顾巍守第一班岗,我们人多,不需要一天把人轮换完,今天轮岗的就是三个人,除了顾巍外,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沈海,一个叫叶枫。
我很疲倦,很快就睡着了,满以为能睡一个甜觉,没想到没睡上一个小时,坤叔、马缂丝、沈海、叶枫同时开始打起了呼噜,此起彼伏,就像交响乐一样。
不过我后来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临邛道士从石门后面出来,脸成了马面一样长,悠悠地朝我飘过来,我当时就给吓醒了。
这一下子就再也睡不着了,躺着又难受,我爬出帐篷,对顾巍说我和你换换,你这一班我来,你先去睡一会儿。
顾巍正自顾自在那里抽烟,看着一边月光下巨大的黑色山体发呆。听到我要换班摇头说不用,拿了我们的钱,这点还做不到就不好了。
我笑道:“钱不是我付的,是老季付的。”接着,我也掏出烟去乏,上去问他借了个火,然后一边往炉子里添了点燃料,一边和他开始闲聊。
顾巍笑了笑,说道:“都一样。”
“你当兵当了多久?”
顾巍伸出两个手指,我笑道:“才两年,义务兵啊?”
他摇了摇头,说道:“是二次入伍!”
我顿时对他敬佩起来,要知道,能够二次入伍的都是牛叉,属于稀缺人才。我和他讲了很多古墓方面的事情,他很感兴趣。他也给我说了很多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山林趣事,听得我一点也不觉得困,两个人越聊越精神。
后来就聊到了这一次的探险身上。顾巍告诉我,他在当兵之前,是采草药的,所以对雪山很熟悉,他的战友都叫他“阿郎材”,意思是雪山的儿子。
在这种气象条件下敢带这么多人进来长白山的,在世的不超过二十个,而他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们跟着他绝对可以放心。
我知道老季的为人,慎之又慎,所以选人用人方面一定是很苛刻的。他可以用一些刺头,比如马缂丝,甚至是一些危险分子,比如坤哥,但他一定得保证这些人能够受他控制。因此,从这一点来说,这个顾巍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他既然以前是采草药的,为什么后来做了雪山向导了,于是我便多问了一句。
顾巍看了我一眼,道:“我不是专业向导,我退伍之后一直在采草药,难得带几次人上山,也不会走得如此深,一般在姑娘湖那边就折返了,这里还是我第一次带队伍进来。”
我笑道:“别开玩笑了,老季难道没告诉你我们要去哪儿吗?”
顾巍笑道:“说了,我知道。不过李老板,我实话实说,这个季节,没有专业向导会带你们进雪山,如果我不带你们进来,你们只有自己进来。”
我疑惑地看着他,“这么说,其实你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带我们进去?”
他朝我笑笑,说道:“太危险了,如果不是菩萨保佑,其实我们已经死了,能一个不缺的到达这里,已经是奇迹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我没带人进来过,但是自己走过很多次,熟悉得很,不会出事情的。”
他说话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看就不是在开玩笑,我心中暗骂,又奇怪道:“那既然这么危险,你还带我们来?你就这么缺这点钱吗?”
顾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钱也是一个因素吧,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的父亲,他……二十年前失踪了,当时有个人来找他,让我爸带他进雪山,和你们要走的路线差不多,但是最后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我皱着眉头,问道:“二十年前?你还记得那个人长啥样吗?”
顾巍思索片刻,说道:“我隐隐约约就记得,当时找他的那个游客,和你们的装扮很像,也是大雪封山,也是非上山不可,所以我看到你们,就突然感觉到自己一定要跟着你们来,一来我不希望你们和我父亲一样死在里面,二来,我有一种很幼稚的想法,也许你们进山的目的,和二十年前那个人是一样的,那也许我能够知道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的父亲也许只是单纯的遇上了雪崩,给掩埋在这一片雪山里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冥冥之中有个念头,“会不会是临邛道士?”我觉得那个进山的人,是临邛道士的后人,他进山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失踪的先人。
不过随即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在长白山里,能让一个人失踪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的,他的父亲,可能遇到了什么意外而在山里遇难了。”
这时候第二班的沈海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看到我们两个在聊天,很意外。顾巍收拾收拾东西,在雪地里放了泡尿就去睡觉了。我和沈海无话可说,也打了个招呼回去睡觉。
在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中,我半梦半醒,梦到了二十年前顾巍的父亲,带着一个人上山的情形,离奇的是,在梦中,我总觉得那个人我在哪里见过,翻来覆去,睡得很不踏实。
第二天天不亮,开始顺山脉走势继续往上走。
山腰之上的路更加难走,很多地方的路都是斜的,头顶上又是万丈高的积雪山峦,极容易雪崩,不能大声说话。路上的雪又实在太厚了,几千年的雪层,下面几乎是空的,有时候一下人就捂进雪里,没到胸口,没人帮忙自己就出不来,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地用长冰锥一点一点地打着脚窝,犹如在走雷区。
马缂丝脚程最快,这和他以前有过雪地探险的经验有关,他一路走在最前,因为高山反应,我们的舌头开始发麻,除了燕云淑偶然修改行进的方向,最后四周只剩下喘大气的声音,整个世界安静得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
过了山腰的雪路,我们走入到了一处两面都有巨型雪坡的冰封带,这里常年照不到阳光,雪都呈现冻土状,山的坡度越走越陡,温度极低,在里面,我们终于看到了龙头宝穴所在。
“老马,看到了吗?就是这儿了!”那是一处几乎与山成六十度锐角的陡坡峭壁,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
马缂丝一看到那面峭壁,就想起来我们上回来的场景,说道:“唉呀妈呀,总算到这儿了!”
我们继续向上,一个接一个,尽量错开身形,开始使用冰锥冰锤,向那陡坡爬去。
这小圣山不在长白十六峰之列,所以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注意,但是也不是无名的小峰,此峰和对面的大圣峰遥遥相对,中间形成一道山谷,矗立于三圣雪山的前面,犹如两个守门的卫士,这一景观被称呼为天兵守仙门。
从小风水来说,仙门两山虎踞龙盘,气吞万象,要不是处在中韩边境,历来纷争不断,这里也必然是一个皇宫贵胄墓葬的积聚之地。
又经过了大约三个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登上雪坡,此时我已经完全失去神智,完全依靠条件反射跟着马缂丝。
马缂丝第一个到达,体力好如他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踩在上面的雪后,有点神智不清,装模作样地用力踩了个脚印,张开双手对我们说:“这对于我个人来说只是一小步,但是对于千千万万的同行来说,是他娘的一次飞跃。”接着就趴进了雪里,一动不动。
我几乎虚脱了,双腿开始不自主地发软,人开始下滑,叶枫想把我拉起来,但是拉了几下我都使不上力气,他自己也滚倒在地。
我用冰镐子用力敲了一记雪地,这才卡住自己,其他人也纷纷倒地,大口地喘白气,向四周看去。
这雪坡是一片巨大的区域,左右几乎看到不分界线,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的分辨,你绝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的。这也是我和老马两个已经走过一次的人,却总感觉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原因。
上面雪覆盖得非常平整,只有几块黑色裸岩突兀而出。三圣雪山此时就在我们的左侧,比昨天看,近了很多很多,圣山的顶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整个巨大犹如怪兽的山体巍峨而立,白顶黑岩,显得比四周其他的山峰更加的陡峭,由于夕阳的关系,一股奇怪的淡蓝色雾气笼罩着整个山体,仙气缥缈,景色非常的震撼人心。
阿布一边喘气,一边感慨道:“太美了!”
我也都被四周的夕阳中的美景陶醉了,特别是在这雪山山峦,那种立于天顶之下的感觉就更加的让人感叹。
经过了两天的奔波,我们终于来到了小圣雪山的冰川山谷之中,所有人都是满头的雪沫,疲惫不堪,不过正值夕阳西下,登高眺望,四周的景色却让我们大大的陶醉了一把。
片刻之后,我们的体力都有所恢复,马缂丝点起无烟炉,我们围过去烧茶取暖,同时顾巍也开始做他的功课,喝了几口热酒缓过了劲来,便指了指周围的几座雪山,向我们解释了它们的由来。
这是他做导游的本分,这小子十分的敬业。
他说在长白山的传说中,这里的小圣雪峰,大圣雪峰和神秘的三圣山,在洪荒时代是一座雪山,大禹治水的时候,路过这里,用一把神刃劈了两下,才使得一座山变成了三座。
原本解放前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开放,他听他祖父说,这三座雪山上去之后,看到的四周的风景就截然不同。比如说在小圣雪峰之上,可以看到三圣和大圣两峰,而在大圣峰上,却只能看到三圣峰,看不到小圣峰,非常奇怪。而最奇特的,还是在三圣山上。除了能看到两边的两座大小圣峰之外,还可以看到在三圣山的后边,和其遥遥相对的,有一座比三圣山更加巍峨的雪山,叫做天梯峰。那一座山终年被云雾笼罩,不见真面目,传说山上有一道天梯,可以直达天宫,是人间和仙境的通道,如果天高气爽的时候,就能看到天梯峰与大小圣山之间会出现彩虹一样的霞光,犹如仙笔描绘,美轮美奂,奇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