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就是界碑,石碑之后应该就是通往‘往生殿’长生阶。”叶枫说道。
长生阶被称为通往幽冥的大门,而界碑则算是人间与幽冥的分界线。因为界碑之后的地方,守陵人都无法进入,几百年前,陵墓封闭地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再踏足界碑对面的那一片区域了。
看见石碑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似乎前方那一团巨大的黑影中,在这死寂的王陵内城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跑在前面的马缂丝突然停了下来,一下张开双手,把我们都挡了下来。
“咋了?”我上去一看,原来石桥的末端,竟然已经坍塌了。
马缂丝说道:“塌了,过不去。”
石桥和对面的界碑之间,出现了一道大概三米多宽的深渊,手电照下去一片黑气蒙蒙,似乎有水,但是不知道有多深。
“怎么办?”我看向叶枫,叶枫想也不想,端起枪就道:“还能怎么办?一个一个跳过去,快!”
我一看这距离,不由咽了口唾沫,虽然三米多不算太远,但是一般人想要轻松跳过去还真有点难度。
“你不是会武功吗,来,给老马我表演一个。”一边的马缂丝却在这个时候开起了玩笑。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跳过去不是问题,就怕你马失前蹄,掉水里去了,我们还得回过头来拉你。”
马缂丝被我一激,眼睛一瞪,把枪交给顾巍,然后自己退后几步,说道:“你看好了,老马我要是跳不过去,跟你姓!”
说完,他助跑一段后猛地一跃,在空中漫步而过,滚倒在对面的石地上。
“嘿,老马还真可以啊!”叶枫笑道。
这时,顾巍便把枪再甩给马缂丝,然后把我们身上的装备也先甩过去。
我对顾巍说道:“你先跳,叶枫其次,我殿后。”
马缂丝以为我是不敢先跳,怕栽了面子。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我李家寻龙拳虽然注重拳脚招式,但在基本功方面同样不含糊,像什么梅花桩、登云梯、飞猫步等等,我小时候也没少练。
“呵呵,今儿我就给你好好看看,什么叫登云梯!”说完,我退后几步,定了定神,猛地一阵加速。
可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要塞牙。就在我想起跳的时候,叶枫突然就在对面大叫:“等——”
此时我已经刹不住车了,一下子高高跃起,猛地向对岸跳去,正奇怪叶枫为什么要叫我,就往回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从我左上方俯冲了下来,凌空就抓住我的后领子,一下子爪子勾住了我的衣服,把我往边上一带,我在空中的姿势就失控了,接着爪子就一松,我整个人就翻了一个跟头,就往深渊里掉去。
一刹那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慢动作,看着马缂丝冲过来,一跃而起想在空中拉住我,但是他的手就在我的领子边上擦了过去,接着叶枫举起枪,对着我的头顶“啪啪啪”就是三个点射,子弹呼啸而过。然后我就掉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们的手电光瞬间就消失了。
下落的过程极快,我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背就撞到了一根类似于铁链的物体,整个人差点给拗断了,疼得我眼前一花,接着身体绕着铁链打了一个转,又往下摔去,还没等我缓过来,又撞上另一根铁链,这一次因为刚才的缓冲,撞得不重,我伸手想去抓,但是抓了个空,我继续下落。
这一连串的撞击把我撞得晕头转向,连坠落时蜷缩身体的姿势也摔没了,接着我就脸朝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自己都听到我全身的骨头发出一声闷响,接着耳朵就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落地好几分钟,我完全蒙了,脑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没死,接着就有一股辛辣的液体从喉咙喷了出来,倒流进气管,我不停地咳嗽起来,血从我的鼻子里喷出来,流到下巴上。
足足花了半只烟的功夫,我才缓过来,感觉一点一点回归到身上,我颤颤悠悠地坐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摸了摸地上,都是干燥的石头和沙子,幸亏这些石头还算平整,不然我就是不摔死也磕死了。
防毒面具已经裂了,镜片一只碎了,我摸了一下,发现整个防毒面具都凹了进去,再一摸前面,发现我脸摔的地方有一块很尖锐的石头,看样子是幸亏了这面具的保护,我的脸才没摔烂,不过这一下子,防毒面具算是完全已经没用了。
我艰难的扯掉后扣,小心翼翼地把它从脸上解下来,才拿到手上,面具就裂成了四瓣。
没有了面具,四周空气中的硫磺味道更加浓郁,但是吸了几口似乎没有什么大的不适。
“真他娘的晦气!”我骂了一声,把面具扔到地上,吐掉残留在嘴巴里的血,抬头去看上边。
墙堑也就是护城河,亦叫做“洫”、“濠”等,“有水曰池,无水曰隍”,除了常见的碧波荡漾、轻舟游弋的护城河,还有的护城河沟壑纵横、泥泞不堪。
这条墙堑最起码能有十几米高,上面是灰蒙蒙一片,我只能看到马缂丝他们的手电从上面照下来,四处划动,似乎在搜索我。
我尝试着用力叫了几声,但是一用气,一股撕裂的剧痛就从我的胸口扩散到四周,声音一下子就变成了呻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为了让马缂丝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我捡起刚才扔掉的防毒面具,用力敲击地面。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河底,却反弹出了回音,十分醒耳。
敲了一会儿,突然一只冷烟火从上面扔了下来,落在我的边上,我骂了一声躲开,接着,我就看到上面一个人的头探出了桥的断面,看脑袋的大小似乎是马缂丝。
我爬过去,捡起冷烟火对他挥了挥,他马上就看到了,大叫了一声。不一会儿,从上面就扔下一根绳子,晃晃悠悠垂到河床底部,马缂丝背着自动步枪开始往下爬。
十几米也就是四五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短不短,马缂丝一下子就滑溜到了底部,放开绳子先用枪指了指四周,看没有什么动静,才跑过来,蹲下来问道:“李睿,你他娘的没事情吧?
我嘶哑着,有气无力道:“没事?你摔一次试试看?”
马缂丝一看我还能开玩笑,松了口气,对上面打了个呼哨,马上,叶枫和顾巍背着装备也从上面爬了下来。
他们扶起我,先把我扶到一边的一块石头上,让我靠在哪里,接着让顾巍按住我,拿出医药包,给我检查身体。
我看到医药包,心里就稍微安心了一点,心说幸好准备还充分,叶枫确定我没有骨折,拿出一些绷带,帮我包扎了一下比较大的伤口。
“你这登云梯也不咋的啊,登云是没有登上,泥巴倒是糊了一脸。”马缂丝笑道。
“你给老子滚——”我还没说完,突然胸口一阵绞痛,人几乎就扭曲了起来。
叶枫一看吓了一跳,忙按住我,让我别动。
我咬牙切齿,还想骂他一句,但是实在疼得不行,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那里喘气。
马缂丝这时老实了,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功夫底子还真不错,至少抗摔,这样的高度,下面又是石头,一般人下来绝对不死也残废。”
我白了他一眼,心说哪是什么底子不错,要不是是因为撞到那两根铁链子,自己肯定死透了,练在多年的功夫也没用。
喝了几口水,嘴巴里的血都冲掉了,喉咙也好受了一点,我就问他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叶枫说这次他们看清楚,肯定是一只虢蝠,而且个头很大,有一个人这么高,可惜没打中。
马缂丝道:“他娘的邪乎,这虢蝠不该在裂谷里面吗,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这儿和那边是通的?”
顾巍看了看上面,道:“不可能吧,这是个封闭的火山口,只有裂缝才能进来,那些虢蝠这么大,不可能过得来。”他顿了顿,啧了一声,“奇怪,那些虢蝠好像不再飞下来了。”
我也看了看头顶,果然,刚才那种无形的压力明显消失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再俯冲下来。
“是不是这里有什么蹊跷,它们不敢下来?”叶枫也有点担忧。
马缂丝道:“我去附近侦查一下,要是有什么蹊跷,咱们就赶紧走。”
叶枫道:“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两个人便带着枪走了。
不多久,马缂丝就打了个呼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叶枫横起枪,朝马缂丝的方向看去,只见马缂丝已经顺着桥走出去老远,手电光都模糊了,在他手电的照射范围里,我们看到他的身后有一大片黑色影子,似乎有很多的人站立在远处的黑暗里,黑影交错,连绵了一片,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我们全部都戒备起来,叶枫警惕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
马缂丝说道:“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从刚才我们在桥上的感觉来看,墙堑有将近六十多米宽,纵横都非常深远。相比河的绝对宽度,马缂丝站的地方,其实离我们并不远,但是因为四周浓稠的黑暗,我们根本看不清楚他手电照出来的东西。
不过,听马缂丝的语气,那里似乎没有危险。
顾巍看了看我,问:“你能不能走,要不要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没事,能走!”
说完,顾巍便把我拉了起来,三个一瘸一拐,就往马缂丝的呆的地方走去。
墙堑底全是高低不平的黑色石头,有些石头的大小十分骇人,看的出原来修凿的时候,肯定是十分巨大的工程。马缂丝照出来的那一大片交错的黑色影子,正好是位于上边石桥的桥墩下。
我们走近之后,那些影子也清晰起来,我走到近前才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
马缂丝站的地方,河床出现了一个断层,断层之下是一条大概一米深的沟渠,沟渠大概有二十米宽,无数黑色的真人高的古代兵俑和马俑,夹杂着青铜的马车残骸排列在沟渠之内,连绵一片,凑近其中几个,可以发现兵俑的表面被严重腐蚀,面目模糊,五官都无法分辨,很多兵俑还拿着铜器,更是烂的一片绿色斑澜。
这些兵俑大部分都是站立着,靠的极密,也有很多已经倒塌碎裂,东倒西歪的堆在一起。从我这里看去,目力加上手电的光线所及的地方,似乎全是这些东西,一大片的黑蒙蒙的影子,在阴森的王陵底部,看上去如何不让人感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