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怪异的情形,郑老头、陈琳等几人都是面面相觑,马脸也是脸色发黑,这根本就不是之前想象的王氏母子俩,也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子母煞。
我看着这两口棺材,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是越发强烈,低声朝陈琳问了一句:“能不能请个对康平镇知根知底的老人过来?”
陈琳应了一声,转身就人群找了她母亲,接着就出去请了一位白发苍苍但脸色红润的老人家进来,听陈琳说是她的三叔公。这老人嘴上含笑,眼睛也始终是眯眯的,看着就让人觉着慈和。
被陈琳领道棺前,冲棺材瞧了一眼,双目猛地大睁,接着就指着棺材,发出呵呵地声音,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陈琳连忙上去给他轻轻拍背,这老头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发出“啊”的一声,叫道:“这不是王家那大娃么!”
他说什么王家大娃,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围观的人群里却是已经响起了惊呼。就见那郑老头一张老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喃喃地道:“原来是他……怎么是他……”
陈琳低声道:“王家大娃……就是王大福。”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想来也是被震惊到了。
这坐棺中的男人,就是王氏的丈夫王大福,而这小孩,就是当年王氏抱在怀中死掉的孩子。
在开棺之前,我就隐约猜到这坐棺中的会是这小孩,只是没想到王大福也在其内!
陈家那三叔公缓过劲后,去那口竖棺上一看,又是惊叫了一声,认出那两人原来就是王贵夫妇,这两人是跪着被葬在了竖棺里。
我上前仔细地查看了几人的尸体,除了那小孩之外,其余三人应该都是在死前就被活葬在棺中,三人都被下了某种禁制,无法动弹半分,活活地被锁在棺中。
两口铁棺的棺壁上都用朱砂描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里头贴了数道黄符,大多是用来封镇的。
陈琳吃惊地道:“怎么是他们在棺里?”人群中更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当年王氏那件祸事平息之后,原本逃离康平镇的镇民都陆续回来,但是王大福却失踪了,王贵夫妇据说也是早早地死在了王氏的报复中。没想到三人如今同时出现了在这棺中。
马脸绕着那两口棺材转了数圈,仔细地查看了棺中的符咒。郑老头凑到我身边,悄声问:“小哥,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我看了他一眼,这小老头在这方面倒是比大多数人都敏感了许多,正想跟他说一句,就听马脸喝了一声:“把这两个劳什子抬出来!”
我立即阻止:“先不要动!”
马脸双目一瞪,哼了一声道:“又不是子母煞,还等什么?”这牛鼻子昨日信誓旦旦地断言这里头必定是王氏母子,是子母煞,现在挖出来却不是,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口古怪的棺材,道:“这玩意儿可能比子母煞还麻烦。”
那马脸登时乐了,盯着我瞧了半天,冷笑道:“你说这玩意儿比子母煞还麻烦?你懂个屁啊!你个小毛孩,你懂不懂什么叫子母煞?在这里胡搅蛮缠!”朝手下弟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抬!”
他妈的,这人也真是讨人嫌。要不是这事情实在棘手,还指着这人搭把手,我真不想搭理他。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王氏冤死的那个地方,是地眼。”
那马脸听得一阵不耐烦,道:“别来胡咧咧,什么地……”他说到这儿,猛地一愣,脸色大变,盯着我道,“你说地眼?”
瞪着我瞧了半天,突然失声笑道:“你这小孩,说的什么鬼话,这一带哪来什么地眼?”一时间冷笑连连。
我冷眼看着他,也没说话。陈琳离得近,大约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上前小声道:“道长伯伯,我们昨晚亲自去看过,那地方确实是个地眼,而且还有可能是九……”说到这,看了我一眼,又硬生生把“九仙台”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九仙台,本来就是一种传说的葬阵,就算是我们行内中人,绝大多数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更遑论那些个行外人。陈琳就算提到九仙台,这马脸肯定也是不知道,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马脸看了陈琳一眼,冷笑道:“琳儿侄女,你也是清微派的高徒了,但以你的水平,还认不出地眼吧?”
陈琳双颊一红,道:“我是认不出,可小景能看出。”她这话一出口,只听得马脸嘿的一声,满脸不信。
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朝那葬坑一指,道:“这地方是个地煞局,要抬棺材可以,得按照我的方法来!”
马脸道:“什么地煞局天煞局的,不就是两口破棺,老子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磨蹭,赶紧收拾了走人!”这牛鼻子什么破性格,又狂妄又自大,之前以为是子母煞,还显得谨慎小心,现在一见不是,登时就变得漫不经意。
郑老头小声道:“小哥,什么是地煞局?”
我朝葬坑指了一指,道:“这两口棺材下头,还埋着一口,那才是主棺。”
陈琳和郑老头同时惊呼了一声。马脸却是一脸不屑,粗声粗气地道:“什么主棺,你怎么知道下头还有棺材,你会天眼通啊?”
我根本懒得跟这种外行废话,朝那四个抬棺的黄鹤观弟子招了招手,道:“听我指挥,起棺!”
那四个道人齐齐看向马脸。陈琳忙道:“道长伯伯,咱们还是小心为好,就先试试。”那马脸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冲几人点了点头。
四人遵照我的指令,先是将短棺起出,之后再一步步将竖棺抬出平房在地。原本在远处围观的人群顿时凑了上来,想要看仔细些,被马脸喝了一声,才又退了回去,议论纷纷。
棺材着地片刻,就听几个在旁边的黄鹤观道士惊咦了一声,喊道:“你们快看,尸体怎么了?”
应声望去,就见长短两口棺中的尸体脸上身上飞快地起了黑斑,脸色也由白转黑。郑老头高喊:“大家莫慌,大家莫慌,这是正常的风化反应。”所谓的风化,在我们这一行中,独指尸体长久处在密闭的空间,已经出土尸骨发生变化。不过郑老头只说对了一半,这几具尸体根本不是正常的风化现象,而是地煞局被破后,尸骨在飞速地腐烂。
才一会儿功夫,四具尸体的皮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我拿了一把铁锹,将底下的一层土挖开,大约往下挖了三尺多深,就触碰到了硬物。继续挖开,就见下头露出了一面铁板。这儿的人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其他什么铁器,这下边果然又埋了另一口铁棺。
我招了几个道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棺盖上土层给挖开。这口棺材就显得正常得多了,除了材质是用锈铁做的,尺寸要更大一些,与寻常的棺木也没什么分别。
“这口才是主棺。”我跳进葬坑里,用手拂开棺盖上的浮土。
看到底下这口主棺,我才能真正确定,这确实是个地煞局。地煞局其实是一个极为偏门的墓局,通常由三口棺材组成。其中最重要的主棺,被封在最下头,这叫做地棺。在地棺上方,通常是放两口坐棺,当做辅棺,我们行中叫“坐煞”,是用来封镇底下那口主棺的。这又叫做坐守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