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我和纯良算走近了点。
他和我说话能稍微正常些了,不会张嘴就像我欠他钱似的,让我滚之类。
你问他早上吃什么,他会答清粥小菜包子鸡蛋,能有效沟通,但离朋友还差的远。
对于我大半夜出门找他,又拽他回来的事儿,他清醒后当没事人,沈叔单独和他聊了聊就过去了,对我呢,纯良是黑不提白不提,当然,我也不指望他感谢我。
单论关系。
起码看到进步了。
老师说过: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知识不是一天学会的。
交朋友,不能急于一时。
我只当学校提前放了长假,每天就到牌位屋子看书,从开悟起,看书的效率瞬间就增加了。
稍微薄点的书,一天就能磕完一本。
捋着书页看,不需特意去背,过后沈叔一考,甭管多久前看过的书,都能从犄角旮旯处将答案拎出来,静心一琢磨,我连是第几页第几段的内容都能划出来。
神的很。
我发现自己有这技能后特别惊喜,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么!
特异功能啊。
回屋我就拿出爸爸给我邮寄来的课本自学。
暗想以后也不用上学了!
看一遍。
考试全会!
下笔如神。
直接升入大学!
我想想都有画面了,将来我横空出世,抱着高等学府的入学通知书,记者对我围追堵截,“梁栩栩,能不能把你的学习秘诀公布一下,你是怎么做到自学成才的!”
“我从来没有温习过功课,是的,没有看第二遍书的习惯,一遍就会,对,没人教,可能我的潜力无限,沈叔一挖掘天赋就全出来了,沈叔是谁?是我师父啊!未来我想做什么?当然是要为全人类做贡献,我要做先生!不是教书先生!是阴阳先生!对!不要崇拜我!!”
我一边想一边挠着下巴傻笑。
控制不住。
到时候还得让爸爸去接受采访,让沈叔去接受采访。
二哥果然高瞻远瞩,老梁家的祖坟是要冒青烟啦!
试验了几晚,我拿出数学书让沈叔考我。
来。
见识见识当代神童。
沈叔看我的眼神满是狐疑,翻了翻数学书就出了一道应用题。
我眉头一紧,居然有点懵。
“沈叔,是我看过的范围?”
“是啊,你不说解方程吗?”
沈叔问,:“你没看公式?”
“额,看了。”
“看了怎么不会应用?”
沈叔耐着性子,“这题你要解啊,设置未知数X,解会不会?”
我差点说‘姐不会’。
嘶了口气,我这神童不能折这啊。
“沈叔,您考我语文,我这技能可能就是针对文科的,理科不行,您考我语文准保我能对答如流!”
“行。”
沈叔还挺配合我,拿过我语文书翻开看了看,“别董大,背吧。”
“嗯哼!”
我清了清嗓儿,眼睛翻着,“……莫愁前路无朋友,天下谁都认识我。”
沈叔脸一绿,“继续。”
我气势逐渐发虚,“六嗝飘飘我可怜,一离临城十余年,丈夫困难没有脚,甚至没有喝酒钱。”
“这诗谁写的?”
沈叔音儿都凉了。
“那个……”
我挠挠头,“好像,好像是高适。”
沈叔挑眉,“不是你写的?”
“啊?”
我傻乎乎,“沈叔,我不会写诗。”
“你不会啊!”
沈叔夸张的看我,“得亏高适早没了,不然他都得被你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我身体一颤,没动静了。
“莫愁前路无朋友,天下谁都认识你?”
沈叔横起眼,“你梁栩栩是阎王爷啊,谁都知道你?”
我低头不敢吱声。
“算了,我不批评你,梁栩栩,咱们先从诗名开始,别董大,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懂,其实我挺……”
我‘大’字没等说出来,就被沈叔的眼神给压没电了!
“董大!名叫董庭兰,他是一名琴师,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叫董大。”
沈叔做了个深呼吸,“这是一首送别诗,送别的对象是董大,就叫别董大,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君,是你的意思,诗人是在劝慰董大,不要担心前路没有知己,天下谁不认识你。”
“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余年,翮he,不念嗝,表示鸟的羽毛翅膀,飘飖yao,不是飘飘,私自怜,不是你可怜!
还离开临城,那叫京洛,你还给你老家按上去了,丈夫贫贱应未足,未足,不是他没有脚,意思是大丈夫谁又心甘情愿贫贱,最后一句算你意思蒙对,今日相逢无酒钱,高适在创作这首诗时也很不得志,他和董大都处于困顿的境遇中,所以全诗下来,有一种感慨悲壮而又豪放之气,你背的和高适有一毛钱关系吗?”
我抿着唇角,“那,再换一首?”
“题乌江亭。”
沈叔顺了顺心口,“我看杜牧的棺材板今晚能不能按住。”
“嗯……”
我紧张的啊,“胜败乃兵家常事……”
沈叔眉头一耸,我脑子更乱了,“羞辱你这个男儿……”
啪嗒~!
沈叔语文书一扔,抱着胳膊看我,“后两句,我看你能羞辱我到什么程度。”
我喉咙里挤着音儿,“江东弟子都有才,不是,很俊,卷起铺盖谁知道。”
沈叔点下头,“是啊,谁知道呢,我不知道!”
我被他的反应弄得发毛,“我背的不对?”
“你小心点吧。”
沈叔脸黑的刀疤都渗人起来,“今晚高适和杜牧得结伴儿来揍你。”
我脖子一缩,沈叔就敲着书本逐字逐句给我讲,模样像极了被熊孩子气的要脑出血的家长!
“项羽你知不知道是谁?”
“这个我知道。”
我点头,“他是寻秦记项少龙的儿子。”
“……!”
沈叔身体忽悠了下,好悬没背过气,“梁栩栩啊,我一直认为,你比纯良要强很多,如今看来……算了算了,我告诉你,题乌江亭,是一首七言绝句,项羽当年兵败,被困乌江,乌江亭长劝他回到江东以好东山在起,项羽说纵然江东父老怜我,我有何颜面见之,遂挥剑自刎,一代霸王,慷慨悲壮。
杜牧在路过乌江亭时写下这首诗,他将这件事做了推翻设想,第一句,胜败兵家事不期,说明战场之事不可预料,为下几句铺垫,包羞忍耻是男儿,意思大丈夫应该能屈能伸,最后两句,江东才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江东人才济济,一代霸王若是能重整旗鼓,未可知,最后的结果就很难说了。”
沈叔看我,:“这首诗在惋惜之余,还告诉你要败不馁,当然,古人的境遇思维与我们有所不同,我们不能用现今的想法去揣摩他,项羽不过乌江可能是不愿偷生,也有可能怕受到欺骗,他逃跑时就是被农夫指了错路,才导致被追兵赶上,遇到乌江亭长,他自然心有疑虑,最后一点,就是项羽的出身,他是名门望族,一代霸王,亦然做不出苟且偷生之事。”
我认真地听,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梁栩栩,像你现在看书学道,假如有一天我收你为徒,你出山后技不如人,一败涂地被对方逼到万念俱灰时,是要一死了之,还是有勇气重头再来?”
“当然要再来了。”
我回着,“我又不是霸王,我怕死,不敢用刀喇脖子。”
实话。
沈叔无奈的笑笑,放下书本,“都没背好怎么敢让我考你呢。”
“我读了一遍,以为记住了。”
我垂下眼。
完了!
神童的小梦破的细碎!
丢人了。
“沈叔,为啥我看完你屋里的书就全能记住,看课本就记不住了?”
“你忘了我给你遇到空气能自燃的符纸了?”
沈叔叹出口气,“先生也是普通人,不学习文化课,一样是文盲,在古代,成事的先生大多出身富贵人家,他们都有舞文弄墨的智慧,才有能力将阴阳五行当做学术去研究,梁栩栩,开悟不等于你开天眼,该学的知识还是得踏踏实实学,否则你就是胸无点墨而又狂妄自大的莽夫,走出去会被人耻笑的。”
我受教。
沈叔淡着声,“梁栩栩,你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世上都没有捷径,阴阳是需要神通,但这神通也是建立在学识的基础上的,你可以没学历,但不能没知识,从今以后,你必须踏踏实实,戒骄戒躁,明白了吗。”
我一点脾气没有,“明白了。”
沈叔翻了翻我的课本摇头,“看来真得找人给你补补课,不然回到学校,你这成绩得垫底儿……”
我想说不至于,但一合计刚才那‘羞辱你这个男儿’,还是别吱声了!
沈叔直接看向正在收拾屋子的许姨,“小许啊,你没事就教教梁栩栩,别让她文化课落下,等到来年三月份,她这事儿要是没着落,我就安排她到镇里小学念书了。”
许姨教我?
没待我惊讶,许姨就把抹布一扔,“沈先生,我每天洗衣做饭伺候纯良的,哪有闲功夫给她讲课!卷头重来都能背成卷起铺盖,你是嫌我活的长了?!”
我头又低下来,赶紧给我个地缝吧!
“小许。”
沈叔平着音儿,“这孩子还是很聪明的,你……”
“行啦!你别忙叨我啦!”
许姨一脸烦躁,“我教,不过我丑话要说在前头,如果这丫头跟纯良崽子一样,我咋讲她都听不懂,脑瓜里装满浆糊似的,我可没耐心多管!”
“成了。”
沈叔对我笑笑,“梁栩栩,以后晚上,就让小许给你补课,若想做我的徒弟,学习不能落下,我沈万通不收文盲。”
“可是许姨……”
“她可以。”
见许姨去厨房忙活,沈叔低下声,“她以前没生病的时候啊,是当地的初中老师,教英文的,你这小学文化课,她完全没问题。”
英语老师?
难怪她时不时的拽点洋文呢!
当天晚上许姨就开始就位,“这道题,运动会跳远比赛,小红的成绩是2点85米,小明比小红多跳1点25米,小红比小菊多跳0点23米,这次跳远比赛谁是第一名?为什么?”
我盘腿坐在炕上,用的是沈叔联系家具厂新打好的炕桌。
家具厂的老板很敬重沈叔,炕桌就做的很快。
没想到一下送来两张,纯良那屋放一张,我这屋放一张。
沈叔的用心可见一斑,我学习就不用趴炕上了!
“这个……”
我算着题,纯良晃荡过来瞟了眼,“这题不科学啊,怎么跳的,立定跳吗,立定跳一下跳出两米八多,小明还比她多跳了一米多,嚯,那这个小明跳了四米啊,脚下按弹簧啦,许奶,这是飞吧!”
许姨搭在炕边的屁股腾下来,顺势脱了只鞋,“来,我先让你飞出去!”
纯良跑到门外,探进头还看向我,“梁栩栩,你得辩论!那不科学!谁立定跳能蹦出四米!”
看!
他现在都知道把我拉到他那方阵去了!
“跳远没说一定是立定跳啊,有急行跳远,带助跑的,世界纪录八米多呢。”
我回了句,很快的算出答案,“许奶,小明是第一名,先用2点85加1点25,等于4,小明跳了四米,2点85减去0点23等于2点62,小菊跳了2点62,4大于2点85大于2点62,所以小明是第一。”
“看到没!”
许奶拎着那只鞋指着门口的纯良,“你学学!沈纯良,那炕桌打给你纯属摆设,你个考倒数第一的用得着桌子嘛!滚回屋!!!”
纯良靠着门边不吱声,许奶又坐回炕边指挥我做下一题,“甲乙两城相距四百八十米,一辆汽车,从甲地开往乙地,每小时行驶60千米……”
“妈呀,就四百多米的距离还用开车啊,不够浪费油钱。”
纯良吧嗒嘴,“走两步就到了呗。”
“滚!!”
许姨那鞋子没白脱,终于扔出去了,“是四百八十千米!千米!!我落一个字儿不行啊!王八羔子的!摊上你我是活不长啦!沈先生!快把你这讨债的倒霉孙子扔出去喂狼!法克!!”
“噗!”
我扶着额头,实在是忍不住。
给许姨气啥样了。
难怪她情绪病不爱好,摊上纯良实在没好。
说归说,闹归闹。
许姨肚子里的确是有货。
这个老师可能态度不咋滴,不似沈叔那么有耐心,时不时还有点想抽我的意思。
讲课还是很通透的。
也有可能是我接受能力比较强,毕竟有纯良这种杠精在前,我这后浪只要认真踏实不跟她较没用的真儿,许姨的态度就能大大改善。
再加上我英语底子还行,起码咱口语没问题,也就是一些书面语法需要许姨矫正。
正好对了她胃口。
偶尔,许姨也会给我一种教我她心情特好的感觉。
虽不冲着我笑,但她每晚都按时来给我讲课。
用行动表明了,对我的期望值很高。
没有一丝丝的懈怠。
我很感激她,用嘴巴她不领情,我就尽量多帮她做些活。
她做饭了,我就去帮忙做家务,她洗衣服了,我就去厨房洗菜擦锅刷碗。
可能我从小就接触了很多各式各样的人,又经常跟着爸爸去参加一些局,眼力见这个东西,还真是刻在骨子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遗传到生意人的细胞,但是很清楚,怎么做事,不招人烦。
一开始,许姨是不让我动火的,就是不能炒菜,她认为我会把房子烧了。
但我尝试了一次,就让她说不出难听话了。
很小我就跟着爸爸站灶台了,会炒菜。
臭不要脸的讲,我刀工比许姨都好。
她切得土豆丝能比我手指还粗,我切得比不过后厨专业的改刀师傅,起码能上盘过眼。
味道也说的过去。
不过说难听的,但凡是个会做饭的,炒的菜都比许姨强。
她炒的菜我基本没见过,土豆块炒鸡蛋,就不说这俩咋配一起的,土豆块能炒熟吗?
另外还有啥番茄炒辣椒,鸡肉炖黄瓜,鲤鱼蒸螃蟹……
不夸张的讲,我每晚吃许姨做的饭,感觉都在拆盲盒!
老紧张了。
就是一点不期待。
还有点害怕。
“许姨,这鲤鱼为什么要和螃蟹一起蒸?”
“一箭双雕啊!”
许姨还很得意,“清蒸鱼和螃蟹一锅蒸,一下子两道菜,妈的,我真有才!!”
“……”
好吧。
她开心就好。
难怪沈叔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瘦。
谁来谁减肥。
私下的时候,纯良会找我,让我多发挥大无畏的精神多做几回饭。
可怜可怜他的小胃。
他不想再被许姨的黑暗料理荼毒了!
……
“梁栩栩,我跟你说话呢。”
纯良在我旁边压低声,“你今晚就做饭呗,我想吃你做的饭。”
我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失神。
时间过得多快啊,一眨眼,都十二月初了。
雪下了几场。
屋内盆里的玫瑰都已发芽生长。
犹记得三个月前,我还颠颠的上课训练,现如今,生活早已步入了另一种正轨。
看书。
学习。
抻抻筋。
那个术士似乎消停下来了。
我也在这里过起了隐士般的生活。
每天看着事主来找沈叔,时不时的凑凑热闹,拌拌嘴。
除了想家,其余的都逐渐习惯。
生活似乎将我卷入了巨大的旋涡中,我无力挣脱什么,只得随波而动,夹缝求生。
“梁栩栩?”
“没空,我一会儿要去院里扫雪,完事了还要练习打卦,晚上沈叔还说有事找我。”
我很忙的好么。
谁像他沈纯良天天不学习就寻思看电视吃东西!
“你打卦又不准的……”
我瞪向他,纯良忙改口,“不耽误你把菜放锅里扒拉两下嘛,梁栩栩,这样,你今晚做饭,回头我去院里扫雪,成吧!”
“哎呦,不容易啊。”
我笑着看向他,这小子正经低配版的奸懒馋滑。
傻奸,傻馋,傻懒,傻滑。
日常让他去干点啥都有话在那等你。
宁愿挨揍都不愿意受累!
不过也仗着他是低配般的,要真奸真滑,真招人烦了。
“你看你。”
纯良神情认真了几分,“梁栩栩,咱俩也不能总这样,怎么说,也发生了一些事,有点情感,我看你呢,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兴许还真能……”
“怎么?”
我眼睛一亮,“成为沈叔徒弟?”
“你观出香了么?”
“……”
我没动静了。
死穴!
看书没问题。
我囫囵吞枣的看,最后都能记住。
香这玩意真观不明白。
还有六天就要吃完花瓣儿了。
没看出门道沈叔那边就白费。
我都愁的慌。
甚至琢磨……要不要找茬儿再揍沈纯良一顿来点灵感。
可想归想!
咱不能那么干啊。
“看吧。”
纯良叹出口气,“梁栩栩,不会观香你打卦就不准,像我,也会看书,很多东西都能背下来,但是我不会观香,就入不了门,你啊,没比我强哪去。”
我对着窗户就开始活动脖颈腕部。
择日不如撞日!
他要是上赶子找虐,那就练练吧。
“哎,你干啥啊!”
纯良朝旁边移动了几步,“梁栩栩,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斯文点,你那形象……”
手腕嘎嘎作响,我斜看他,“我什么形象啊。”
“我夸你漂亮嘛!”
纯良求生欲望极强,“一看你就是学跳舞的,气质啥的特别到位,就说你梳的这种发型,贴着头皮盘个包子,很考验五官的嘛,据我观察,除了舞蹈演员,长相不突出的都不敢整你这种容易暴露面部缺点的发型,梁栩栩,你做个安静斯文的美女多好啊!”
“是么。”
我平着音儿,腿抬起在窗台上压了压,顺便抓住了脚碗,朝后脑勺掰了掰,放下时对着空气又来了两个大踢,持续的松动筋骨!
“哎哎哎,别介啦!!”
纯良闪到门口,掌心冲向我,“行行行,我怕你了,这样,我求和,只要你能完成我一个心愿,我以后都听你的,行吧!”
呦呵~
“什么心愿?”
“就是……”
他吧嗒了两下嘴,有些神往的看我,“能不能,给我做一次竹虫。”
“……”
就这?
出息啊!
“很难吧。”
纯良解读出错误信息,兀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和竹虫的缘分,就那一勺……”
我差点犯呕。
想到不该想的了!
“是有点难。”
我看向他,“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咱什么出身。
厨子!
“真的?”
纯良眼里的红心一下就弹出来了,“梁栩栩,你真的能为我做一顿?!”
吃货的脑回路真的是难以揣摩。
还以为是多难完成的心愿呢。
“我回头去镇里问问哪有卖的。”
我应着,“要是我真给你做了竹虫,你就能跟我做好朋友了?”
“我发誓!”
纯良竖起三指,“要是你能给我完成心愿,从今以后,我唯梁栩栩马首是瞻,梁栩栩指东,我不会往西,梁栩栩要我抓鱼,我绝对不去杀鸡!”
我抿着唇笑,“行。”
“但是我有要求!”
纯良强调,“必须保证好吃!得像你爸爸做的那么好吃,不能糊弄我,还有不能让我爷知道,也不能让我爷帮忙买,到时候得说是你自己想吃才买的,不然我爷会责怪我!”
小心思吧。
我服了。
“行,你放心吧,我不跟沈叔说。”
“太感谢你啦!”
纯良美了。
我看他那样都无奈。
其实我一直希望能跟纯良处成好朋友。
倒不是因为沈叔说的交下纯良能忠心耿耿,别无他念,更多的,是寂寞。
在这住长了,除了小杜鹃会能跟我聊聊天,并没有其他朋友。
很想念临海的同学好友,又不能联系她们,打了电话,她们一定会问我去哪了,怎么就不回去上学了,撒谎太累人,可要是说实话,对她们讲我命格丢了,现在搁山里保命,以后准备先生了,她们听完都得劝我赶紧去看精神科。
命运已然让我们不同了。
沈叔说:人生是个大圈,大圈中又有无数小圈。
我们行走在自己的大圈里,生活在无数的小圈子中。
不同圈了,就没有共同语言,像学生和学生是一个圈子,如果把一个学生扔到家庭妇女的圈子里,她会心烦意乱,把一个家庭妇女扔到职场的圈子里,她会手足无措,把一个职场女性扔到偏远农村,她会窒息无望。
人和植物一样。
要在适合的环境中才会茂盛生长。
我还听不大懂沈叔的一些话,意思是明白的,现时我所经历的,接触的,和我的同学们都不一样了,我虽然也学习,可心态,喜好,都发生了改变。
他们的人生梦想都五彩斑斓。
我却是要咬牙先活下去。
想着,我看到院外踏着白雪进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四五十岁,很有气场,有一脸醒目的大胡子。
另一个男人很年轻,身形高瘦,看着也就十八九或二十岁左右,他跟在大胡子后面,半垂着脸,看不清表情。
俩人穿过院子,大胡子直接进了正房,年轻的男人则留在院里的大树旁边,伴着飞扬的雪花默默站立。
“今天的事主来了。”
纯良凑到窗前看了看,转而问我,“梁栩栩,你准备什么时候下山去给我买竹虫?”
“雪停的。”
我站在窗边没动,没多会儿,就见那年轻男人对着雪花默默地做着各种指诀。
微微蹙眉,他是个先生?
想着大胡子进院时的神态气质,应该是师父,这个年轻人是他徒弟,所以才会像我一样,得空就勤加练习上了。
“哎,梁栩栩,他练什么呢。”
我贴着玻璃仔细看了看,脑中过滤了一圈书中写过的术法指诀,真没见过他比划的这几个手势,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什么秘法吧。”
道家有很多术法都是秘传的,完全靠师父心授,不会在流传的书中记载。
这也是很多法门失传的原因。
有些规矩太多了,动不动就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
从而导致传着传着就传丢了。
我有时候看书都跟着闹心,那帮老家伙,不是,祖先,要不要那么不开通,捂着捂着非得给捂没了,搞得书上就剩一句话,传闻有种术法可如何如何,你倒是跟我说说是啥样的术法,练习步骤,我练不练是我的事儿,你就剩个‘传闻’,跟小牛长了翅膀在天上飞似的,能不被后人诟病么!
“啥秘法?”
“你去问他!”
我没好气儿白了眼纯良。
这货的爹是不是叫钢琴钢铁钢筋,啥都得杠一下子!
我要拜师了行,踏道了,解释不出那算我学艺不精,目前我这不也观察中么。
问我还是气我?
纯良理亏的缩脖,“梁栩栩,都白瞎你这名字了,那么横呢。”
我懒得理他,瞄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半,看样子雪还得下一阵,甭管外头的那个年轻男人在练习什么,下雪天都阻止不了人家追求进步,我也别卖傻呆儿了,赶紧笨鸟扬鞭,紧随其后吧。
少壮不努力,老大没地哭啊。
“你干啥去?”
我脚步一抬,纯良就追着问,“雪一会儿就能停了,你别忘了下山问问竹虫,要是没钱我可以给你拿,我有压岁钱!”
差点没绷住笑了!
我回头看他,“不对啊,今天12月2号,星期五,你怎么没上学啊。”
“哦,我请假,来事儿了。”
“什么?!”
我吓了一跳,着重打量了一下他的肚子,“你来事儿了?”
体校里有师姐每个月都有几天特殊情况,俗称大姨妈,训练时便会多注意,我明白这些,知道女孩子长大了会来事儿,他一个男的怎么来!
难不成我一直误会他了。
其实纯良是个女的?
“我身体不舒服……”
纯良又看向窗外,一脸的伤春悲秋,“每当下雪的时候,我心情就会很低落,我同桌的女孩子说,她来事儿时就心情不好,我也是一样的,来事儿了,就不能上学,也听不进去课。”
我唇角抽了抽,莫名打了个激灵。
对了!
昨天是农历初一,他变身成关羽,拉着沈叔和我要桃园三结义,今天可能还有点后遗症,脑子不太正常,我不能跟资深精神病一般见识!
“梁栩栩,你……哎!你走那么快干啥,别摔了!”
我走慢了怕被传染!
推开房门,动静有些大,正在树旁练习的男人登时就转过了脸。
视线一对,他五官倒是很清秀,但眼底防范意味儿很浓,略有杀气。
许是把我当成了沈叔家的亲戚,几秒后,他表情松懈了几分,微微颔首,“你好。”
我点了下头,“你好,进屋等着吧,下雪天容易着凉。”
“不用了。”
他笑了笑,“谢谢你。”
我愣了下,他一笑起来居然有酒窝,气质一下就阳光了,见他拒绝,我也就没多劝,下雪天难免湿冷,紧了紧衣领,我急匆匆的跑到正房。
进门发现沈叔那屋的房门没关,大胡子正在和沈叔说话,见有人进来,大胡子扭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怔,但没有停下和沈叔的对话,转头他就对着沈叔继续,“师叔,几年前,我没有收到四灵之首,实为遗憾,今天我带白泽过来,就是想您给断断,白泽这个劫怎么才能斩的干脆利落。”
师叔?
我进到牌位屋子拿起书。
大胡子称呼沈叔为师叔?
他们是同一门的?
好奇心一来,我将屋门虚掩,耳朵贴着门板,朝着沈叔那屋使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