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驾雾和御剑飞天,哪个更像神仙?
江川说不好,但是现在走在云路上,足下生白云,倒有几分神仙的滋味。
一路上行,到了佳肴峰顶,只见顶上云雾缭绕,一半是白云,另一半儿却是云消雾散,1ù出一片广场来。
那广场倒也宽阔,修士们熙熙攘攘上来,进到广场里面,却不显拥挤,平台上布置了数百条案,每一张条案后面铺着席子,足够坐十人左右,另有一个少女shì立。看样子,是仿效古风,席地而坐,分席而餐。
平台的正中央,则是一张大案,描龙绣凤,甚是豪华,背面竖着一面屏风,画着日月三光,山川河流,边上数个少女执壶打扇,气派至极,现在却是空的,料想是主人家的位置。
当然,其他位置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譬如靠近主位的几张桌子,都是宽敞精致,用的材料世上罕见的yù石之物,更镶嵌了各种修仙宝石,熠熠生光。而江川他们这一席,在广场的角落里,就是一张木头桌子,刷了几遍油漆而已。
卢定俊坐在案中央,左边坐了素娘,右边做了家族席供奉杨达。他的嫡长子卢义光坐在杨达旁边,却是满脸不耐烦。虽然这条案不算寒酸,草席不算扎人,但是这份轻视,却是实实在在的刺得卢义光心中愤恨。眼见席上众人无不目不旁视,一语不,心中恼火,用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卢定俊却是在仔仔细细观察那些执壶婢女,不是他老不修,而是在心中默默比较——这些丫头,与自己的女儿如何?一比较,才觉得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女儿,放在这里,也就是执壶布菜的水准,即使真的献了上去,能得到几分宠爱,也是可虑之事,不由得暗道晦气,正心中堵,便听旁边有人拍桌子。
卢定俊转眼一看,是自己的儿子,气的眼珠翻白,道:“给我消停点,不然老子拔了你的皮。”
卢义光不敢违抗父亲,呲了一声,心中已经十分不喜,暗自捅了身边的江川一下:“四表弟。”
江川一愕,才知道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个西贝货,而且据狐言道,这位卢大公子还与自己有几分jiao情,点点头道:“表哥何事?”
卢义光道:“那岛主看咱们不起,好生可恶。”
江川心中诧异,他怎么敢在岛上说这种话,但口中少不得随声附和两句,只听得卢义光道:“他还真他妈有什么了不起?一会儿我们寻个机会,教训他一下。”
江川暗自奇怪,这卢家是怎么教育子弟的,这么二的人也敢放出来?嘴角一挑,道:“这怕是不容易吧?岛主的修为深不可测。”
卢义光道:“我有一计,只需这样……”
时至中午,只听得洪钟大吕,三声鸣响,一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步三摇,来到大案边上,一屁股坐下。
要说这人,一眼看去,可算是蔚为壮观,眼见他虽然只有一个脑袋,一个身子,却有旁人五六个大xiao,脑袋扁扁的,上窄下宽,成一个漏斗型,拍在脖子上,五官挤在脸中间,只占了一xiao块地方,却有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眼白多,眼珠xiao,看着白惨惨的有些瘆人。
总之,这人的长相,就是怎么难看怎么来,怎么别扭怎么长。
但是没有人敢嘲笑他,那人虽然并未放开灵压,但是给人感觉,却是一座大山,巍峨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压得人心头难受。
江川本来在心中暗暗调侃,这人的爱好,与他梦境中见到的大明宫主李靖之有异曲同工之处,随意用眼睛一扫,突然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再看一眼,却是并没有看错,心中惊骇难言,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卢义光见他变色,不由得伸过头来,奇道:“怎么了?”
江川道:“没事。”心中有一千个念头,却也不会向旁人透1ù半点。
那丑人坐在案后,朗声道:“各位道友远道而来,辛苦了,焦某人对各位的捧场,说一声感谢。”
众人这才确定,他果然是焦yù庄。只是这焦yù庄不说与人们想象中的世外高人相距甚远,就是与这风景如画的珍馐岛,也有些不般配。
这就是修为高的好处了——有人心中暗想,这个长相,都能坐拥娇妻美妾,连倒酒的丫头都是绝色,倘若是我有这个造化,勾勾手指,便得他七八十个女人……
不说众人如何想,焦yù庄挥了挥手,未开言,先自大笑,笑声隆隆不绝,笑过之后,道:“众位道友,各位老饕,大伙儿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啊!”
台下众人连忙回礼拱手,道:“不敢不敢。”江川诧异,这人说话怎么一股江湖声口,听着倒也亲切,他十四岁之前在广阳门,天天听的都是这类言语。
“不管怎么说,大家大老远赶过来,都是给焦yù庄捧场的,焦某人念你们的情,来来来,不说别的,先痛饮三杯。”
旁边shì候的少女立刻为每一桌倒满了酒浆,琥珀色的酒液粘稠温润,盛在yù杯中,散着you人的酒香。
既叫做珍馐岛,想必有佳肴,既有佳肴,又岂能没有美酒?
饶是江川不善饮酒,也随着众人一饮而尽,酒入口中,化作了一道热气,直入腹中,暖洋洋的极为舒服,net齿之间更是残留着浓浓的醇香。
“好酒。”赞叹声此起彼伏,在广场上响成一片,固然是对美酒的称赞,更有对主人巴结的意味在。
焦yù庄大笑道:“既是好酒,先痛饮三杯,再说其他。”说着示意再倒酒,他面前的酒杯比寻常的酒碗还大,一杯下去,顶的上众人数十杯,他一仰头,已经一口喝干,旁边的shì女立刻满上。
如此酒过三巡,焦yù庄吩咐上菜。立刻有壮汉搭了一个个一人多高的大鼎上来,那焦yù庄身前放了九鼎,其他靠近主位的桌子放了七鼎,再往外,是五鼎,到了江川这边,只剩下三鼎。
卢光义虽然骄纵,到底是世家出身,却非不学无术之人,哼道:“钟鸣鼎食,哼哼,拿我们当下士,他自己当天子,好大的口气。”
江川也知道这个典故,古时饮食礼法,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大夫五鼎,三鼎的是士,也不过比一般的平民高点。再联想到开宴之前的钟声,便知这焦yù庄遵循古礼,果然钟鸣鼎食,礼仪之本,气派倒也不xiao。
鼎盖升起,广场上弥漫着阵阵rou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众人只觉得这味道与平时所闻,鲜美百倍,食yù大开。
有shì女用铜匕盛出了食物,一一摆放在客人面前。
江川这边放的是炖猪rou,炖腊rou,和炖鱼rou。三道菜虽然食材不同,但做法倒也差不多,看样子颜色相似,形状相仿,并无特别之处。
江川看了这三道菜肴,心中对“珍馐”二字,不免有些腹诽,举箸加了一块猪rou,放入口中,登时愣了,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口中滋味,世人形容美食,无非是佳美鲜香嫩,但这些词语加在一起,也不足以形容他舌尖上感觉之万一。那种鲜美到了血液之中的味道,真是难以言喻。
再看其他人,吃到了第一块rou食,大概也是相同反应,僵在桌上,神色变幻难名。
大部分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次珍馐岛,只为这块rou,也值得了。
当然,说大部分人,意思就是,即使是这样的美味,照样有人不买账,譬如——
“大哥,我快吐了。”一个后排的声音鬼鬼祟祟的响起。
“怎么了,还是不习惯吃熟食?不是让你专门练过的吗?”
“我才不练呢,学着人类吃熟rou,简直就是败类。大哥,怎么还不动手,我都等不及了。”
“笨蛋,令的权力在长老手里,他老人家不开口,就不许妄动。”
“那怎么还不动啊,不是说开席了就准备动手么?”
“大概是有什么意外变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