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林姨娘已经被丫鬟引进门,
同以前沈老夫人被关在佛堂的寡淡不同,林姨娘今日穿了身碧绿翠烟衫,头上斜插着翡翠云钗,雅致温婉。
“今早做了些糕点,想着送些给二姑娘尝尝。”她笑得温婉,打开食盒露出一盘精致的点心:“二姑娘若是吃得惯,下次妾身再做一些其他花样。”
沈月捻起一块象征性咬了一口,笑道:“姨娘费心了。”
“二姑娘喜欢便好。”
林姨娘见沈月吃下,笑意渐浓:“听说二姑娘想给院子盖个竹屋,我那边正好有认识的匠人会做些竹制家具,想着二姑娘若是不嫌弃,定一批给二姑娘暖房,”
林姨娘倒是个聪明人,先同她示好再引出目的。
前世她一心都扑在朱轩禹和沈毓婉身上,对林姨娘并没有过多关注,只依稀记得她好像犯了错被宋敏送到庄上,自此再无消息。
“多谢姨娘。”
见林姨娘故作愁绪,沈月直言:“姨娘有话直说便是。”
“既然二姑娘开口,我便直说了。”
林姨娘举起帕子擦去唇角茶渍,面露忧色:“宋家来人了,如今在正院由老夫人陪着,听说是宋老夫人想念外孙女,想过些日子接大姑娘和二姑娘一同过府小住。”
“多谢姨娘,”沈月以茶代酒做出举杯的手势,她和宋敏母女已然站在仇敌一般的对立面,林姨娘倒不失为一位很好的合作伙伴,
好不容易从佛堂出来的林姨娘,又怎么会给宋敏将她再送回去的机会,
她听说宋家来人便急匆匆上门,想来是怕宋家的帮扶下,宋敏再次将她的靠山沈老夫人逼回佛堂。
只不过,宋家邀请自己去究竟是宋家那头的主意,还是沈毓婉出的主意?
沈月想起沈毓婉院中每日传出的咒骂声和碎瓷声,嗤笑,
估摸沈毓婉想借此机会报复自己的可能更大。
心思转动间,她听见林姨娘话头一转,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二姑娘,还有一事您得当心,”
林姨娘压低声音,眺着沈月脸色,低声道:“这些日子我身边丫鬟时常听说府中有流传二姑娘是天煞狐星的流言蜚语,听说你出生时候便有天雷欲收你,但你命太硬没收着,这不,你一回府,府中便跟着引回来不少邪祟,不止一个丫鬟看到你院中和周围时常有鬼火出没。”
“鬼火?”
沈月杏眸微眯,抵眉,隐在面具下的眸底笑意冰冷渗人,
“是呢,据说绿油油的在周围飘,怪吓人的。”
林姨娘轻拍着胸脯,忧心道:“可要我陪二姑娘去护国寺求平安福回来镇一镇?”
"多谢姨娘,暂时不用。"
沈月指尖敲打桌案,
可真是熟悉的手段啊......
送走林姨娘后,沈月站在院门,注视着林姨娘明显加快的脚步,唇角下沉。
世人对鬼神一说向来信仰,
这些日子朱轩禹的殷勤让沈毓婉急了,见毁容对自己无效,又相处让自己背上不祥之人的名声,以求断自己进东宫的路。
“凝香,去查查府外是否有沈府竹园起鬼火的流言。”
“在留意下院中的丫鬟,只要有行踪诡异的,直接捆了来寻我。”
她仰头望着飞舞的竹叶,暗沉的眸色闪了闪,
接下来估摸就是宋敏装病,请大师上门驱邪,再指向自己院子了吧?
呵呵,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新意呐!
“递信给高先生,请他帮我寻些东西。”
入夜,竹林,
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
冷风从领口灌进背心,仿佛有人在对着领口吹气,
绿衣小丫鬟抖了抖,左顾右盼总觉得黑漆漆的竹林深处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吓得面无血色,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手心玉瓶嗝的生疼,她哆嗦着往里挪。
“菩萨保佑.......菩萨!啊!!!”
面前陡然出现一张人脸,绿衣小丫鬟嗷的一声往后奔逃,
她声音尖细,惊吓之下颤出破音,
沈月手晃了晃,险些将茶盏里面的热茶泼到身上。
刚放下杯子,凝香便带人将绿衣小丫鬟捆了跪在她面前:“姑娘,就是她!”
“姑娘平日里对我们不薄,你竟然帮着外人害姑娘!”
腥臊的尿骚味若有若无,沈月扯了片竹叶放在鼻尖,细细打量面前的丫鬟,
春彩,是她从别庄带回来的丫鬟之一,
从八岁便跟在她身后,老实本分。
“说说吧,理由是什么?”
沈月垂下眼帘,拨弄着袖间花纹:"为什么。"
“姑娘........奴婢本也不想,可大姑娘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春彩膝行到沈月裙摆前,以头触地:“她许诺只要奴婢撒一些粉末,就会给奴婢一家脱离奴身,还会给上一百两的安家费.......”
"姑娘,是奴婢对不起你,可奴婢不是想害您啊,这点粉末想来......."
"嘴堵上吧。"
可春彩就是在害她啊。
纵有千般理由,背叛就是背叛,
沈月从她手中扯回裙摆,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从春彩脸上漫不经心地掠过,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不忠便是不忠,再多的理由都是狡辩,”
“捆起来关进耳房,等本姑娘理清手上的事情再进行发落。”
深秋的寒露如细雨盖满竹林,
沈月坐在高高的院墙上指尖勾着灯笼晃脚,昏黄暖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一层纱衣。
“姑娘,太危险了您还是下来吧。”
凝香站在院墙下,伸手准备接她:“大姑娘那边明日奴婢告诉您结果,夜露深重,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别再着凉了。”
“热闹还是要自己看到的才精彩。”
黑沉的夜空中,点点暖光中,一大片黑影从低空飞过,
沈月晃着脚:“瞧着时辰,沈毓婉差不多收到我的回礼了吧,”
她自问自答,兀地笑开:“本姑娘可真是个懂礼的人,礼尚往来这门功课,算是被我学明白了。”
兀的,
东边厢房传出惊惧的惨叫,
“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