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惊疑不定,沈月枯坐在桌案后,表情冷得能渗出墨来。
沈毓婉若是真的怀了朱轩禹的孩子,被太后护在宫中的话,她想要动手就会变得格外困难。
烛泪顺着铜鹤灯座往下滴落,仿佛是仙鹤泣泪。
听霜从窗户中回来时,望见沈月端坐在案几后的身影,神色动了动。
单膝下跪:“姑娘,属下已经将消息递给了摄政王府的暗探,最多两个时辰,消息就能送到王爷手中。”
沈月呼出一口郁气,起身神色淡淡:“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论沈毓婉是死是活,她俩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沈毓婉身处皇宫又如何,总能找到破绽的!
与此同时,东宫偏殿,
侍卫将整个宫殿把守得滴水不漏,就连鸟雀也不允许进入,
沈毓婉靠在榻上,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娇媚的脸上戾气横生,
“嬷嬷,我感觉沈月那贱人今日看到我了,”
虽然她今天带着兜帽,又穿着宽松的丧服遮掩身形,可她就是能感觉到沈月的目光。
她的自觉告诉她,沈月已经猜到她还活着了!
“娘娘放宽心,这可是皇宫,并不是那慈溪奄,安乐县主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手伸进皇宫中来。”
玉嬷嬷吹着碗中的安胎药,小声劝慰:“您怀着太后娘娘的重孙,太后娘娘定然会护着您,安乐县主想对您下手,那就是老寿星吃砒霜,自找死路!”
“是啊,太后娘娘还指望着我给殿下生下儿子呢!”
沈毓婉心下微安,紧绷的心也跟着松了下来,眼尾微挑,她叹息道:“还好当初与嬷嬷铤而走险怀上了殿下的孩子,否则我们主仆已经命丧黄泉了!”
当初她被贬慈溪奄,拼尽一切借着朱轩禹在护国寺的机会怀上孩子,
她借着宋敏的帮助给朱轩禹熏香下了药,又买通朱轩禹身旁的公公帮着将朱轩禹引到凉亭。
那一夜她屈辱的讨好朱轩禹,任由朱轩禹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发泄,
好几次她都准备推开,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沈月踩在脚下,
好在,付出都是有收获的,
她怀上了朱轩禹的孩子,法会那日她拼尽一切拦住太后车架将有孕之事告知,被太后接进宫内养胎,
为了掩人耳目,她借着太后的势力寻了个哑巴替身放在慈溪奄,本想着不落人话柄,却不想替身阴差阳错替她挡了一劫!
“嬷嬷,沈月想杀我!我定然是要先杀了她的!我与她不死不休!”
抚摸着脸上坑坑洼洼的疤痕,沈毓婉眼神阴狠,咬着后槽牙道:“等我生下皇长孙,我就能重新手握权柄,沈月算什么!她的生死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娘娘莫要急躁,先喝药将养好身子才是紧要之事。”
玉嬷嬷将勺子凑到沈毓婉唇边,眉头紧锁:“太子妃不,玉曜王妃那边着实有些麻烦,不仅有太后娘娘护着,还有荣国公府的势力护着,想要动手难如登天。”
“难如登天也要想办法将天给捅出一个窟窿来,”
沈毓婉面无表情咽下苦涩的药汁,
感受着腹中胎动,眸子在烛火中亮得骇人,
“宁妙雪已经七个月了!再不动手她就快生产了!若是她生下来一个儿子,皇位还有我麟儿什么事儿?皇长孙!贵就贵在一个长字!”
“娘娘,这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将空了的药碗放置到一旁,玉嬷嬷低垂着眉眼:“您方才不是说安乐县主在差您?不如想个办法祸水东引,左右您胎已经坐稳,不如借着安乐县主的手替您除掉玉曜亲王妃腹中的孩子。”
一听这话,沈毓婉顿时来了精神,她坐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玉嬷嬷,
“嬷嬷有何高见?”
玉嬷嬷唇角扯了扯,凑到沈毓婉耳畔小声嘀咕。
一晚上,整个皇城有半数人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翌日一早,众人参拜完朱轩禹后,
宫人领命将各位命妇引到旁边的殿中歇息,只等中午再继续参拜。
沈月扶着听霜起身,小腹一阵坠坠的疼,她强撑着到偏殿坐下,接过热茶暖了暖胃,
一杯热水下肚,小腹的坠疼微微缓解,宫俄续茶水之时借着衣袖遮掩冲听霜比了个手势,
沈月眼尖,瞥见了最后一个动作,眸光微动,
“姑娘,室内闷热,您可要出去透透气?”
听霜附在沈月耳边轻声建议:“花园东北角有个凉亭,十分安静,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想到方才看到的手势,沈月心知定是朱谨那边有了消息,
寻了个由头从偏殿离开,带着听霜往花园去,
“方才那个宫俄说什么?”
主仆二人挑着阴凉的廊下有,沈月左右望了眼低声问道。
听霜恭敬回道:“王爷在约好的地方等您。”
高大的轩辕柏被雷劈过后枯死,被太后令人挖了出来,
如今种树的地方被挖出一块小池塘,移栽了荷花。
沈月跟着听霜一路顺着花园东北方向的小径行走,眼尾微挑。
她被朱轩禹困在东宫那段时间,几乎将东宫的花园走遍了,却没想到东北角竟然还有个小园子。
假山林立,树木成荫,如同世外桃源独立于皇城之中。
穿过石桥,听霜停住脚步:“姑娘请,属下会此处守着,以防人突然闯入。”
“辛苦。”
沈月颔首,一想到朱谨在里面等她,心中遏制不住的生出一抹紧张来。
指尖扣着衣袖的花纹,她深吸一口气顺着石子路径朝里走,
凉亭矗立在松林之间,飘落的松针铺满瓦片,像是给凉亭披上一层绿色外衣。
亭中,高大的身影背朝沈月站在亭中,黑色龙纹蟒袍勾勒出精壮的腰身,
许是听见脚步声,他转身,刀削阔斧的俊颜面容冷肃,一半隐在光影之中,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沈月顿住脚,身形僵硬,
朱谨转身的一瞬间,她竟然恍惚觉得他们之间隔的好远。
明明触手可及,却犹如天壑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