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百姓簇拥着下聘队伍一路来到谢府门口,
谢家大公子早早身着华服等在门厅,见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他面带温文尔雅的笑容,亲自上前,与高仲寒暄几句,引着高仲一行人进了府邸。
府内也特意洒扫过,青石板光亮,带着未干的水渍,仆人们满脸堆笑,恭敬的行礼说着吉祥讨喜的话,
高仲被谢大公子引去前院,沈月和闵郡王妃与谢夫人在后院正厅饮茶说话,
“谢夫人,本县主是个心直口快的,有事儿就直说了,”
沈月抿了口茶,放下茶盏用帕子擦拭唇角,浅笑道:“高先生于本县主有兄长情谊,他一个只会读书的男子,内宅又无人帮着打理,自然许多事情做的不到位,不过我向您保证,成婚后,绝不会委屈三姑娘。”
谢夫人对高仲并不亲近的态度,沈月自然能看出来,作为自家人,她定然是要给高仲将场子撑起来的,
沈月手心向上,身后的碧叶立即将烫金红贴放进沈月手中,
谢夫人眸子动了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问道:“聘礼礼单不是已经看过,这帖是?”
揣着明白装糊涂,谢夫人不就是觉得高仲自身条件有些配不上谢虞吗?之前明里暗里提了几次,说高仲年纪大,说高仲腿陂,又说高仲老大不小家业却一穷二白,明摆了就是说给她听的,
这会儿见自己贴补,谢夫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个高兴呢!
沈月将谢夫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眼神微暗,
将折子打开,她瞥了眼谢夫人脸上的激动,眼帘低垂,缓声将帖上记录的东西一项一项念出,
“良田百顷,皆为上等肥田,位于京都郊外,灌溉便利,年年丰收,”
“铺子十间,分布于京城繁华地段,经营布匹、珠宝、药材等,每间铺子年盈利均不下千两。”
沈月每念一句,谢夫人眼睛便跟着亮了一分,
“另有庄子六座,府邸.......”
清脆悦耳的嗓音落在谢夫人耳中犹如天籁,她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帕子,嘴唇微扬有了这些东西,阿虞嫁过去绝对不会受苦,每年光是铺子上的收入,便足够一府开支。
谢虞这丫头,是个有后福的!
“我知道夫人心中忧心什么,为人母者,多为儿女操心是常理,”
沈月念完,将帖子合上递给凝香,示意她将帖子送给谢夫人,
“这些东西只当是我给兄长添的私房,日后也算是有保证。”
待谢夫人拿到帖子后,她接着道:“之所以没有将这些东西与聘礼一同放在台面,也是为了谢大人和兄长着想,财不外露,也免得遭人眼红,多生事端。”
“县主说的是!还是县主考虑的周到!”谢夫人附和,捏些帖子脸上笑容灿烂:“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小两口关上门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眼见气氛活络,闵郡王妃也笑着将话题引到另一边,三人喝茶聊天,倒也其乐融融。
“三姑娘的出门时候头面喜服就由我来操办吧,算是我送他们二人的贺礼,我那边正好有些上好的珠玉和锦缎,定然让三姑娘风风光光出门。”
凝香的嫁衣头面都是沈月请匠人重金打造的,奢华非常,到了高仲这边也不能厚此薄彼,
“甚好甚好!那我就替小女谢过县主了。”
谢夫人笑眯了眼,还待商议一下酒席和当日的事宜,府外兀的传来一阵喧哗,
右眼皮止不住的跳,谢夫人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茶碗与盖子边缘磕碰出清脆的声响,
之前几次相看都被徐家搅黄了,今日纳征,徐家不会又来闹事吧!
谢夫人心中七上八下,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她不悦地皱了皱眉,侧首,对着身旁的小丫鬟轻声吩咐道:“阿桃,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何人在喧哗,怎得如此不懂规矩。”
小丫鬟福身应是,悄悄退出正厅,不多时便匆匆返回,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凑到谢夫人耳边急切道:“夫人不好了,是……是徐家那些人来了!一群下人披麻戴孝,抱着徐公子的牌位堵在府门口哭呢!说三姑娘水性杨花,一女二许!要替他们公子讨回个公道!”
“这群无耻的混蛋!”
谢夫人咬着牙关暗骂,一张脸青一阵紫一阵,抬眸悄悄窥探者沈月二人的表情,她心中又急又怒,
当初是她看走了眼,听信了娘家妯娌的鬼话将谢虞许给徐家,
不成想,这门亲事竟然会将谢虞推进火坑!
之前阿虞有好几次快成的姻缘,都是被徐家派人搅了去!本以为这次安安静静到纳征就没事了,却没料到徐家在这时候来闹事!
喧哗声越来越大,甚至响起了唢呐的哀乐,
知道事情捂不住,谢夫人急红了眼眶,索性全盘托出:“作孽啊!作孽啊!我苦命的阿虞怎么就搭上那一家的泼皮无赖啊!”
闵郡王妃不知其中内情,见谢夫人一下子哭出声来,急忙宽慰:“夫人别急,发生何事了?”
“哎!郡王妃有所不知,都是我当初一时眼拙,给阿虞订了一门亲事,却不想那家人都是个不要脸的,自己儿子喝花酒死的恶心,还非要让阿虞嫁过去给他儿子守节,”
谢夫人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暗暗窥着沈月的脸色,苦涩道:“阿虞被他家一直耽搁,好几次都想剪头发去做姑子去,本以为这次是县主保媒他们不敢瞎闹,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等着今日让我们出丑.......”
谢夫人眉宇间多出几分无奈,
“徐家人如今在府门口闹,这可如何是好!”
谢夫人的小心思逃不过沈月的眼睛,谢夫人嘴上说着徐家种种,实际是想着让她去出头,替谢家解决徐家,
若是旁人,她乐的看热闹,可这毕竟是高仲的婚事,她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谢夫人,你当真以为徐家这次安静是不想惹事吗?事关高先生,本县主又怎么会置之不理,还是说,谢夫人以为本县主与高先生的兄妹情宜是说说而已?”
沈月抬眸同谢夫人对上眼,杏眸眸色暗沉,
“在定下婚约之后,本县主就派人上了徐家警告徐大人,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安分到今天。”
这事儿她本想等到之后再说,却不想今日正好赶上了,
她起身,幽冷道:“既然人都来了,我们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县主说的是,我们一同去看看!”
小心思被揭穿,谢夫人眼神躲闪,笑的勉强:“县主对高大人的关切之心,真是令人敬佩。”
谢夫人率先起身,在前带路,闵郡王妃不愿掺和,便寻了个理由,端坐在椅子上。
沈月跟在谢夫人身后步出正厅,华服曳地,冷艳绝俗,
一路上,丫鬟婆子脸上的喜色消退,只剩下惊恐茫然,
隔着院墙院门口的哭喊声和争执声顺着风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