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月只是垂着眼眸不搭理自己,徐大人又转向高仲,卑微道:“高大人!下官日后定会看住贱内,不让贱内打扰,还请高大人原谅则个,”
高仲阴沉着脸,与沈月一般,直接漠视,
徐大人苦着脸,又将目光落在谢御史身上,拱手讨饶:“谢御史,下官已经让人看着贱内了,却不想下人一时松懈,这才在今日铸成大错,还请谢御史网开一面。”
谢御史叹了口气,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徐家那点破事他都知道,徐大人本身官职不高,可偏生年轻时候相貌俊美,被伯府的姑娘看上了,夫妻二人身份相差太多,以至于徐大人在家中几乎没有丝毫地位,指望他管教徐夫人,并不现实。
可七尺男儿急得落泪,也让人于心不忍,望着徐大人佝偻的身形和愁容,谢御史松了口,
“罢罢罢,今日是我谢府大喜的日子,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这件事到此为止,若有下次,我哪怕是拼上头上的乌纱帽,也要让你徐家不得好日子过!”
“多谢谢御史!多谢谢御史!大恩不言谢!我徐某定会铭记今日之恩!”
“谢三姑娘出阁时,我徐府定然送上重礼!还望谢御史莫要嫌弃!”
徐大人重重松了口气,后退几步冲谢御史几人恭恭敬敬赔礼后,揪着被堵住嘴的徐夫人往回走,
碧叶皱眉,凑到沈月耳畔问道:“县主,这就结束了?”
那人骂了县主,还闹了高先生的好事,就一个轻飘飘的道歉就好了?
经过今天一事,沈月算是看明白了,哪里是徐夫人阴魂不散,分明是谢家人处处退缩,这才涨了徐夫人的气焰,让她步步紧逼,才将此事拖了这么长时间。
沈月眸色暗了暗,冷然道:“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不过今日谢御史开了口,我们得卖他个面子,等今日过后再慢慢收拾。”
谢御史是高仲的岳父大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都进去歇歇吧,”谢夫人打圆场,引着沈月往里走,高仲也跟在谢御史身后往前院去,
看热闹的百姓见闹剧结束,再无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
经过这一个插曲,众人心中都装了事,气氛也渐渐沉闷起来。
流程走完,沈月一刻都不愿意多待,带着碧叶回到马车,
不多时,高仲掀开车帘钻了进来,笑的悻悻然:“今日委屈女公子了。”
依着沈月的脾性,今日那徐家夫人不死也要脱成皮,若不是为了给谢御史面子,沈月压根就不用受这个憋屈。
“女公子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我高仲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寻来。”
高仲拍着胸脯,眼神一直暗戳戳眺着沈月面色,讪笑道:“等过些日子,我去给女公子出气!保证让女公子满意!”
“是给我出气还是给你媳妇儿出气?”
沈月斜了高仲一眼,似笑非笑道:“果真是铁树开花,会疼人了,不错。”
高仲能主动替谢虞出头,证明他对谢虞是满意的,只要两人心中情愿,想要过好日子并不是难事,
沈月唇角勾起,望着高仲打趣道:“那这件事的功劳就给你吧,让你在三姑娘面前卖个好。”
“也成!”
高仲挑眉,坦率地任由沈月打量:“三姑娘既然愿意嫁给我,那便是自己人,自己人定然是要护着的,哪能给人欺负了去。”
闲聊几句,高仲脸上的笑意收敛,沉声道:“女公子准备何时取蛊?您这个身子万不能再拖了!”
“凝香让你来催我的?”
看着高仲点头,
沈月柳眉轻挑,拖着下颌,唇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浅笑:“她啊,就是个操心的命。”
高仲拧着眉,不赞同道:“我问过巫婵那丫头了,女公子你的身子绝对不能再拖了!”
沈月本来养好的气血又因这段时间的操劳而变得虚弱,再拖下去,沈月的身子便会错过取蛊的最佳时机。
高仲忧心道:“没有什么事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再过十日,便开始取蛊。”
沈月手搭上胸口,指腹感受着有节奏的心跳,眸色幽幽,
十天,足够她将剩余的事情全部准备好。
*
“沈月五天后取蛊?”
沈月取蛊的消息瞒不过有心留意她的人,
宫中,
朱谨听到暗卫回禀的消息,饶是向来淡定的人,也忍不住面色惨白,
捏着朱笔的手颤抖,在奏折上划出一抹刺眼的红,
“五天,只有五天了吗......”
朱谨低声喃喃,仿佛被巨石压住胸口,奏折上漆黑的字化作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怪朝他面上扑来,
他呼吸陡然一窒,手心渐渐生出冷汗,
“安乐县主取蛊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暗卫拱手:“禀陛下,并未听到他们谈论此事,属下不知,”
“不知!好一个不知!”
朱谨猛地推开面前的奏折站起身,烦躁的殿内来回踱步,
沈月不想见他,以至于他一直压抑隐忍,可如今沈月要取蛊,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他怕,他是真的怕宫中一面便是永远!
朱谨抬头望向窗外,乌云压城,隐隐有倾覆之势,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内心的慌乱难以言表,
他顿足在窗柩旁沉思,半晌后,召来内侍沉声道:“去将高仲唤来!立刻!”
如果说这个世上,沈月会对谁毫无保留地倾诉心声,那个人除了凝香便只有高仲!
凝香是已婚女眷他不便单独召见,唯有高仲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到朱谨召唤,高仲并不意外,甚至于他已经等了好几日,
高仲跟着内侍来到御书房,内侍在门口止住脚步,让高仲自己进去,
高仲同廊下带刀护卫的听风对视一眼,敛眉踏进殿内,
殿中无人,内侍等全部被朱谨赶了出去,上首的桌案后,坐着一高大身影,
高仲飞快瞄了一眼室内情况,恭恭敬敬地跪下参拜:“臣高仲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低沉的嗓音沙哑,透着不加掩饰的疲惫,
高仲顿了顿,撑着起身,双手放在身前恭敬道:“谢陛下恩典。”
疏离恭敬的态度让朱谨眸色微暗,他指尖敲着桌案,沉声道:“你应当知道朕唤你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