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计议停当,抱了那件物事正要出门离开,陶好哲忽然停下了。
“夜晚来到土地庙,又要带东西走,不去正殿拜一下土地公也不合适。”
“爷爷说的是,我们这就进去拜一拜罢。”陶豫点头,二人迈步进了正殿。
靠山村土地公公的神像并不慈祥, 反而颇具威仪。
供台之上,点着两盏油灯,摆着不少水果糕饼。
两个人便将那青瓷葫芦放在了供桌之上,然后下拜,口中喃喃有词,大概说些深夜造访,请勿见罪之类的话。
透过帷幕上的缝隙, 陶乐看清了那个青瓷葫芦,然后便心神震动,回想起一件事来。
这件葫芦,她前世是见过的,不仅见过,印象还很深刻。
三年后,为了给爷爷送葬,她回到了靠山村。
当时心中悲痛难言,便到了这后山土地庙拜祭,愿爷爷的魂灵走得安稳,早日超生。
那一天,这个瓶子也摆在供台上,里面还插了几枝鲜花。
瓶身是极美的湖绿色,充满了无限生机, 只要望上几眼, 都会沉浸在那抹醉人的绿色之中。
神差鬼使地,她便站在了供台前, 双手抱住了瓶子。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股清流,自她的眉心穿入,细思时却又无影无踪。
当她回过神时,却发现瓶身已变得黯淡无光,全无初见时的惊艳感。
这件事委实有点怪异,所以回去之后,陶乐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但她之所以记得那样清楚,是因为从那天开始,她便忽然拥有了金手指,从此在行医救人之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稳。
陶乐确信,今生,她从没有见过这个瓶子,更没有动过它。
可是眼前的它,在油灯的光影下,也依然是晦暗无比,根本没有记忆中的那种明艳。
陶乐忽然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这次重生,她是带着金手指的。
所以这个瓶子里面最珍贵的东西,实际上也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了一个壳子。
前世,今生。孰为因, 孰为果?陶乐忽然有点迷糊。
“走吧。”陶行益起身说道。
陶豫上前,正要抱起那个瓶子,忽然之间,室内光芒大作,异变陡生。
刺目的白光,自瓶身上发出来,亮得煊赫耀眼,令人不敢逼视。
除了西穆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这中间也包括陶乐自己。
光芒很快就消失了。陶好哲与陶豫睁开眼,就发现供台上的瓶子,凭空消失了。
“谁?”陶豫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把东西拿走了。
可是这也不太可能。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有人出现,怎么能瞒过他的耳朵,除非是师父那样已经超凡脱俗的异人。
这村里若是有异人,又怎么能坐视这件宝物蒙尘。
陶豫在正殿里外寻找起来,到门口观望,掀开供桌下方的布围,都一无所获。
这时,他的目光便落到了土地公身后的帷幕上。如果有什么人,那么多半会在那里。
看着陶豫走过来,陶乐担心极了。她紧紧地抱着西穆,缩在帷幕的一角,只希望他能忽然改变主意。
本来就没有多远,陶豫几步便走到近前,轻哼了一声,便用力一扯。
帷幕被拉开,昏黄的灯光照进来,陶豫的脸孔阴晴不定,之前那份戾气更重了。
陶乐已经想好,被他发现时的说辞。
就说自己晚上睡不着觉出来闲逛呗,大家都是闲逛,也不差自己一个。
陶豫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在了陶乐面上,她立即挤出了一丝笑容,只等对方开口质问,便立即抛出那套话。
可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陶豫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她一般,目光根本就没半分停留。
“明明没人啊,这瓶子到底去哪了呢?”陶豫放开帷幕,它便立即合在一起,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般。
陶乐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看向怀中的西穆,然后迎上了后者带着讨好的目光。
是你吧殿下?为我挡住了堂兄的视线?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
陶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西穆心中浮起淡淡的欣喜。
临在一旁默默地屏蔽了自己。两个宇宙,同一个殿下,为什么面对陶乐的时候,总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与之前完全不同。
这要是让殷切期盼能见上殿下一眼的少女们知道了,只怕仅凭破碎的芳心和眼泪,都能把帝都给淹没了!
“豫儿。”陶好哲的声音有点苦涩:“别找了。”
“既然是宝物,那就有灵性。又或者,是土地公,不希望我们把它拿走。”
“爷爷,您是说,这事不是人做的?”
“我们俩就在这里,要是有人,还能瞒得过你。”陶好哲失魂落魄地道:
“刚才我就在想,这么精致的器皿,就算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也不可能没人动过心。”
“但它就好好地堆在那堆废物之中,这么多年来都没挪过地方。怪不得,怪不得。”
陶豫也认同他的这份观点:“反正我也与它无缘,那强求也是无用,咱们这就回去吧。”
“唉,只能如此了。”二人再拜了几拜土地公,相比前面的敷衍了事,这回倒是诚心得多。
说来也怪,就在这时,殿内凭空起了一阵风,中间还夹着难听至极的尖锐啸声,似在表达着主人的逐客之意。
大门就在风声之中洞开,门扇直直地向外张着,就像两只送客的手。
陶豫搀起陶好哲,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土地庙,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而去。
他们一走,庙里立即恢复了平静,就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陶乐在做梦。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梦。就在刚才白光闪动之时,那股熟悉的冰凉之感,又出现在她的眉心,到现在还都萦绕不去。
至于那些异像,她更是一点也不多想。除了怀中那位无所不能的猫大爷,还能有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