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苏杨回过神来,就听到屋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赶紧拉着玉露走出来想看个究竟。
“听说苏杨回来了?这可是咱们村的大喜事啊,怎么这么安静呢,来来来,大家进来一起热闹热闹,欢迎贵人回乡呀!”
四婶人还没到,声音却从院子外面传进来。
紧接着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鞭炮声比苏杨当初和罗松结婚时还要响亮。
玉熙和玉露吓得赶紧捂住耳朵,尤其是玉露,她从没见过这些东西,既好奇又害怕,紧挨着苏杨身后站着,却又不时把头伸出来瞧瞧,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玉熙也紧紧抓着苏杨的衣角,眼里却满是欢快之情。
可苏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瞧这阵仗就知道,这四婶带这么多人来肯定不是简单来祝贺的。
终于等到喧闹声停止了,四婶才摇摇摆摆走进来,一进门就乐呵呵的拉着苏杨的手,将她左看右看,就像没见过的新人似的说:“苏杨啊,你可真能干,不过才一年时间,就做了那么大的老板,真是可喜可贺啊!”
苏杨也不理她,只沉着脸,一动不动的站着,倒要看看她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
四婶就像不知趣似的自顾自说着,又看到了苏杨身后的玉露,连忙上来捏捏她的脸蛋,把玉露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一番打量然后说:“哟,听说老罗家新得一孙女,我原还以为是个婴儿呢,没想到是个这么大的孩子,不过这孩子一看就聪明,瞧这样子俊的,还别说真像苏杨呢!”
四婶原本对苏杨的印象一点也不好,多少次当面说她坏话,骂她泼妇,如今突然换了嘴脸,苏杨就猜她估计也是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她一语双关,大家都知道玉露跟苏杨并无血缘,谈何相像?明显就是来找事的,苏杨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知道如何反击,虽然说她不怕别人多想,但一家人两个来历不明,多少都会惹人非议的。
但现在家里全是人,而且人家放着鞭炮来恭贺,如果自己翻旧账,妈妈肯定要说自己不识大体的,苏杨所性装作不明白,只紧紧拉着两个孩子,一言不发。
眼看着要冷场了,四婶便使劲朝后面的乡亲们使眼色:“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要拘束嘛,苏杨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对不对!要向前看嘛!”
但那些人还是无动于衷,只是一个个咧着嘴笑着,仿佛一群表演完毕等待赏赐的戏子,眼巴巴望着主人分给他们一杯羹。
气氛有些尴尬,六婶揪准时机站出来,先是哈哈一笑,接着也围着苏杨转了几圈,嘴里不停的发出“啧啧”之声,也不知道是在赞叹还是在遗憾,苏杨也就这么挺直身躯任由她打量着,看她们到底想唱一出什么戏。
六婶自顾自转完,猛的一跺脚说道:“看我之前说的对吧,我就说苏杨不是一般人,以后绝对能成大事,瞧这气度、这装扮,再看这眼睛、这身段,妥妥的老板派头,老罗家真是好福气啊!如今孙子孙女俱全,儿子和媳妇又能干,真是羡煞我们这些穷乡亲呢!”
“四婶,六婶,你们过奖了,我们苏杨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值得大家恭贺,不过既然大家看得起,我们也不能扫兴,都进来将就喝点茶,来,都进来吧。”
罗松倒是一改往日不理人的做派,直接把一大伙人领进了屋,还不忘吩咐苏杨去厨房倒茶来。
家里本来就不是很宽敞,这下进来那么多人,就显得特别拥挤,苏杨好不容易带着两孩子从人群中钻出来,她可不想真去倒什么茶,而是想趁机溜了。
可她刚挤出去,妈妈就笑脸盈盈的端着一大盆茶从厨房出来了,她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这下那么多人来恭贺,早就笑的合不拢嘴,连走路都特有劲,哪管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看苏杨出来了,忙叫住她说:“苏杨,来,你快去送茶,我还去拿点吃的来!”
苏杨只有硬着头皮接过满满一大盘泡好的茶,极不情愿的再次进了堂屋,学着妈妈教过的样子毕恭毕敬的给在场的每一位奉茶,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看着一张张熟悉确又叫不出名字的脸,只感觉特别的别扭。
那些乡亲这会可客气了,可劲的夸着苏杨,每一位接茶的人必说一句好话,想想当初和罗松结婚摆酒敬茶时,苏杨可没这待遇,那些长辈还是邻居,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活像苏杨就是一个粗使丫头似的。
这才过了几年,就通通变脸了。
他们不尴尬,苏杨可是尴尬极了。
如果现在有机会让苏杨消失,估计她想也不想会立刻消失在这些人的面前,去他的恭贺,谁知道又安的哪门子心,可她消失不了,只能像个木偶似的呆在这里,浑身疲惫还要打起精神笑迎这些不速之客。
不一会,妈妈喜滋滋的拿着刚做好的糯米团子进来了,热情的招呼这些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尝鲜,那高兴劲,可全写在那张脸上。
苏杨也很好奇,妈妈怎么那么快就做好了糯米团子的,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孩子要回来,哥哥早就告诉了她么?
怪不得车站就有那么多乡民在围观,现在又上门来堵截,估计是早就有消息传回来了吧。
妈妈熟悉的叫着每一个人的名字,对谁都客客气气,好像这些人能来这里就是给了她多大的面子似得。
苏杨环顾了一下围坐一起的乡亲,他们虽然看起来很像高兴的样子,但是眼神飘忽不定,很多人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当发现自己看着他们时,又纷纷低下头装作喝茶的样子,不时还夹上一个糯米丸子吃,免不了又对妈妈的手艺赞叹一番。
一个个都心怀鬼胎,估计一会就会给自己出难题了。
闹哄哄的场面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苏杨都快熬不住了,眼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夸这夸那就是不走,她又不好意思去下逐客令,只有陪着笑脸继续干坐着,四婶和六婶这次带这么多人来肯定不是为了庆祝,但他们迟迟不肯说正题,看样子也不全是来找茬的意思。
苏杨看了看不远处的哥哥,他倒好,仿佛没事人似的,跟一个大叔聊的还特带劲,看那大叔唾沫横飞的样子,估计在家都先喝了几杯酒才来的。
妈妈也跟四婶和六婶还有另外两个女人一起家长里短的相互吹捧,不时还看到妈妈抹眼泪,然后就是几个人说什么苦尽甘来之类的安慰话,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苏杨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场面真是耐人寻味,她正打算起身出去走走,四婶突然就叫住她,“苏杨,如今你可是大老板了,刚才我也跟你妈妈说了,你看,年后能不能给我家儿子在厂里安排个职位,哪怕扫地看门也行啊,自己熟人好用,你说是么!”
“对呀对呀,我家儿子有的是力气,什么重物之类的要搬都可以交给他,他绝对帮你做的妥妥的!”六婶也忙开口说道。
苏杨心想:“你们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不过就你们两家那活宝儿子,我恐怕是用不起,先别说做事怎么样,就他们对待小米和珍真这事我就不会原谅!”
可是苏杨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妈妈是个好面子的人,她肯定不希望自己把家乡人都得罪了,而且这里这么多人一起来,八九不离十都是为了一件事——给他们的孩子找工作。
而这其中说不定也有真正能做事的人,如果他们一开口就拒绝,说不定有些人又不好意思提了。
于是,苏杨脑门一热,言不由衷的话便脱口而出:“四婶,六婶,还有大家伙,今天估计都是为了这事来的吧?没关系,都是乡亲也不要不好意思,我那里本来也就需要人做事的,只要大家不嫌弃,愿意来帮我苏杨的,就都来报名,各自有什么擅长的事都说出来,我先记下来,怎么样?”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苏杨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以前都是我们没见识,您不记前嫌就好,我先给我儿子三娃报个名!”四婶赶紧走过来说。
“好,一会等我拿笔记下来,免得忘记了。不过我有句丑话要说在前头,大家可别怪我!”苏杨话刚一出口,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他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妈妈也挤过来拉着苏杨轻声说:“苏杨,这时候说什么丑话,难得左邻右舍看得起,就安排几个不起眼的工作,也不难为你,啊!”
“妈,你别担心!”苏杨凑到妈妈耳边说了一句,接着又跟大伙说:“大家别急,我只是想说,虽然现在公司是交给我管理,但大老板董奶奶仍旧是指挥官,她说什么我们都要听的,而且公司有制度,所有员工都要经过人事部考核过关才能上岗,我说了不算的!既然大家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有一技之长,能胜任工作的话,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是是是,苏杨说的对,规矩还是要走的,我们家晓风报个名,等年后就叫他去考核!”一个看起来挺和善的大叔这时站出来说。
这个晓风苏杨还有些印象,几年前晚上陪哥哥一起出去找自己的那个男孩子,听说他常年在外面,老父亲估计也是想念孩子,才想替他找个离家近点的工作,这样就可以经常见着他吧。
看这位大叔是个讲理的人,加上苏杨对晓风的印象不差,她很快就将晓风列入了自己的计划名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