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重宣布,社区开放之前,由汤爸爸担任我们的大厨!”林月初开玩笑地说。
“好啊,我的荣幸!”汤逊将拳头摁在胸前,做了个骑士的姿态。
“就……这么答应了?”林月初还没回过神来,太爽快了吧,君子远庖厨啊。不过既然他做饭,那林月初很自然地承担了刷碗的义务。
当她在厨房里面对锅碗瓢盆时,客厅里时而传来欢声笑语。她也弯弯唇笑了。
*
九点多哄睡了孩子,林月初来地下健身房,汤逊已经坐上了划船机。
这不是林月初第一次看见他的六块腹肌,可是再见时还会脸红。大晚上的送福利,搁谁能顶得住?
“晚上吃太多了,得消化掉。”林月初解释一句,上了跑步机。
“你喜欢吃,我很有成就感。”
语气中,带了点讨好似的情感。
“嗯,你这功夫,没有三五年练不出来吧?”
汤逊的笑意越发明显。从前和她相处,总有层距离,她也几乎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的好奇。须知好奇是吸引的第一步。
“断断续续练了十年。”
十年抵得上林月初与徐洪涛相识、相知、相爱了。
汤逊从划船机上下来,拿起了哑铃,这样他说话的时候,可以与她目光交流。“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解答啊。”
“谁说我想问了?”林月初嘀咕一句,可一颗探究的心,蠢蠢欲动,想了解更多。“那就,从中关村的曲面屏说起吧。”
汤逊愣神了一霎那,似叹了口气,耐人寻味,他坦然承认。“邻居说的人就是我,他措辞不太精准,我聚焦的是视觉显示技术,创业项目是柔性显示屏。”
“不大懂,大体知道和屏幕有关。”林月初一知半解。
汤逊打了个响指,“你很善于概括总结。”
林月初:“……”
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这表扬,突如其来。
“我大三的时候,在校园的情人坡漫步,你知道的,每个高校都有个浪漫的情人坡,上演着学子们的,风花雪月。”汤逊继续说着。
跑步机慢下来,影响她听故事了。林月初目光灼灼看他,“跑题了,说重点。”
汤逊扯了下嘴角笑笑,“当时有个女孩子在拍鸟,拍了十几次都不成功,很模糊,气得她直跳脚。女孩子很可爱,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像一株亭亭玉立的小荷,阳光打在身上,给她镀了一层光晕。”
林月初意识到,这人多半是汤尧的母亲了。这样的相识,的确称得上浪漫。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屏幕。’这么说,其实也是存了吸引她注意力的目的。她果然看向我,晃了下手中的手机,她说,这已经现在最先进的智能机了。”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走近了她。她身上有栀子花的味道,很好闻,这让我内心雀跃。我指着她的手机说,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如此之快,当下最先进不代表不能改进啊。”
“她又问,依你之见,怎么改进呢。我拿起了她的手机,把玩了三秒钟,煞有介事地说,我们生活在充满屏幕的世界里,电视机、手机、电脑都有屏幕,如果这些屏幕,可以拉伸,或者弯曲、有弹性,拍照时自己适配角度,会怎么样?”
林月初咳嗽了一声,已经可以确定,汤逊是学霸无疑。学霸的搭讪方式,都与众不同。
“她陷入了思考,歪着脑袋的样子特别可爱,她说想象不出。我趁机说,这样吧,你留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想出了解决方案,就告诉你。你猜猜后来怎么样?”汤逊适时与林月初互动。
“你如愿抱得美人归?”林月初调侃他。
汤逊引着她在一旁座椅上坐下,方便交谈。“哪有?我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全世界多少人都在研究屏幕啊,就凭我一个人怎么能搞定?可大话已经吹出去了,美女就站在前方向我招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退缩的。索性,我拉上了一个要好的室友,一起专攻这个课题。”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还把柔性显示屏作为我的毕业论文攻坚。而她,也成了我的女朋友。不过又有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科研世界的进步,总是要投入相当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你是遇见钱的问题了吧?”
“bingo。后续的研发需要更多资金的支持,于是我们开始拉风投。我们初出茅庐,想要获得资本的青睐自然没那么容易。碰了很多次壁,她找到了天使投资人。我们创立了科技公司。”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要和老婆开公司。毕业两年后,我们结婚了,一起做企业,生活不说形影不离也差不多。在公司决策层面,总是发生分歧,在最严重的时候,俩人吵的面红耳赤。也是那个时候,我萌生了卖掉公司的想法。”
“卖了一个亿,夫妻一人一半。她呢,转了型,继续创业,越做越大;我其实没什么鸿鹄之志,生活无忧就好了。我用五千万本金,投资了房产。租下了四合院做餐饮,雅颂兰庭也是那个时候买的。”
林月初听得心潮澎湃。出名要趁早,说的是对的。而且这汤逊运气也太好了吧,每一步都踩在点上。
汤逊的脸上,流露出了怅惘。谁能想到一起经过了巅峰云光,最后还是归于殊途呢?
“她让我和她一起做事,我满心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她考虑的是IPO,我想的是煲一锅爱心汤。久而久之,话题越来越少,争吵越来越多。”
汤逊还记得,争吵最厉害那次,她质疑他年轻时的傲气哪去了?怎么甘心做家庭煮夫?汤逊的回答是,要不是为了追你,我能披荆斩棘的创业吗?创业太特么累了,老子要退出!
他们到底舍不得彼此,经过一次长谈,决定要一个孩子缓和关系。可孩子出生半年后,女人就深度抑郁了。
“她对我说,她属于摩天大楼,喜欢夜色下的霓虹和风光,她本该是在办公室制定战略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汤逊,离婚吧。”
他们的财产,在第一次卖公司时就分过了,新公司的一切属于她,而房子车子和孩子,属于他。
一段感情,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我刚做餐饮时,总是亏钱,我就卖了一套房子填补餐饮的亏空。好不容易扭亏为盈,时疫来了。”
夜静悄悄的,只有身边人的话语,娓娓道来一段尘封的故事。
林月初笑道:“你做包租公不好吗?非要当餐饮老板?”
“怎么一样?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带给人的幸福感,可远超租金多多了。”
这是他的道,他要走的路。
“月初,其实我内心中,也希望有个人与我同行。懂我的欢喜,我的渴望。我孤单了太久,快要失去爱的能力。”
林月初算了下,现在汤尧六岁半,汤逊已经保持独身六年。
然而下一刻,汤逊的一个动作,吓坏了她。他抬起了手,落在她的耳畔。
林月初只觉得嗓子发干,身体僵硬。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是要告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