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宝、卜靖二将带兵直奔青谷挑战,青谷大营外杨安摆阵相迎,郭宝定睛观望,大喝道:“杨安贼子,某家乃是汉中督护郭宝,你等胆敢来犯,岂不是白白送死?”
杨安道:“仇池部今已降服,攻取汉中,只在旦夕,劝你等早日归顺,免得血光之灾!”
“我乃大晋都护,岂能降你?”郭宝道。
跟在一侧的副将卜靖道:“郭将军何必与他饶舌,待末将出战,斩杀杨安,先取头功。”
“擂鼓助战!”
晋军战鼓擂动,卜靖催马提枪冲了过来,杨安道:“诸君勿动,本帅先取头阵,以震军威。”
只见大将杨安催马杀出,高声喝道:”杨安在此,休得猖狂!”
二人话无两端,交相厮杀,不过三四回合,卜靖便被杨安打落马下,一命呜呼。
郭宝见先折一将,勃然大怒,郭宝挥舞大斧,催马来战,杨安二度交手,激战五个回合,郭宝一斧抡空,又被杨安诛杀。秦将杨安连胜两阵,连诛两将,晋军兵士惊慌失措,监军苻方喜出望外,大喝道:“擂鼓发兵,全歼顽敌!”
战鼓再擂,左右马步三军一齐杀出,如排山倒海之势,杀向晋军。这一万晋军,早已丧胆,后队溃散而逃,前队人马逃脱不及,只得纷纷跪倒投降。
杨安、苻方率兵直进,当日便兵临汉中城下,一个文吏匆匆跑到太守府堂前,作揖道:“太守大人,大事不好,我部大败。”
杨亮大惊,说道:“既不能胜,速命郭宝、卜靖二将,率兵回城。”
文吏道:“郭宝、卜靖皆已阵亡,大部兵马或逃、或降,难以收拾。”
太守杨亮闻听,如五雷轰顶,惊慌失措,问道:“以诸位之见,本官该如何是好?”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汉中不可再守,否则必死无疑。”身边官吏道。
杨亮道:“如此说来,赶快收拾随我离开。”
“太守欲往何处?”
“听说大都督桓豁,正往东川而来,去投奔大都督。”
太守杨亮落荒而逃,舍弃汉中,使得苻方、杨安大队人马,轻取汉中,沿途南下,直奔入川要地剑门关。
剑门关的守将名叫裴文略,汉中失守的消息传到剑门,裴文略是坐立不安,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裴文略的夫人赵氏,看着裴文略焦虑不安,走上前问道:“老爷如此焦虑,莫非是为秦国来犯?”
“正为此事。”
“剑门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老爷数千人马,足以抵挡月余。”
“夫人有所不知,郭宝、卜靖接连战死,汉中将士接连投降,足见秦军之中,有大将压阵,必有能人。”裴文略道。
正在愁闷之时,忽然家丁来报:“启禀将军,秦军先锋官李蛮挥兵至关下,叫战将军。”
“说曹操,曹操到,待我去看。”
裴文略登上剑门关城头,张望城下,只见秦军一员武将立马城前,年纪三十岁上下,龙云眉,恶虎眼,鼻正口方,略有短髯,头戴云纹鎏金盔,身着云纹鎏金甲,胯下一匹青鬃马,怀抱双锏,正是前秦先锋官李蛮。
李蛮喝道:“裴将军听着,大秦雄兵,今朝南下,沿途望风归顺,无不敬服,裴将军何不早降?”
裴文略笑道:“剑门关乃蜀川天险,岂是你能过的,快快来战,本官奉陪到底。”
李蛮大怒,说道:“裴文略不知好歹,传令攻城。”
只见秦军弓弩营,张弓发箭,大批兵士,架起云梯,对剑门关发起强攻,一时间箭雨飞天,杀声密布。秦军兵士纷纷强攀剑门,城头厮杀,片甲横飞,刀光剑影,人声鼎沸。真见得:
雕翎飞下出云端,剑阁挡途兵马难。
热血洒尘暖冷水,杀声回荡传青峦。
从上午打到日落,秦军折了不少兵士,剑门关依旧巍巍屹立,也不曾攻下。滚木雷石散落关前;乱箭如雨,遍布城头。
秦国先锋官李蛮回到中军大帐,拜见主帅杨安,李蛮道:“启禀大帅,末将从早至晚,六攻剑门,奈何此关奇险,难以攻克。”
杨安道:“诸位将军,谁有良策?”
众人相互看看,谁也无言可答,正在愁虑之时,只见有一人在站出,此人名叫李威,本是前秦的羽林监,此番出兵,拜为参赞军师。李威道:“大帅不必多虑,下官早年求学,与裴元略曾是同窗,愿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裴元略,献关投诚。”
“裴文略岂能轻易说服?”苻方问。
李威道:“裴元略少年得志,文武兼备,身怀大才,不爱金银,不好女色,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
“只不过裴元略贪图官禄,大帅若肯高官相许,裴元略必然动心,才好说服其归顺秦国。”
杨安虽是元帅,未敢随口答应,毕竟有监军在,苻方是苻坚的堂弟,深得信赖,便对监军苻方说道:“监军之见,可许那裴元略何职?”
苻方道:“既然此人文武兼备,又是可用之才,不如就以成都太守相许,劝他归降。”
“好,就请李参军前往剑门关,游说裴元略,朝廷愿以成都太守相许,只要归降,必有厚禄。”杨安道。
“下官领命。”参军李威带着主帅杨安的手书,单人独骑赶往剑门关下,恶战之后,剑门关城门紧闭,箭弩丛生,准备再战。
可是守城将士,却只等来了一个文官,只得回府上禀报,裴元略正与夫人赵氏闲聊,校尉言道:“启禀将军,秦国派来使者,说是将军故交,请求登城相见。”
裴元略摸了摸胡须,说道:“那人可曾报上姓名?”
校尉道:“此人姓李名威,字博阳,陇右人氏,说是将军少年同窗。”
夫人赵氏道:“老爷有这么个同窗么?”
裴元略道:“那李威与我有总角之交,早年同在汉中求学,却有此人。”
赵氏道:“既然是故交,理当相见,看他怎样说辞?”
“夫人所言极是,”裴元略道:“传令下去,准李威进关,带来见我。”
“得令。”
剑门关打开城门,将来访的李威请进关内,带到将军府上,面见裴元略。裴元略站在府院门口,一见李威,便作揖道:“博阳到此,有失远迎。”
“远略兄出府相迎,小弟实不敢当。”
二人见礼,一同走进前堂,宾主各座,赵氏夫人陪在一旁,寒暄几句,李威道:“小弟此番前来,除了拜访兄台和嫂夫人,另有良言相告,还望细听。”
“博阳尽管说来。”
李威道:“如今小弟效命大秦天王麾下,辅佐在朝,颇得信赖,如今与兄长是各为其主,监军苻方、大帅杨安愿以高官相许,请兄台早日倒戈,归顺大秦,以免刀枪之争。”
裴元略听罢,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贤弟当我何人,既知各为其主,怎好劝我投敌,去做二臣贼子?”
李威道:“兄台之才,智勇双全,却屈身大晋朝廷,镇守一个小小剑门关,岁月匆匆,人生将老,岂不枉费一生抱负?”
裴元略道:“剑门虽小,乃咽喉要道,多少英雄豪杰,功败垂成,止步于此,能阻十万秦军于此,此战也可彪炳青史。”
“小弟以为,良臣待机而变,高鸟择枝而登。天王苻坚,威震四海,恩泽八方,北伐代国、东征慕容,南讨西蜀,无往不胜,五胡臣服,诸部敬畏,真乃世之英主也!”
裴文略道:“天高皇帝远,苻坚又能知我几分?更何况我乃大晋臣子。”
李威道:“这有何难?监军苻方,乃天王堂弟,已奏请天王招纳兄台为臣,只要肯献这剑门关,来日成都太守,便授予兄台。”
“成都......”
“是呀,有朝一日,兄台坐镇成都,岂不格局更大,功业更广,必将大有作为。”
裴文略一生挚爱功名,能为成都之主,那比镇守剑门关,要广阔多少。这时赵夫人从一旁说道:“老爷平生,最重仕途,这剑门关重山之间,峻岭无数,妾身几时才能陪老爷见识一番成都街市?”
“献关绝非儿戏,身为武将,半生戎马,岂可轻易倒戈?”裴文略起身说道。
李威道:“人生在世,功名为重,兄台倒戈,乃弃暗投明,扭转乾坤。且听小弟打个比方。”
已经心动的赵夫人道:“先生请讲。”
李威道:“昔日里,黄飞虎效忠商纣王,反遭暴君迫害,改投周武王,诛杀暴君,封神东岳泰山,至今烟火供奉,络绎不绝;又有西汉韩信,投奔霸王,项羽只是妇人之仁,胸无大略,转投刘邦,方有盖世奇功。大丈夫在世,当效明主,大晋天子,无一人贤能,反被太后掌权,玩弄于女人股掌之中,岂不笑话?”
“李参军说的极是,”赵夫人道:“大晋朝廷久受女流擅权,莫说褚太后六伐中原,就是十伐中原,也统一不了呀。”
赵氏已然心动,爱慕仕途功名的裴元略经不住诱惑,这才言道:“如贤弟所言,若能为成都太守,我愿献关。”
“好,兄长大仁大智,小弟这就回去复命,不知何日开关?”
“明日一早,便开门迎大帅杨安。”
“一言为定!”李威说服裴元略,便回去通禀。
到了次日,剑门关城门大开,七万秦军旌旗飘荡,耀武扬威,收复险关。裴文略等将士恭迎秦军。后有南宋诗人陆游作《剑门城北回望剑关诸峰青入云汉感蜀亡事慨然》诗曰:
自昔英雄有屈信,危机变化亦逡巡。
阴平穷寇非难御,如此江山坐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