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咱们明明是来请九师兄的,为何又——”
“旭英,瑞尧宗的状况,你不是不了解!”琦伽语气沉重,“先不说师兄愿不愿意回去,即便他愿意,我也不会放心的!”
“可是师姐,师父那边——”
“你放心,我会交代的!”
卫府。卫老爷将沈堰所说又与凝萱讲了一通,布庄的现状,的确不容乐观。
“方才那个苏老板,就是苏氏织锦的老板,他来此,是提出收购的事……”
凝萱愣住,还真是狮子大开口,那人瞧上去年纪不大,却胆敢提出这要求,先不说他是外来商户,难道其就没有打听过,卫府至少也是几十年的根基吗!
“所以呢!”凝萱垂眸,她是平日都不参与卫府之事的,这会儿,倒想起她来了。
“这种提议咱们肯定是不会接受的,只是……”卫老爷摇头叹气,“我与几家布庄老板已在商量对策,只是仍然毫无头绪,咱们卫府的生意,可不能毁在这小子手里……”
“可是,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凝萱反问,先不说她是否愿意帮忙,即使她情愿,也不能跑去打砸人家的铺子吧,再者,如沈堰所说,她只是个普通绣工,苏家的布料花样,她是见过的,的确浑然天成,别具匠心,一般工艺比不上。
“你看,现在你也是出嫁的女儿,佟府在本地也是有头有脸的……”
“爹爹难道想打佟家的主意吗!”凝萱忽道,“您将女儿嫁过去,我没有怨言,爹爹想要的东西,也得到了,难道还不满足吗?”
她傲然道,“佟家给卫府的,已经足够了!”
她与佟煜有约在身,她本不想占佟家的便宜,再好的东西,她即便动心,也不会多加沾染,可卫府嫁女,于情于理,都已侵占了佟府太多。
“可是萱儿……”
“爹爹为何不去求求二姐夫呢!”凝萱反笑,允荷方才那衣裳,应该值不少银两,她也是婚事在即,章家给的聘礼,应该也不少吧。
“二姐夫是郡守家公子,难道就不能资助些……”
“这——”卫老爷叹气,本身允荷嫁入章家已是高攀,章家又远在高涯,怎敢再开口借钱,因而只能看能否借佟家的光。
凝萱敛了敛语气,“不管怎样,凝萱也是刚入佟家,贸然开口也不好,爹爹还是另择他法吧!”
“那,佟家是不是能帮忙打听下,这姓苏的来历,还有他那奇特织法……”
卫府怎么说也是有些根基,短时间内不会垮掉,但长久下去……这新来的苏禹唤,年纪轻轻,手腕颇强,也只自道来自柊州,其余一概不露。
“我试试吧!”
说完话,凝萱便回了偏院,想起那食人花,头疼不已。
见到的,却是一片狼藉,红色帐幔像是杂草丛生般怂恿在每个角落,她赶忙回到厨房,那台陪伴她十几年的织布机,已被人砸成一团。
气得一口一阵喘动。她推开震惊的小雅,还未走出这门,便被进来的卫夫人和允荷撞了个满怀。
“夫人,二姐!”凝萱清泉般的汪眼中瞬间朦胧,“这是你们的手笔吧!”
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过,凝萱咬着下嘴唇,少有的怒气前兆。
“那……那又如何!”
卫夫人显然被凝萱吓了一跳,这东西若不是她们偶然过来时瞧见,也不知这丫头藏起来多久了,还有那院里的蚕虫架,没想到她居然敢背着主院,偷学这些!
“你如今已经嫁出卫府,嫁出去的姑娘,在这娘家,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吗?”允荷倒是不怕,“何况,你那娘早死了,没她,当然也不会有你!”
这倒是实话,这卫府,本来就从未有过她的立足之地,若非卫老爷还算承认,她倒真以为自己是个野种呢!
凝萱眸子中水雾更甚。
“即使这卫府容不下我,夫人也不该平白无故砸我的东西!”凝萱道,“若是夫人不满意,大可等我回来,当面对质!”
“等你回来?”允荷尖细的声音陡然跃起,“三妹好大的架子!”允荷走到她跟前,“你背着我们偷偷学习织锦,不就是自诩为是这卫家一份子吗!可如今,你什么也不是啦!”
“我学什么,关二姐什么事!”
“当然关我们允荷的事!”卫夫人傲然道,“这整个卫府都是允荷的,卫家以布庄为业,你这不是专门给我们难堪……”
“不过,你就算学个歪门邪道,也就是个下三滥的功夫,想继承卫府家业,痴心妄想——”
眼睛瞪大,指头已戳到凝萱脸上,“你呀,还是回去佟府伺候那个瘸子吧……”
凝萱定定盯着卫允荷,“二姐还不长教训,上次——吃的亏还不够吗?”
“还有夫人,狠话说多了可是会遭报应的!”
“你——”
二人立马闭嘴,上次那惊险一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凝萱伸出手探向那织布机,这还是八岁那年,沈堰偷拿家里钱,千辛万苦给她凑来的。
“你个妖怪……”
发根一痛,头皮发麻,凝萱整个向后倒去,身后,允荷忽然大怒,伸手扯住凝萱腰间的长发,口中怒骂,“敢学这个,你这辈子别想超过我……”
“小姐——”小雅一惊,赶忙去制止允荷,去被卫夫人抓住,“你也是个祸害,别添乱!”
心中快意难当,凝萱一走,这口气更是没地儿出!
“小荷,萱儿……”
听闻争吵,卫老爷从门口进来,“这是干什么!”
“老爷,凝萱这丫头回个门,都不跟我和允荷大吵……真的是……”卫夫人赶忙替自己说好话。小雅被她挤兑在身后,完全插不上空隙。
混乱成一团,凝萱头发被揪住,一直在奋力反抗!
“啊——”随着道尖叫,下一刻,凝萱与允荷两人已被分开,每人的袖口上都是一根匕刺,被活生生订在灶台的木板墙上!
随着四轮车的响动,一道身影随即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公子,真是,真是叫您见笑啦!”
“佟煜!”他不是在床上瘫着吗!
卫夫人和允荷同时惊住,“你,你就是佟家那,那瘸……”
“跟我回去!”
望着一脸狼狈的凝萱,烦躁不耐的吩咐。
“好,你等等!”
凝萱伸手将那匕首拔除,路过佟煜时将它扔在其腿上!
“凝萱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岳父多担待吧!”
说完,转身而去,人连带四轮车消失在卫府。
两人先后上了车,凝萱挨在角落里,怀里搂着一大团东西,被厚布包裹。眼中似乎有点点泪光。
见佟煜正盯着自己,凝萱更加捂紧,收了收神色,坦然道。
“我现在该信我了吧!他们不过是想折辱你我……”
当初去见佟煜,就是这目的,可那时的佟煜显然不信。
“折辱我容易,但佟府的誉辱,不是他们说了算,也并非是一句话就能中伤的!”
话罢,佟煜又看向她,双眸极力掩盖的泉雾之下,确是几分倔强。
“你在卫府的待遇,向来如此吗?”
目光转向置在一旁的四轮车,这世上的苦头的确是千千万万,各不相同。
“若是生活困苦,又受得如此欺辱和虐待,不是更应盼着出嫁,好脱离魔爪才对!你居然还有心思习得织布刺绣!”
不得不说,佟煜对这丫头,的确有了几分改观!
凝萱一愣,他是何时过去的,将这东西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在卫府,还有许多事要做。”凝萱看了佟煜一眼,“何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
没头没脑地被骂,佟煜一时语痴。
“因而,我也绝没有,没有因腿伤而对你有其他意思……如果是其他人,我也许也会——”
“也会在成亲之前上门退婚?”
“这,或许——”
吐出这二字之后,凝萱才颇觉不适,不是或许,而是不会!为何?易寒!没有易寒,便没有那“承诺”!她便不会逃出卫府,也就不会……
“你在想那人?”
“谁?”凝萱赶忙回神。
“他。”
凝萱笑了笑,挑眉道,“怎么,不许想?”
“其实,依今日之状,即使没有他,那时的事,你做出,也不意外!”
所以,她本身就是这性情吗!凝萱笑了笑,且当他是在夸奖吧!
“你是如何认识那人的!”佟煜眼光微闪,终于是生出好奇,这两人,似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他叫易寒。”
“易寒!”佟煜点了点头,“倒是很符合他的个性!”
“你上次说——”凝萱问,“你好像很了解他……”
佟煜向外看了眼,“你不是很心疼你那织布机吗?走吧!”
凝萱心下一动,“你们佟府能允许——”
“我们佟府没有轻视女子那一套。”
两人相携下马,凝萱仍将手搭在佟煜的四轮车后,面前是家有名的机器制造坊。
冰凉的心忽得涌上一丝暖意。
“今日的事,真是谢谢你!”
“顺路!”
“对了,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佟府,你不是……”
“易寒的事,你还没有说完!”
“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