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束手就擒吧!”
为首那人一到狠劈而来,他逃叛多年,星寥门仍穷追不舍,难道还不思悔改吗!
刀剑相击,易寒肩臂用力往往最乘下风,几近是瞬间被逼退十几步,背靠牢树和力而起,挣脱其挟制。
“好功夫!”
对方闪身一弯,其也是全身黑衣包裹,此时站定,才瞧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你——是易寒?”
有些讶惑语气,逃亡十年之久,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若非招式泄露,加之其出招时那股周身散洒的少年老成的冷杀之气,当真不像星寥门培养的杀手。
……
一瞬间,双方都停戈止息,中年大汉身后围靠的黑衣杀手像一跃而下的麻雀般站定,这人打量易寒,忽扬声高呵的嗓音中呈现几分轻蔑。
“这样好的功夫,叛出星寥门,不知好歹!”
话落,又转言道。
“门规在上,你倒是真胆大妄为!”
汉子上下扫视他,有些可惜,星寥门如今也是首屈一指的江湖门派,虽无法与瑞尧宗天莲域等比肩,然就其威名,也无人敢惹,有酒有肉又钱财,却不知……
易寒抬起眼皮终于看过来,波澜不惊的瞳孔中本该是这个年纪拥有的恣意洒脱,然那黝黑目光中闪出的分明是种类似失望的阴寒。
他唇角翕动,正欲开口,只听身后袭来阵类似雁鸣的扑腾展翅,易寒手中未来得及入鞘的长剑随其轻声一闪,恰好不好地迎上那刀刃,刀剑相触刹那发出将周围飘零树叶扬洒而起的巨大虹光,相对二人一同退被撩开退避开来。
对方并未瞧向易寒,反倒是跃过他,看向其身后方才的中年大汉,语声不满。
“铁刚,强人功劳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
说话这人身材颓长,头戴皮毡,面目几近被胡鬓包裹,却是被划过的长疤十分怖人。
“刀疤!你哪只眼睛看见的!可别血口喷人!”
“被我逮了个正着,你还狡辩!”
刀疤勃然大怒,易寒是星寥门这些年来的头号标靶之一,谁能取他性命便能一跃成为门主座上客,这事一直无果,他才想来会会易寒,一路追击到此。
“你找他是为追杀,我见他是为叙旧,大家互不相干,你我同出星寥门,不该这么小气吧!”
铁刚扬眉,偌肥胸膛也跟着起伏。
“那……你最好站着别动!”
视线扫过站着众人,这话说到一半,其攥紧的刀柄已挥了出去,易寒腰身一闪接着腾空而跃翻到其背后,刀疤此刻下一招已使出来,直冲易寒眉心……
“老大!”
站立一旁果然没再动手的铁刚细察这两人招式变幻,其后已有人小心凑了上来在其耳边道。
“老大,咱们任务在身,还是不要踏这趟浑水了!”
想来他们只是路过,没想到铁刚居然兴致勃勃看起戏来。
“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和刀疤干上,若非方才与我对打消耗体力,刀疤可就悬了!”
要知道,刀疤几近是星寥门年轻一代中最为出彩也最被看中的,能令其出山的,少有人在。铁刚叹了口气,根本舍不得走,他如今与刀疤出自同门,想上前掺和也是为难。
此时,从不分上下已是高低有别,若非说是个如何,只能道易寒一路奔波实在没料到星寥门会派出如此杀手,“悬针匕”夹在其掌心……
“有本事再来!”
就在刀疤叫嚣高扬以为势在必得今日必取易寒首级时,其耳边“咻——”地利尖划过青叶的摩擦,就在其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东西已循其外衫险些掐进其身体之中!
“这是——”
不仅是刀疤诧在原地,就连铁刚等人无意不是如此,这等速度力劲,恐怖如斯,难以想象。
“别来无恙!”
这人一身黑白宽袍长剑背负,云纹抹额十分显眼,缓缓走到易寒身旁,微微笑道。
“佟煜。”
易寒静默神色微变,吐出二字。说起来二人并未真正打过照面,却是是识得对方。
“你……是瑞尧宗……”
见其所着宗服,刀疤居得脱口而出,长剑已拦在他与易寒之间,佟煜厉目刺过来。
“我难道没有说过,这人我保下了!”
心头一震,莫非是佟煜……星寥门再如何威风,与瑞尧宗这样的名门正派也要礼让三分。
“小子,你最好永远都有人护着,缩头乌龟这种事,可不是大男人该做的!”
易寒掌心握紧,正要随刀疤轻功而去,却被佟煜身前长剑拦住。
身后传来“啪啪”地几声响亮拍掌,铁刚上前,哈哈大笑道。
“见刀疤出嗅,也是少见,星寥门不知多少人只等见这笑话呢!”
以刀疤身手功法难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在佟煜跟前,丝毫没有施展的机会。
“喂!你小子也算厉害,居然还和瑞尧宗的人称兄道弟!”
目光在易寒和佟煜间来回巡扫,瑞尧宗向来不问俗世,几月前掌门交接闹出那等动静,后又宣布重参武林论剑,几近在慢慢恢复元气……
“小子,有瑞尧宗这靠山,门主也不敢将你如何!”
说着,心头不禁为这易寒感到欣喜,他也是惜才,这等好苗子杀了惋叹。易寒与佟煜对视的目光收回,叫住正欲带人离去的铁刚。
“已受门规惩处,不亏不欠。”
下意识的举动,铁刚回身,在其亦不识为何他会说出这话同时,易寒已解开衣衫露出赤裸胸膛前血红的印痕及其周遍布错综鞭痕,他受过一百零八道火鞭……按理说,入星寥门者终身不出,除非……看这伤,的确有些年头,在可他如今却仍在标靶之列!
佟煜愣住,星寥门火鞭酷刑他也只是偶间听闻,铁木鞭滤熊火烧打皮肤,且施刑之人会选在胸膛心口,深受折磨。他既然生还至今……
铁刚与身后所带之人皆哗然于惊,那严威门规,他们第一次亲眼所见!
易寒沉默着整好衣衫,许久,只听铁刚颤声着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谢。”
易寒点头,相视离去。
凝萱是伴随着激烈怒骂声醒来的,一间胭脂香味扑鼻的厢房,淡粉帐幔撩人无不凹显出女子的闺绣花样。头脑昏沉发烫,脖颈微疼。
“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睁开迷蒙双眸,面对的是张白粉铺面似鬼般的妇人脸,眉头猛得蹙紧,来不及多说,凝萱只记得自己出了苏布,一路往沈计去,结果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下好了,摇钱树到手了!”
头戴拈花红艳牡丹,身着与其年纪不绯殷色红袍的妇人笑得欢畅,摆弄手中蒲扇,赶忙将守在门口的丫鬟招致进来,连声吩咐。
“赶快的,赶快给姑娘梳妆,别耽误了今晚接客……”
接客!凝萱心口一疼,几名浓妆艳抹丫鬟已凑到她身旁开始摆弄。
“这是什么地方!我……我要回家!”
只一出声,喉咙便如冒火般干涩,心下已有些苗头,鼻腔中涌动脂粉气有些呛人,凝萱挺直身子,却全身麻木打不起半分精神。她挣开纤细如葱白的手,对旁人的触碰总归抵触。
“别动我,我要回家!”
“回家!”
未等得来人回话,凝萱头皮一紧,已被妇人那双白粉披层的手提起,她咬牙惊呼,扒紧床沿的手扑了个空,整个人连拖带拽像被扔垃圾般推倒在地。
“大小姐,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几个人敢说‘回家’!”
尖利刺耳,有些神志不清的凝萱险些一头栽下,然她告诉自己,不能,若是真任人摆布,情况只会更糟。
“我再问你一句,到底接不接客!”
妇人拇指食指捏起凝萱耳朵,冲其大吼,如今傍晚昏降,正是赚钱迎客的时机,这少一晚便不知要少进多说银两,苦苦等了一日她才醒来,这会儿可不能掉链子。
“你想要钱是不是!”
咬紧下唇,凝萱搂住膝盖眼泪溢眼眶,刚缓和好转的脑壳又嗡嗡作响。这声音这脸都有些眼熟,可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让我回家,我给你钱……”
颤巍道。在她没有倒下钱,绝不允许自己妥协,她能出去的,她几次死里逃生总有希望的。
“跟我谈条件!”夫人讪笑声,对着门外大喝招手。
“来人,给我上家法!”
随即门被推开,几名身着利落双襟身形粗大的汉子进来,一人一旁将伏在地板上的凝萱提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凝萱感觉到自己下颌传来神经崩裂是声响。
“钱!你知不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钱!在这里,人人都只有听话的份儿!”
妇人后退几步,几名大汉齐力将一半米高的木桶抬进,黑如泥垢墨石水散出阵阵恶臭。
“按下去!”
妇人掩起口鼻怒喝令下,凝萱躬弯身子忽直起又被强力压低,小脸已被浸入垢池中,霎间口鼻耳膜被刺透,仿佛肌肤每个空隙都被污水攻略,下意识恐惧袭来,抻在桶外挣扎手脚被制住,轻飘水面“咕嘟咕嘟”冒出狰脱的水泡……
半倾后,青紫苍白小脸被抬起,凌乱碎发浸沾在额际,莹珠顺着面颊涌落,分不清是水是泪……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接不接客!”
妇人怒不可遏响彻耳际,凝萱唇角扯起抹惨白的笑,新鲜空气使人沉醉,方才那刻她却无比清醒,时隔多日,她终于再次感觉到佟煜将死时的绝望麻木,不如就此了结!一念是家,可她的家,又在哪儿呢!
“你杀了我吧!”
凝萱浅眸睁开,人一旦生出死心,便什么也不怕。
“硬骨头!”
妇人轻易扬手,浓妆覆盖神色下欢愉一片似乎对这等游戏司空见惯。凝萱愣神间,又是一阵凌迟般的折痛挣扎……
就这样不知来回几次,连这紧盯凝萱的妇人也感到不耐烦,她若不依,还能有其他法子?正在此时,伴随着一道娇柔女音,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妈妈——”
“不好好伺候客人,来这儿做什么!”
妇人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