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引霜的西院出来,绕过小亭,侧过长廊。卫府占地数亩,东侧密林穿行的小道两侧被点上烛灯,昏影交沉,像是山海经中描绘的古老异处,却隐含着生机与神秘。
这方向是绣阁,先前被列为禁地,爹爹此时怎会……
凝萱不禁止住了脚步,其实从自己离开卫府不到半年,其摆设格局发生了些许变化,尤是因允荷婚事之故,这些以往少踏足之地,就连她也不很熟悉。
“三小姐,老爷在等您呢!”
凝萱身子侧了侧,看定这人。
“老爷在哪儿?”
家丁神色微变,指了指前面杂草小径。
“在前面。”
“前面是哪儿!”
“这……”
家丁装扮的人缓缓后退,正欲说什么,凝萱却是背后一痛,棍棒直下,狠狠将其砸入一整片黑暗之中……
“你可真是废物,赶快,公子等着呢!”
两人相视,后者催促道。
不知睡了多久,凝萱只感觉脑袋昏沉似浆糊,只一下被阵灼热光苗吓醒,她猛地睁开眼睛,那与自己瞳孔只半指之宽的火苗也猝得缩回,险些,她的眼睫便被燃上。
凝萱抬起眼眸,这才瞧见这张烛光下多次不见,略带猥琐的脸。
“章徊!”
凝萱被痛击的脑子忽得被炸醒,就在其下意识准备坐起时,沉重身躯又生生躺了回去,这时才发现,自己周身被五花大绑,就连小臂也动弹不得。
“三妹妹,这次你可逃不掉了!”
章徊将烛台放回桌前,一张脸凑近。他知道凝萱不肯就范,上次在卫府,不仅被凝萱咋迷晕,还险些上了她的当。
伸手抚上凝萱朱唇,她来刺也是细心打扮过,桃面诱人,何况是对一直有所觊觎的章徊。感受到那咸手凉薄在唇间,凝萱惊蛰般歪过头去。
可那朱红胭脂已在章徊指尖留下浅淡痕迹,他凑近鼻翼,发出的气息犹如多年未觅食的野兽般。凝萱转过头去的身子挣脱不得,双脚也被绑在床沿,章徊餍足地看向她。
“三妹妹是聪慧的,若非防你逃脱使计。我真舍不得把你绑在这儿!”
上次一试,章徊是知道她有些脾性在身上,也正是这脾性,叫他念念不忘,温顺柔美的小狗易于驯服,唾手可得的往往无趣,加之凝萱与允荷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他早就垂延不已。
说着,章徊右手已又在其白皙脖颈间细细摩挲,引得凝萱连连挣扭,她实在受不得他一点触碰,然麻绳之紧,她做的都是徒劳,见凝萱一脸怒气,章徊已悄无声息滑入其胸前,在其柔弱无骨的滚烫皮肤上重重一捏,凝萱蹙眉,骂出声。
“你别碰我!”
“三妹妹,你以为卫府真能攀附上我一郡之守的父亲吗!”
章徊却更加兴奋。手间动作没停。眼瞧凝萱耳根浮上层层皎绯的印红,更是继续道。
“我早跟岳父提过,娶你二姐入门后,便要你入我章府做侧室!”
章家上下从头到底都看不上卫府,他却是为了“关锦”,为了与几位哥哥争位,不得不出此下策。
凝萱感觉到身上有种异样的触感,喉间有种干涩如火的气息冒涌上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叫那声音溢出唇间,清醒间眼神却是凶狠的。
“你二姐那泼妇,怎么有资格入我章府大门,还是要三妹妹这样的!说来三妹妹可惜,佟府那瘸子都能染指,却偏偏瞧不上我……”
听他说起佟煜,凝萱心里更是难受,鼻子一算,蓄在眼眶中的泪循着两颊斜落下来,看得章徊更是楚楚可怜,心生怜惜。他伸手轻轻拭去,道。
“岳父大人早答应将你许配给我,因而三妹妹你迟早也是我章徊的人!”
凝萱一双眼倔强地瞧向别处,真是够狠。可她实实告诉自己,别哭,本就没人疼,更要好生爱护自己。尤是这卫府,早就无人值得自己哭泣。
“话说三妹妹你看见苏布的下场了吧!你可有听过,民不与官争,你投靠他们,当真是算错了伎俩,等你入我佟府,穿金戴银,也不必受那风吹雨打,瞧人脸色的苦日子!”
“春贡一至,待我章府直达京都,也能做他个一官半职,到时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章徊说着,一手已贴向凝萱腰间,两指一拉,其盈盈细腰间缠挂的丝带便松开来,凝萱一惊,方才缓和的心绪又挣扎开来,几下后绳子没开,其衬在身外的衣衫却松懈开来,露出其胸前隐约可见的莲红肚兜……
章徊嘴角笑意越来越大,居高临下的观赏是最尽兴和美丽的。将那露出衣衫拉扯开些,章徊道。
“三妹妹,待今日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凝萱神色惨白,汗水因挣扎浸透衣衫,有些孱弱无力的娇弱美。
章徊更加兴奋,今日凝萱毫无反手之力,他就不信,还能掏出他的手掌心!说着,他开始解衣叩衫,那身红衣喜服被其寥落在地,顷刻间只剩贴身内衬。
凝萱闭着眼,只觉章徊气息越来越近,直至与其紧紧相贴,凝萱猛地叫出声。
“等等,等等!”
急不可耐的声响,章徊起身,与她拉开距离,作为男子,仍有股近身威压的逼迫。
“三妹妹还有话想说!”
凝萱垂眸,他胸膛起伏,有种要将自己一口吞下的气势。凝萱抬眼看他,断续轻涩的哀求任谁也不忍拒绝。
“你能不能,把我的双手解开!”
章徊没动。凝萱又道。
“只把双手解开,又不会逃跑……你说呢!你这样,也没意思,是吧!”
凝萱浅笑,屏息凝神,心口却是跳得蹭快,观察章徊的神色变化。生怕他不同意。
半晌,凝萱感到身前一轻,章徊准确找到其手腕,将那扣上的死结打开。
“这样,行了吧!”
章徊又凑了上来,凝萱双手合起,狠狠揉搓手腕处被勒红的血痕,心下已是下了必死决心。
“三妹妹,你是我的……”
章徊声音如腻蛇触觉在她身上,凝萱袖中冰冷刺骨,卫府可以对她不管不顾,可他们不能这般轻贱自己的身体。
“去死吧。”
她心下一硬,正沉溺于兴奋中的章徊身后已举起一只手,凝萱看准,只听男子惊声残呼,凝萱身体一沉,章徊已瞪圆双眼,软着趴在她胸前……
也就是在方才一瞬,那支细针“悬针匕”刺入章徊太阳穴,一针毙命……一丝血迹都没有。
凝萱余光瞥向一动不动的章徊,浑圆麻僵目光叫她全身冰凉,凝萱抬手欲推开,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也正是同一时刻,窗外狂风席卷,门“蹭”地被刮开,白影如箭急促飞奔而至,一张大口咬上了章徊脖颈……
“灵泽!”
随后呵斥将至,不是凝萱,而是与灵泽一同到来的易寒。
灵泽虽是灵狐却也是野性未退,对死血之物敏感多警,此时正欲下口大饱口福的灵泽也只好悻悻退开来,委屈地舔了舔嘴唇。
“凝萱。”
易寒叫了她一声,看灵泽这冲动的反应也知道是她。
听他轻唤的凝萱凝了凝神,呆滞地从方才恐惧中缓缓苏醒。她连,连刀都从未握过,可自己却……
易寒移到床沿将她的四肢捆绑的麻绳解开,半晕半沉的凝萱被他扶起。双腿僵硬,根本曲不起来。
“你没事吧?”
易寒见她如此,惊吓过度,又见其衣衫不整,也没丝毫反应。
他垂下目光,将一旁棉被拉起披裹上凝萱肩膀,她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凝萱低着头的颊上是汗泪相杂的孱白,周身温暖传来,却都是毫不逾矩的动作。
凝萱靠上他的肩头,易寒能清晰感觉到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断续呼吸,紧接着低声哽咽,呜咽抽泣,最后双手环在他腰间,号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内心憋闷的所以委屈倾泻出来……
“没事,没事的。”
这人,似乎其余的安慰也不会。易寒没动,任凝萱伏着哭,灵泽走来走去,无趣着出门把风!
直至她哭声渐歇,哭得够了,凝萱才起来,发现他肩胛处衣料被自己浸湿了一大片,鼻涕眼泪五颜六色。
凝萱吸了吸鼻子,用一种不忍呵斥的声音道歉。
“对不起。”
“没事。”
易寒紧了紧她身上的被子,示意凝萱把衣服穿好,待会儿和他离开。
“可……可他……”
凝萱心下又悬起来,看了眼张徊的视线赶忙收回,又惊慌起来。章徊死了,且是,是被自己……这不论是谁,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去看看。”
易寒慢慢走到那尸体旁,章徊已面僵死灰,身子发凉,加之他太阳穴中的“悬针匕”,根本毫无生还希望。
易寒回头时,坐在床边的凝萱已起身缓缓过了来,脸色难看。明明害怕的很却一副壮着胆子的模样。
易寒迎上去,将正对他的凝萱拉反回去。平常人害怕这场面也正常。
凝萱看向易寒,小心翼翼开口。
“他,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