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笙。”
凝萱重复了一遍,这名真是好听,再看时,黄衣女子已与杏儿走远了,边走边斗嘴,还是俩小孩模样。
凝萱笑了笑,就在其正欲离开时,方才的店中小二叫住的她,急匆匆小跑出来。
“姑娘,姑娘,这是你那位朋友的吧!”
他手上捏着块金色方牌,是打扫桌椅时见人落下的,就是在方才那桌,他又不识字,想来应该是她们的,凝萱接过来,方牌中央是个正好的楷字“笙”,反面是个“令”字。
“谢谢!”
她叹了口气,道谢后,疾步跟了上去,拐过这条街角,是几家新林立营设的商坊,人来人往,早见不到向笙和杏儿了。
……
凝萱在此地愣了半天,她提着手中的酒,前面两条街巷,一条是县衙,一条是卫府,其实她呢,是半天不想走,可正在此时,余光上藐,却是那高大飞檐的屋顶上,看见了仰头正瞧着自己的灵泽,看来是府中有动静,凝萱叹了口气,抬脚往卫府方向而去。
刚回到府门口,守门的人便赶忙告诉了她。
“三小姐,方才有人来找您,您没在,给您留下了信!”
凝萱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回到院中,灵泽已事先赶了回来,她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进了屋,开门的时候,正中的木桌上的确放了封信,仿佛正要给她看似的。
“悦塞客栈,一见。”
字体方正清秀,应该是灵儿写的,若非有事,她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咬了咬下唇,正欲迈开的脚步又生生收了回来,想了想,将大门关上,食人花带了过来,利刀硬下皮肤,鲜血滴下……
事后,她用白布将小臂伤处包裹,忍痛坐下,喝了几杯茶水缓神后,才打起精神出了门!
凝萱离开后,灵泽也跟着跑了出去,它毕竟还是凶兽出身,这般大的个头也总要觅食填肚,一来吃不惯凝萱做的,二来,凝萱也生怕它连基本看家本事给忘了!
本来空荡的院子又变得冷冷清清,当那一胖一瘦二人悄无声息摸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看见。二人皆是卫府家丁服模样,当然也没有人阻拦。
满脸横肉圆滚滚的胖子将那茶壶盖取下,眼珠子险些掉了下来,看了瘦子一眼。
“都……都没了!”
说罢,有些不甘和委屈道。
“三小姐平日对咱们不错,这么做,是不是……”
瘦子看了眼门外,小心翼翼将门合上。凝萱的确不错,然她毕竟年纪轻,又是庶出,卫府不服,也是常理。他长叹了口气。
“你没下多少吧!”
胖子顿时横目收回,憋屈道。
“我拿了不少,最左抽屉,抓了一把!”
他哪里做过这事,当时紧张手抖,一股脑儿全兑了进去。瘦子听得却不是此处,惊道。
“你,你说最左的……最左的……”
“怎么了,不是?”
瘦子捏住他的指尖恨不得将胖子掐死,狠言道。
“这下完蛋了!”
……
凝萱真正感到不对劲,是快到悦塞客栈之时,然自己每月为食人花滴血取汁,也的确会虚弱几日,加之前几日大夫诊断,她气虚血亏,也没放在心上,是以刚进了悦塞客栈,她便在前台要了几壶茶。即便到了他们跟前,她也不愿露出半点不貌。
“姑娘,你没事吧!”
老板娘先前见过她,此时只见其唇色发白,如纸面色上甚至有几分陀红浮现,颇有些感染风寒的症状。
凝萱笑着轻拍两下,天气渐热,方才路上的确烈日当头,几许有些口干舌燥。
“没事,没事!”
她坐下,将小二提上来的凉茶咕嘟咕嘟下肚,这才好些,然总归不适,还是见过易寒和灵儿后,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喝完,凝萱便起身,往二楼去。
……
然就是这短短几步,那股方被压下的炙火便又在胸膛内升腾而起,门外,凝萱一手扶着栏杆,气喘吁吁,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歇息半刻,这症状甚至没能平缓,反倒更加难受,木廊之上人来人往,凝萱看了眼紧闭的那间,推门走了进去,事已至此,她总要说完再走。
“灵儿!”
进去时,灵儿并不在,盘腿坐于榻前的易寒轻唤了声,这正是这声,让本欲开口的凝萱更加闭上了嘴,她四下顾看,将门合上,沉重的身体靠着门板滑落,不知不觉,盈于眼眶的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
“灵儿!”
没有一丝动静,然盲眼的易寒当然能感觉到有人进来,他又唤了声,并不知,他缓缓走近的,离他唯有半米的凝萱,冷汗淋漓,正郁郁地看着自己。
“灵儿,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见他朝自己慢慢靠近,凝萱咽了口唾液,喉咙里干燥更甚,只是,她愧疚,自己不是灵儿。想到这儿,她极力遏下胸口欲火,想起身离开,可……起身一瞬,她感到翻天覆地,踩上棉花一般,衣袖被人拉住。
“你怎么了!”
本坠在地上的沉重感被失落取代,也是进了这屋,凝萱才十分确认,是有问题,她先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只是如今,额发沾湿,也全然无力松开那双手……窗花掩映,木透中是来来往往的客流,然这些年,她却没有遇到过一个……
“你,怎么了!”
凝萱止住脚步,回身看他,眼泪掉了更凶,眼见他另一只手朝自己脸颊抚了过来,她赶忙伸手拦住按下,他双眸蒙着黑布,五官温和平静,衣衫比先前孤身一人整洁许多,像是个身居乐家的公子,凝萱心口捅着的尖刀似不那么疼……其实他们,只是相逢恨晚,不是吗!
一手抓上自己胸口,那团燃着的火种,似要爆发开来,她忽然……后退了几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这样……她眼前发昏,门上那双锁几现重影,她也再抬不起手臂……
那双手又探向自己,她长叹了口气,面色连着脖颈都是令人心触的绯红,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爱意汹涌,当男子的脸再次缓缓靠近时,她慢慢顷身,闭着眼吻了上去……
“灵儿。”
不是确认,而是感叹,是轻出口的平淡。然对此时深陷渴求的凝萱而言,也只是心头微微一抹疼,被轻焚的一抹疼刺痛。
两唇相触的瞬间,易寒紧紧捏住她的手腕,那牵扯连着伤口,他没有推开,凝萱苦笑一番,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吻的更甚……
男子身体一震,只默默承受,她动作很重,是平日与她身份不符的横冲直撞,凝萱吻过他的唇角,他高挺的鼻梁,到隔着那层黑布的眼眸,她想,他会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凝萱感到那股火热在慢慢释放,于是,居然有股异常失落涌现。不知何时,沉默不言的男子将她打横抱起,报复般将她压在了榻前……任谁,都经不起那股撩拨吧。
吊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一动不动,多少次,她都相信,他不会丢下自己,可是……拉扯中衣衫褪去的两人已全身赤裸,情到深处时,交缠中的凝萱身体撕裂般疼痛,被他环在胸前的凝萱发出声略带娇嗔的呻吟,然她屏住呼吸,很快噤了声……
易寒张了张口,搂在他腰间的手有些慌乱地松了松,就在其正欲说什么的时候,凝萱抬头,凑近,又轻轻吻了上去,不要说话,也不要唤那个名字。
……
许久,许久,谁也没再说话。直到走廊上脚步声传来,也将凝萱从昏沉欲睡的情景中拉回来,她推开易寒,后者神情一沉,是狠压抑住的情欲焚身,凝萱全身酥软无比,她系好衣服,趔趄着推门离去!
恰好撞上方才楼下的老板娘,后者略有深意的看着她。
“姑娘,需要开间房吗!”
……
气息和炙热后,是无尽的愧不可及的惭意,她捂着小腹,曲着身体窝进了榻间,似乎,似乎有些冷,怎么就那么冷呢!
呆呆望着烛影,摇曳中缓缓睡去……
待其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是门外讲价过客的高嗓门吵嚷,熙沸热闹,她伸手摸了把榻沿地上的茶壶,已经凉了,她顿了顿,全然灌进了肚子里。
半窗开掩,露出半个月牙,她揭开袖中的整瓶食人花汁液,走到那扇门之前,放了又放,叫人送进去,会不会不妥,可是放在这儿,会不会……
“凝萱姐!”
犹豫间,已被身后女子清脆铃铛般的声音叫住,凝萱回头,见到灵儿,顿时就愣住了,那种难堪,不是在嘲笑别人,而是自己。
“凝萱姐,你终于来了!我和易寒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呢!”
……
“要……要回南霖吗!”
后院,听灵儿与她说起这决定,凝萱惊了惊,南霖,京都脚下,她从未见过的繁华。
“是啊,只有那儿,才能寻遍各种稀药,易寒哥才能好起来!”
灵儿叹气,然易寒一直不肯,她也没办法。时过经年,要捂热他的心,何尝容易。
“你真的,会救他吧!”
声音发颤,凝萱下意识拉住灵儿,泯灭的希望升腾起来。是啊,她怎会不救他呢。灵儿生在南霖那地方,也只有灵儿才能救他。易寒等了半辈子的灵儿就在眼前,当然想以最好的自己才能相配。
“灵儿当然希望,易寒哥眼睛能好!”
她眼中泪光闪闪,凝萱抬手替她抹去,她未知全貌,可能哭能笑的自己,谁不羡慕呢!
“你带他回去吧,治伤要紧!”
灵儿真是有双好看的鹿眼,虽然凝萱仍有疑虑,但她信她的真情。
“可总要跟你说一声!”
凝萱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前来。她将那东西塞到灵儿手中。
“你带他走吧,越远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