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萱回来时,引霜已在屋中,轶儿抱着熟睡的黎晟,正欲交给刚赶来的奶娘。院外是马车响动和人声嬉扰,连续几日的忙碌之后,卫老爷与黎鹰立在门口,将帮衬的旧友乡邻一一送走。黄昏渐暗,一瞬的怅然若失。引霜见凝萱愣愣站着,也不上前,叫声她道。

    “怎么不进来?”

    凝萱这次啊反应过来进去,只剩一日便要出发,本想再抱抱黎晟的念头在见其熟睡的那刻也慢慢打消,引霜唤轶儿前去备马车,忽然问道。

    “你瞧着祝契那孩子怎样?方才在外,他也是忙里忙外,帮衬得力的很!”

    说到祝契,凝萱这才想起,走之前还要上门拜访一趟,春贡的事,终究是卫府对不起他,方才她一直呆在院中,也未能见上一面。

    “祝契很好,可凝萱……不喜欢。”

    “那……柳大人呢?”

    见凝萱回答的干脆,引霜又问,凝萱手中动作止住,看过来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引霜又道。

    “与大姐不必隐瞒,此次春贡,他能带你上京,是否也有此原因!我听说,他在垠城这些日子,常来往卫府!”

    知道这事的人无不对二人关系多出几分遐想,引霜挂念的,却仍是她的亲事,年纪再大,怕是过了这年纪,找不上人家。

    柳世旌自然也好,只是京中之人,天子脚下,位高权重,图不上个门当户对,凝萱若是远嫁,离了眼下,岂非又与她母亲的命运一般!

    “我与柳大人……是因春贡之事多加私谈,再者,章徊之案他常来取证调查,才有那等流言。”

    说罢,垂眸加快了手下动作,凝萱并不想提起这许多事来。

    “这些事,等凝萱回来再说吧!”

    ……

    翌日一早,卫府之外,两顶高轿缓缓落下,身着蓝衣素布的男子躬身等着,轿帘被掀开,露出张略带圆润和苍白的英气五官,女子看了他一眼径自等她去扶的手。

    “出门在外,总要装装样子吧!”

    女子看了眼赫然在上的“卫府”二字牌匾,如今孕期正中,与人斗口舌的心思也没有,便乖乖将手放了上去。

    旁边一座,下来的是一身墨青男子,扫向二人相携的双手,沈堰这人自成亲后便极少似从前般出门浪荡,这位日久不见的妻妾更是少有人见过,此次一见,沈堰在其跟前当真被治得服服帖帖。

    “嫂子安好,在下祝契!”

    他躬身问候,与沈堰昔日好友,见邢蕴使唤沈堰来去自如,更是敬佩万分,沈堰瞧了他一眼,一副轻蔑不屑。

    ……

    凝萱此刻正从账房出来,卫府这些年的家业她大抵心中有了些算拿,思忖恰巧见正在与护院通禀的沈堰、邢蕴与祝契。

    “丫头!”

    沈堰远远地冲她挥手,凝萱穿着见沉粉宽袖,双垂髻还如从前,她掌卫府以来,每日忙碌,眉眼之间皆是疲乏,如今又要孤身上南霖,沈堰心中案叹,这丫头真是长大了。

    凝萱本欲去的,见几人瞬得眉开眼笑,将几人迎去了偏院。她扶着月份未足,有些显怀的邢蕴,她肉眼可见的发胖水肿,面色如纸,与引霜先前怀黎晟时一致。

    “十月怀胎真是不易!”

    赶忙叫人煮了些适于孕妇的清茶,将邢蕴扶到榻前,想她先前是如何意气风发,此时也要被这孩子折腾个没完。邢蕴笑。

    “你姐姐哪是这娇弱的人!”

    话还未说完,胸口一阵恶心,弯腰抚腔干呕了起来。一旁沈堰着实看不下去,上前开口道。

    “姑奶奶,你可安生躺下吧!”

    邢蕴瞪他,吓得沈堰一愣,后者转头对凝萱道。

    “本是想来与你送行的,你瞧这吧……”

    说到“这”字时,沈堰不满地加重了字眼,若有所指,他知道邢蕴想来见见凝萱,然她这副模样,本就床上养着,出来的决心是谁也拦不住。

    ……

    凝萱捶了他一把,眼神刀尖般刺了过去,沈堰咂了咂嘴,女人嘛,就是难懂。

    “你好好照顾蕴姐,她若是瘦了,我跟你没完!”

    “家中供着几位祖宗,沈某哪儿敢呢!”

    沈堰淡淡吐槽了句,自邢蕴有孕以来,她在沈家地位节节攀升,沈父沈母不说,就连小姝都与邢蕴站在一路,更休说还有邢氏酒馆和玉器行做后,他唯有好好伺候的份儿,

    叮嘱完沈堰,凝萱摸了摸邢蕴的小腹,缓缓道。

    “蕴姐若是生个女儿的话,一定乖巧懂事,到时与晟儿年纪相仿,能在一同玩闹……”

    晟儿那孩子活泼的很,说不定二者还能结个娃娃亲,常来往呢!

    “丫头,你若是喜欢,自己倒是生一个!别整日惦记旁人的!”

    沈堰拽了拽一旁的祝契,邢蕴正欲说话,祝契“哎喲”一声,被沈堰掐得不轻。

    “你瞧瞧我兄弟如何?你这一走几月不归,总要给这小子个准信!”

    沈堰话落,屋中陷入一瞬沉默,他与祝契十载好友,也当凝萱情同手足,任谁看来,二人都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因而,即便知晓凝萱对那易寒不清不楚的心意,他仍是要为了祝契争取几句。

    沈堰愣看着凝萱,颇有几分逼问的意味,祝契在这男女情爱之事上……此次若非他来相问,这厮又等到不知何时。还是祝契先开口,笑道。

    “你别听他胡说,不过是句玩笑话!”

    “丫头!”

    “你去拿酒来,今日是为凝萱送行,总要坐下来喝几杯!”

    沈堰又欲上前,却被邢蕴适时打断,沈堰总归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一出,凝萱明显神色为难。

    恨铁不成钢地拽上祝契,沈堰看了眼凝萱,其中之意,也明白些许。

    ……

    邢蕴朝窗外望去,沈堰与祝契正于凉亭中摆弄酒茶,床下,白影攒动,刚睡醒的灵泽发出“呜呜”的轻响,邢蕴摸了摸它。

    “易寒他人呢?”

    “他走了。”

    ……

    半晌,沈堰与祝契叫上两人,围住凉亭,烹酒注茶,邢蕴眼巴巴望着近在咫尺的酒水被沈堰夺去,换成了清澈入眼的白开水。

    “你还是喝这个合适!”

    沈堰无视她不屑的眼神,这下在凝萱跟前,谁也不会为她说一句话。凝萱笑了笑,赶忙拍了拍邢蕴。

    “蕴姐,为小家伙忍忍嘛,等孩子出生了,再给他好看!”

    “丫头,你没良心啊,怎么跟小姝一样,胳膊肘往外拐!”

    凝萱抬脚,隔着座下凉亭给了他一脚,怒道。

    “蕴姐如今也是自家人,你可不要仗势欺人!”

    祝契哈哈大笑,见沈堰吃瘪,真是少见,也是快意……

    四人一面闲聊,不知不觉,烈日当头,凝萱正欲叫人备饭之时,却见下人匆匆来报,对面的祝契见是自家家丁,赶忙起身,来人累得气喘吁吁。

    “少爷不好了,府中来人,老爷……老爷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

    顾不得许多,祝契撂下酒杯起身,父亲如今退居家中,怎会惹到官府的人。沈堰立马附和道。

    “丫头,咱们一起去!”

    沈堰拉住祝契,仗义道。

    “这等麻烦事,可不能抛下你兄弟!”

    说罢,只剩行动不便,出来还未说上几句的邢蕴,沈堰犹豫,正想叫人,邢蕴笑了笑。

    “你们抓紧时间,不必管我!”

    沈堰则是制止她,肃言道。

    “你待着别动,我叫小姝来接你!”

    ……

    南霖,连府。

    正院之中,风景如画,异域移来的珍贵花草随风摇曳,半米高的雕镂窗整开着,坐着个橙丝金线流仙裙的妙龄少女。眉眼淡漠之中,正望着手中一块牡丹形的翠色宝玉发愣,思索着什么……

    “灵儿!”

    不知何时,连老已瞧瞧来至其身后,唤了声她的名字,问道。

    “怎么,还在挂念你的朋友?”

    灵儿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易寒是何时走的,以他的武功,自然也不必过多担心。

    “灵儿只是,有些挂念娘亲!”

    “挂念娘亲?”

    连老愣住,也正是这怔住的一瞬,灵儿又立马道。

    “若非为了去探望灵儿,娘亲也不会出事!”

    连老叹了口气,她说的,正是自己的原配夫人,连书桁的生身母亲,后来将灵儿视若亲生的连夫人,灵儿自小养在乡下宅第,桁儿自小京中读书,为照顾二人,连夫人只得来往两地,其中路途遥远,荆棘崎岖,连夫人正是旅途遇盗,盛年而亡。

    灵儿细细抚摸那多年来挂在脖颈间的玉石,是母亲留下的,她不懂其来处,只知是上等玉石,将来是要做嫁妆的。

    “爹爹,你真的,不怪灵儿吗?”

    灵儿忽然抬头,露出种略带忧郁的目光,连老愣神,总觉自那人走后灵儿便有些不对劲,追去的人还未回报,灵儿却……

    连老伸手将灵儿抚在怀中,苍老声音中是一贯的宠溺。

    “爹爹当然不会怪灵儿,灵儿是连家一份子,没人会怪罪灵儿的!”

    “那么,爹爹会伤害灵儿吗?”

    灵儿止不住问出口,她真的害怕,害怕噩梦成真,她盯着连老,后者顿神间,沉默许久,道。

    “爹爹当然不会伤害灵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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