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忘情,手里的水果刀慢慢落在地上。
她不是不敢杀汪老太太,而是她不敢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但她不能不在乎二哥。
二哥也是万分揪心,“阿缘,这是怎么回事?如庭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她为什么不能活下去了?”
我指着汪心婉说:“她跟这个人是双胞胎,因为命格奇特,两个人是同一条命,现在她们寿命将尽。想要活命的话,只能让其中一个死去。”
场面陷入僵局,梁如庭杀不杀汪老太太都不重要了,她最终的目的不是报仇,而是活命。汪心婉不死,她就得死,要么是姐妹两个同生同死。
谁料这时,手脚不便的汪心婉不知何时从汪老太太的怀中离开,并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捡起那把水果刀。
等汪老太太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汪心婉握着水果刀立在地上,整个身体往前倒去,心脏的部位,不偏不倚地对准水果刀的刀尖。
“啊!”
在汪老太太绝望的尖叫声中,水果刀没入汪心婉的身躯。
如此同时,和她同胎的亲姐姐梁如庭,也感受到同样的疼痛,踉跄后退,险些没站稳,幸好二哥及时扶住。
汪老太太失声痛哭,搂住汪心婉在怀里,身下的鲜血,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冷音上前查看汪心婉的伤势,心口上的鲜血涌流而出,伤口太深,已是回天无力。
我和微生弥相视一眼,滋味难言。
汪心婉还强撑着口气,看向梁如庭,用自己流下来的血,在地上颤抖着写着几个字:姐姐,对不住。
看到这句话的梁如庭,当即怔住,跌跌撞撞地朝汪心婉走去,却始终没有勇气触碰这个妹妹。
如果汪心婉是死在自己手里的,梁如庭或许还没有这么痛苦,偏偏汪心婉是主动死的,还是因对她心生愧疚而死的。她没办法坦然去面对。
写下这句话后,汪心婉身体一抽,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抽离了,她缓缓合上双眼,眼角泪水落下,和地上的血水融为一体。
“啊!心婉,我的心婉,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啊……”汪老太太哀恸不已,她费尽心思想要留住的女儿,不惜对另一个女儿下手,到头来,终究还是没能留住。
她也没有资格去怨去恨梁如庭,毕竟造成今天骨肉残害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哭声响彻整个黑夜。
冷音说:“唉,这样的结局,是不好,也是好。”
我们都很清楚,这件事是注定有人一死才能结束的。
只是谁能想到,会是汪心婉主动来结束。说到底,她本是无辜的。
这晚过后,二哥把梁如庭带走了,汪老太太母子把汪心婉的尸身带回余水。
活着的母女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去追究。
因为仇怨的中间,隔着汪心婉的死,她们谁都无法跨越。
……
在汤药的浸泡下,圣子的身体渐渐康复,已经能苏醒,满了七次后,微生弥就带去让老岳头针灸。
我没跟着去,因为在那么多寒凉的汤药浸泡下,身体发虚,特别是每个月那几天,不夸张说,感觉能把我痛死。
大伯母给我煮了红糖水,纳闷说:“以前怎么不见你疼的?是不是你吃了什么凉性的东西?”
我讪讪笑着,哪敢接话。
因为羽羽爸爸回来了,等羽羽一放假,我跟大伯母就把羽羽送回家去。
羽羽老家是在隔壁乡镇,离得不算远,就是家里没什么人。
我还很小的时候,常跟着大伯母回娘家,是习惯了的。
去到时,已是落日时分,红黄参半的晚霞点缀着天际。
远处一道道青山,隔着薄烟看去,仿佛是天上仙山。
大伯母和羽羽爸爸忙着做饭,羽羽忙着做作业,我闲来无事,就到处去溜达。
这个村子不大,都是泥砖土屋,人家也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显得格外安静。
走着走着,我忽然看到前面的大榕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是那日我在老城区遇到的,那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也是那晚给我打电话的人。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此人就是三哥所说的零桑信使。
真是巧,在这里都能碰到他。
正当我还好奇,没下雨他怎么还披着蓑衣时,天空中忽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蒙蒙细雨。
“他站在那干嘛?”我嘀咕着,随手摘了片大的树叶来挡雨。
此时太阳落山,天地间不明不灭的。
他不知是感应到什么,掏出封信和火柴,一划火柴,点火,把那封信给烧了。
离奇的是,整一封信烧完之后,灰烬是悬浮在空中不动,还保留着信封的状态。
紧接着,就在那棵榕树中,隐隐约约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正确说,是一个鬼魂。
因为那男人的身体是呈半透明的状态,脚不沾地,和我看到的少星游魂是一样的。
“他们是要干什么?”我见那零桑信使看到鬼魂,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习以为常的。
鬼魂一出来,零桑信使大手一挥,信封灰烬,就落在鬼魂眼前。
鬼魂拿过信封灰烬,抱拳道谢后,消失在榕树中。
“雨淋湿了衣服,你感觉不到吗?”
我看得正入神,零桑信使忽然看向我,对我说着。
我回过神来,发现肩膀上打湿了一大块。
“树大能遮雨,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避避雨。”
都这样说了,我也没拒绝,径自走过去。
上次见面太过匆忙,如今人就站在我眼前,离我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饶是如此,我还是觉得他很神秘。
我也没敢多看他,就看着眼前的细雨,好多想问的,可跟人家不熟,不好意思开口。
反倒还是他先问:“你能看到?”
我愣了下,他的意思是指我能看得到鬼魂。我点点头。
“你不害怕?”
“呃,不害我我就不怕。”
他笑了笑,没有再问。
我则鼓起勇气问:“你刚才是在给那个魂魄送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