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影陷入灯光的暗影里,深邃的黑眸掀起,沈清梨脚步一僵,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清丽的身影从眼前走过,带起轻微的风,独属于女孩的香甜气息,转瞬即逝,顾珩呼吸一紧。
“沈清梨。”
沈清梨脚步顿了一下,稍稍侧头,双手握住衣角,转头的动作停住,抬脚往前走。
“想拍什么?”
男人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清梨脚步未停,像是没听见一样离开了长廊过道。
回到坐位时,陈郸已经打起瞌睡,沈清梨放轻动作在他旁边坐好。
拍卖会开始,沈清梨握着牌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没进拍卖会拍过东西,唯一一次还是她自己是商品,被拍卖。
第一个拍品,是北宋汝窑天青釉洗,起拍价五千万。
前面的人陆续举牌,一百万往上加,加到快七千万时,拿着八号牌的男人举牌。
“8号先生一亿!还有没有加价的。”
静默几秒,沈清梨后面的贵妇人举牌。
“45号小姐!一亿一千万!”
“8号先生,两个亿。”
话音刚落,沈清梨周围一片哗然。
她也同样震惊,顾珩就跟上次在F国一样,在拍卖会出的价格都是成倍往上加。
“恭喜8号先生,以两亿价格拍下第一个拍品!”
第二个是漆器。
沈清梨翻了下拍品册,字帖是第五个,在这些拍品里,价格最低的一个。
现场观众席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冲着名贵古董去的。
这幅字帖她能拍下的几率还挺大。
沈清梨分析着现场情况,旁边的陈郸已经打起了呼。
拍卖师介绍完《草书典卷》的基本情况,便开始竞拍。
“三万。”
第一排有人叫价。
沈清梨跟着叫,“四万。”
“五万。”
沈清梨紧接着举牌,“六万。”
第一排没了动静。
拍卖师第一次敲锤,沈清梨心脏揪了起来,伴随着即将成功的喜悦。
但就在第二次敲锤落下前,她侧前方忽然举牌。
“十五万,32号先生十五万。”
沈清梨加价,“十六万。”
32号紧跟,“十八万。”
沈清梨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还可以加,多余的她用自己的钱添上。
“二十万。”
“五十万!!”
沈清梨举牌的手还没落下,8号那边忽然举牌加到了五十万。
随后她看到侧前方32号摇头。
“还有要加价的吗?”
五十万……
沈清梨没有再加,握着牌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是扫兴啊。”陈郸伸了个懒腰,“没拍到。”
“陈老先生,我——”
陈郸直接打着哈欠,拒绝交流,“心情不舒畅,聊不了一点。”
“......”
没拍到东西,留在拍卖会也没什么意思。
沈清梨叫了辆车回原枣村。
“那个字帖我还挺喜欢的,白跑一趟了......”陈郸很是遗憾。
“对不起陈大夫,我只有二十万,没办法继续加价。”
陈郸沉声笑了起来,“那些人十万十万往上加,你就算有再多钱也拍不了。特别是那个8号,加价加得这么霸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了啊?”
“......”
沈清梨也很无语。
如果不是顾珩,她可能二十万就能拍下那幅字帖。
刚才她注意看她侧前方32号的中年女人,在她叫出二十万时,她犹豫了。
就算32号继续加价,她也能再搏一搏,但五十万……她怎么搏……
沈清梨越想越气。
一个出两亿拍下宋代汝窑的人,为什么要跟她争这个几万块的字帖,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上车没多久,陈郸就睡着了,沈清梨则在手机上学习怎么下象棋。
三小时后,车到了原枣村,
陈郸睡得迷迷糊糊,下车就往自己的住处走,沈清梨在后面跟着。
“陈大夫,你看看您那里需不需要人打扫?”
陈郸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不需要,我喜欢清净。”
“但是......围棋我一时间确实学不会,您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
看沈清梨真诚的样子,陈郸便问,“你会做什么?”
“我会画画,我是学美术的。”
“会写毛笔字吗?”
沈清梨眼睛一亮,“会写。”
陈郸点点头,“写几个给我看看。”
沈清梨写的毛笔字,陈郸很满意。
“以后每天过来,帮我抄这些典型病例,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去给你哥看病。”
沈清梨欣喜地问,“大概需要抄多少?”
陈郸把她带进自己的书房,指着书架上满满一书架的笔记本,“这些都是我这几十年来治疗诊断的一些典型病例还有心得。”
沈清梨看着满满一书架的笔记本,看看自己的手。
如果真的要抄完,估计得一个多月,而且要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不停地抄。
她想了个办法,“陈大夫,您看能用电脑打吗?我打字也很快的!”
陈郸不屑道:“用电脑打,我还用得着你?电子版的早有了,我就想要一个毛笔版的自己看,做传家宝!”
“......好,我明天就来抄。”
沈清梨回到民宿,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每次想起男人举着那个8号破牌跟她抢字帖的背影,就气得牙痒痒。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沈清梨就去陈郸家里帮他抄录。
本以为毛笔字的速度才是最大的阻碍,但看着那些典型病例本上,陈郸写的天书字,她更是崩溃。
每次写不到十分钟,就要拿着病例去问陈郸,
“陈大夫,这一串波浪是间隔符号吗?”
陈郸虚着眼睛扫了一眼,“甘草、当归、茯苓、白芍药、白术、柴胡......逍遥散药方。”
“......”沈清梨看着上面那条波浪线,陷入沉思。
药师是怎么认出来这些字的?
这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抄录了。
傍晚回到民宿,她连吃饭都用的左手。
“这么天天抄下去,会得腱鞘炎的。”老板娘担忧道。
沈清梨用勺子低头吃着饭,“没关系,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她在民宿交了伙食费,因为不想浪费时间出去找吃的,在陈郸那里抄完书,就回来吃饭。
翌日,原枣村被一片霜寒笼罩,山间的雾气久久不散,从民宿出来,走在光滑的石板路上时,天空飘起了雪花。
沈清梨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刺骨寒风吹来,冻得她直打颤。
今天天气骤降,陈郸住处没有空调,沈清梨只能边搓手边抄。
雪下到中午停了一会儿,之后又下了起来,没多久,陈郸的小院里,就积起一层薄薄的雪。
沈清梨的手已经连毛笔都有些握不住了,“陈大夫,您这里有没有取暖的东西?”
陈郸整理着自己的渔具,“我不怕冷,从来不用那些东西。”
沈清理看着只穿着一件薄薄外套的陈郸,只能将手攥进口袋里捂一会儿。
雪天,天色暗得早,沉寂的屋子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陈郸走出去开门,沈清梨依旧在专心地抄录。
“你也会?行行行,进来跟小姑娘一起抄!”
里屋门被推开,有些许风雪被带了进来,沈清梨不免打了个寒颤。
“你坐小姑娘对面,跟她一起。”
身前一片阴影落下,沈清梨疑惑抬眸,五官俊美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