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宴浑身僵住,双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放。
“谢谢你,沈清宴。”
慕明月抱了一会儿松开他。
“我最瞧不上这些欺负人的,他们就是欺软怕硬,下次别怕他们了。”
沈清宴耳朵都红了。
“嗯。”
慕明月轻轻应了一声,初中时那些被霸凌的可怕经历,似乎在看到沈清宴一拳拳打在女生男朋友身上时,便渐渐散去阴霾。
害怕和恐惧,不单单是有她一个人会。
“我们去药店买点消毒药水。”
她担忧地看着沈清宴。
虽然刚才他一直占上风,但还是被对方打了两拳,此时他嘴角破开流了些血。
“这点小伤算什么,上次我打架,比这次严重多了。”
说着,沈清宴顿了一下。
慕明月好奇地看着他,“你也打架?”
“我这可不是霸凌,我跟他顶多算是互殴。”
想起高二那年,他叫着一群兄弟去堵顾珩,对方只有两个人。
他讲武德,提出跟顾珩1V1。
为了不落下风,他特意练了一个星期拳,结果跟顾珩打了个平手。
晚上那些被打到的地方,疼得他睡都睡不着。
“我、我初中,应该是被霸凌……我没还手。”
慕明月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她内心最想逃避的事情。
“你这个肯定是霸凌啊,要是刚才那个女生没说那种话,我也不会动手。”
沈清宴朝她笑,“我把你没还上的手,都还她男朋友身上了。”
“……”
慕明月也跟着他笑。
“明月,你说实话,你这么社恐,是不是因为初中这事?”
她点点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你告诉我,除了今天这个还有谁,我给你一个一个欺负回来。”
沈清宴满肚子气,慕明月好好一个小姑娘,本来就内向,被霸凌后,性格出现严重缺陷。
她现在连社交,跟别人主动说话都胆怯。
“不用了。”
“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明月以后可是要做最好的医生的,你心里过不掉的坎,我帮你过。”
慕明月拉了下他的胳膊,“真的不用,下次如果再遇到她们,我、我不会再害怕了。”
“要是她们再欺负我,我也不会任由他们欺负。”
“真的假的?”沈清宴担忧地看着她。
慕明月也看向他,眼底深处的恐惧消失了。
“真的,其实她们也不是很厉害,我觉得我能打得过。”
沈清宴顺势将手放到她脑袋上,得意地笑,“不敢动手就叫我,多远我都过来,我给你做保镖。”
慕明月被他逗笑了。
两人在庙会人群里穿梭,这一次她抬起头,想勇敢面对这个世界。
“慕明月,你干嘛,带我来开房啊?”
宾馆门口,沈清宴大大咧咧地站着调侃。
慕明月无奈地睨他一眼,“我住在这里。”
沈清宴不太信,直到她带着他走进宾馆,刷卡开门他才诧异道:
“你家不是就在徽城,为什么还住外面?”
“过年家里来的亲戚多,我没地方住。”
慕明月随口解释了一下。
手腕忽然被沈清宴拉住。
“那你昨晚哭什么?”
她看着他,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但手腕被他拉着,再次问,
“我听出来了,你昨晚在哭。”
慕明月落寞地开口,“我家里情况有点复杂……”
沈清宴听完,心口堵得慌。
“所以那个老太太就让你住这个没窗户的房间?”
“其实……还挺好住的。”
慕明月吞吞吐吐。
沈清宴抬手,将她的眼镜拿了下来,“既然好住,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
她抿抿唇,心虚地没说话。
昨晚她没睡好,楼上动静太大,她还总是做噩梦,一睡着就被吓醒。
沉默间,沈清宴再次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去哪?”
“我给你重新找个酒店。”
这破宾馆,又脏又不隔音,看起来还阴森森的,根本住不了。
说着,他就拉着她往外走。
慕明月急忙开口,“我要收拾一下东西。”
沈清宴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帮慕明月收拾东西,收拾完外面的,他边走进卫生间边说,
“洗漱用品我给你拿过来。”
慕明月刚把充电线装书包里,想起卫生间还有她昨晚换洗下来的贴身衣物,抬脚便跑了过去。
到卫生间门口,沈清宴红着耳朵出来,“里面的还……还是你自己收拾吧。”
她脸也红了,进去把晾在卫生间的贴身衣物收好。
“还有一晚上的房费,不住不退钱啊。”
沈清宴把房卡给老板,“不退就不退。”
他在周边找了一家看得过眼的酒店,进去直接给慕明月开了个套间。
给钱的时候,慕明月拉住他的胳膊。
“我住普通标间就行,也不用你帮我给。”
沈清宴大手一挥,“套间,一个星期。”
“好的先生,一共一万四千元。”
“滴!”
慕明月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清宴。
“我、我没这么多钱还你。”
沈清宴接过她肩膀上的背包,拉着她的胳膊进了电梯。
“没让你还,我请你住。”
“可是这么多钱——”
“过年刚收的压岁钱。”
“你……都快二十了,还收压岁钱。”
沈清宴扬眉轻笑,“以前给的,我攒了好多呢。但是没我妹的多,今年过年,我爸妈起码给了她两万。”
“你们家都给这么多压岁钱?”
慕明月记得她最后一次压岁钱是十七岁那年,丁从丽给她包了一千块的红包。
“我也就几千吧,我爸妈偏心死了,偷偷给我妹妹塞红包。”
“那你攒下这些钱也不容易,等我有钱慢慢还你。”
慕明月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的余额,“我先转三千给你。”
沈清宴按住她的手,“都说不用你还了,是我让你来这边住的,钱也由我负责。”
“……”
慕明月看着被他连着手机握住的手,心脏一阵乱跳。
沈清宴似乎也反应过来,立刻松开她,抓着后脑勺尴尬道: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刷卡进入套间。
沈清宴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光线充足,干净整洁,这还差不多。
带惯了沈清梨那个娇气的小丫头,也挺有好处的,至少现在知道怎么照顾慕明月这个女孩。
他从浴室出来时,慕明月正打开消毒用品,准备给他处理伤口。
“我都说不用了。”
“不处理好,容易留疤的。”
慕明月冲他温和道:“你来这边坐,五分钟就弄好了。”
沈清宴没再说什么,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慕明月弯腰帮他处理伤口。
由于伤口在嘴角,两人脸凑得近,沈清宴的视线不自觉落到女孩卷翘的睫毛上。
棉棒落在伤口上,有些许刺痛。
“忍着一点,马上就好。”
慕明月说话的气息洒到他下巴上,他下意识握紧双手,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慕明月动作利落,很快处理好他嘴角的伤口,
“好了……”
她抬眸,对上沈清宴专注的视线,一时间悬在半空的手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凝滞一般,她看到沈清宴的眸子里,只映出她的身影。
“慕明月。”沈清宴轻轻开口,“我……”
“嗡嗡——”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破两人氛围。
慕明月迅速站起身,背对着他。
沈清宴动作不自然地接起电话。
“去哪了?一整天不见人,清梨说你去找朋友玩,什么时候回来?”
“妈,我……我有个朋友,就是颜子民你还记得吗?”
“嗯,你高中跟他玩得很好。”
“他出车祸了,腿被撞断了,我在医院陪陪他。”
沈清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一看就是老手。
“这么严重,需要我跟你爸过去看看吗?”
“不用、不用,他身体结实着呢,就是说一个人住医院害怕,让我陪他一晚。”
“那好,有需要给妈妈打电话。”
挂了电话,沈清宴才发现,慕明月嫌弃地看着他。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慕明月敛起视线,“你、你撒谎就算了,还说你的朋友出车祸。”
沈清宴嗤笑,“这算什么,上次这小子偷摸去找女朋友,他说我得抑郁症闹着跳楼自杀,他妈妈还给我发慰问鼓励短信呢。”
兄弟朋友嘛,就是拿来卖,拿来损的。
慕明月被他逗笑了,羡慕道:
“有朋友真好,要是我以前没这么孤僻,也许也能交到好朋友。”
“现在也不晚啊,你看看你不是交到我这么讲义气的朋友了吗?”
慕明月看了他一眼,低头整理着背包里的东西。
沈清宴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仅仅是朋友了。
晚上沈清宴睡的沙发,他订的第二天一早的高铁票。
慕明月去高铁站送他,临走前他说,“以后有困难就跟我说,别一个人偷偷躲着哭。”
“嗯……”
“你记得订完机票告诉我,我跟你坐一个航班。”
“嗯。”
道别后,慕明月在高铁站里待了很久。
她看着手中,沈清宴送给她的医生针织玩偶,心里暖暖的。
……
新学期开始。
医学救援活动在即,慕明月要练习实操了。
沈清宴卷起袖子,就把手递到慕明月面前。
“随便扎。”
慕明月拿着针管,“你很怕打针吗?”
沈清宴脸都青了,“不怕啊。”
他这辈子最怕打针,小时候打预防针,林知瑜追着他抓回来,被几个人按着才打完。
“你要是怕,我就去问问其他人。”
慕明月感觉他在发抖。
“别开玩笑了,我真不怕。”
去找其他人,那哪行!
“那……我要开始了。”
沈清宴闭上眼睛,“放心扎。”
一个星期后,慕明月已经能准确将针扎进血管里。
沈清宴的手背和胳膊上多了很多针眼。
“慕,那个天天来找你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他是我朋友。”
慕明月这个学期尝试着主动跟人交流,跟宿舍里的舍友关系好了许多。
虽然她依然内向,但人际关系方面,比上个学期好了很多。
“我觉得他应该喜欢你,我们医学生实操都是互相练习扎针,他愿意这么给你扎,不喜欢你说不过去哦。”
“我……我不清楚他对我的看法。”
慕明月脸颊红了起来。
“他又高又帅,要是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舍友们好奇地问。
“也许,会吧。”
“真好!两情相悦,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吃饭!!”
三月底,F大金融系跟几家高校联合举办了辩论赛。
其中,A国参赛的高校是京南大学。
沈清宴跟丹尼尔都是这场辩论赛的代表。
慕明月特意买了咖啡给他们送来,到休息室门口时,她跑得太急,不小心碰到迎面走来的队伍。
“同学小心点。”
对方说的是中文,她抬头只见刚刚她碰到的男生胸口,戴着京南大学的徽章,顿时有种亲切感。
“不好意思。”
舒昊彦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是我们学校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看慕明月的样子还有她的口音,都符合A国的学生。
“她应该是F大的。”
舒昊彦身后一名比他高一些,长相清隽的男生,冷淡开口。
“我是A国在F大的留学生。”
慕明月解释。
“本是同根生啊,哈哈哈……”舒昊彦打趣道。
休息室里的沈清宴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那名眉目清冷的男生。
“顾珩?”他冷嗤。
“沈清宴!?你在F大上学?”舒昊彦诧异地看着他。
“是啊,有问题?”沈清宴一脸挑衅。
顾珩上前一步,神色没什么变化。
“没问题,等会儿输给我们,别气急败坏。”
“谁气急败坏?”
“你啊。”顾珩勾唇冷笑。
慕明月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扯了扯沈清宴的胳膊。
沈清宴这才收回视线,撂下狠话,“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我还会输给你?”
“不会吗?”
顾珩黑眸淡淡地看着他。
“行啊,到时候你要是输了,站着给我打一拳。”
高中毕业快一年了,沈清宴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顾珩来了兴致,“那要是你输了呢?”
“你也可以打我。”
“我没这么暴力。”他蹙眉想了一下,“你输了,你叫我声哥,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清宴咬咬牙,“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