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再会喝,也不如富可敌国的严少爷懂得生活。”
“这么年纪轻轻的就避世不出,让我这活了一千多年的术士,情何以堪啊。”邢桑看了看严归尘,略带玩笑意味的说道。
院子里的微风细雨从挂在门框上的珠帘里吹进来了一些,丝丝落落在了邢桑的手背上。
严归尘停了一下手中擦眼镜的动作,轻轻吸了一口气,那随风而来冰凉的泥土味道浸入肺腑。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世道如此,让我无心眷恋。”
“所以,不如跟着你学习术法、破悬案,或是泡泡茶,哈哈。”
邢桑听到严归尘的这番话,她没有接着,只是微笑的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严归尘开始泡茶。
她也知道严归尘其实是心怀天下却不能有所做出,因为他的身份太尴尬。
他的确是华海市总调车行的老板,然而他同样是“梨苑”的总理事。
只不过他无心打理那里的事务,都交由了他的助手南木。
“梨苑”与“魁盛居”、“百万山庄”是华海市三大异端势力。
他们不仅拥有着数不尽的财富,还掌握着华海市所有的暴利生意。
并且,据说这三大势力的背后,有韶阳军做支撑,更是无人敢犯。
可是,严归尘对这些都无感,他只想这个诡谲的乱世可以早点结束,人们可以迎来新世界和光明。
然而,想要成就这样的世界,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严归尘从面前的茶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套青白色的茶具,那是他无论去到何处都会带着的茶具。
邢桑没有问过他,这茶具的来历,他亦是未有对邢桑主动诉说过。
就像这世间,所有人经历过的事情一样,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一一细细道来。
严归尘细长的手指提起存茶的茶盅顶盖上的串珠穗子,稍稍用力便打开了盖子。
邢桑闻到了一阵茶香,她说道:“你的银针格外香气四溢。”
“呵,是的,我在其中加了桂花碎。”严归尘说道。
“原是如此。”邢桑说着,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她歪着头打着瞌睡。
下雨天总是如此倦意渐浓,严归尘回身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邢桑,笑了笑起身为她盖上了一条毯子。
接着,他又重新坐下来拿起茶勺,舀起两勺银针茶放入已经蹲坐在紫砂炉上的青白茶壶中。
却是这茶壶中并未有水,因为邢桑喜欢的此种银针茶原采自雪山深处。
虽是有祛毒降火的功效,却也是寒气逼人,若是直接饮用,必定伤及肺腑,聚集寒气。
所以需得用细火在海晶玉石制的茶壶中干焙些许时间,才会祛除那伤人寒气。
严归尘用茶针慢焙了一会银针茶,才将脚边地炉上烧着的80度热水沏入壶中。
水将茶叶卷起翻滚着上下,浓郁的香气又一次传来。
邢桑微微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看到身上的毯子微微笑道轻声说:“我竟是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
“尝尝我的手艺如何。”严归尘把刚刚泡好的茶,倒入茶杯中,递给邢桑说道。
邢桑抿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说道:“自然是无人可比,哈哈。”
严归尘低头看着茶壶,抚着上面的细纹说道:“此刻的安宁,会不会有一天稍纵即逝。”
邢桑顿了顿,她从未见过如此落寞的严归尘,不知为何她透过他的侧面竟看到了极大的悲伤。
“严归尘你没事吧。”邢桑关心的问道。
严归尘忽然抬起头来,大笑的说道:“我自然没事啊!怎样?我的表演如何?”
“什么表演?”邢桑问道。
“嗨,梨苑嘛,毕竟对外是戏园子,最近南木接待来了一个来自樱城的话剧团。”
“要演出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我正在入戏呢!哈哈哈!”严归尘推了推眼镜说道。
邢桑又抿了一口茶说道,赶忙坐在严归尘的旁边,一脸渴望的说道:“嗯,演的不错,我都差点当真了。”
“不过,好兄弟你知道的,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让我也演个角色?”
“龙套角色也行的,我不在乎大小,就是想过过戏瘾。”
严归尘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邢桑,非常艰难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好......吧。”
“看看你这为难的样子,可是说好了啊,严大少爷不准反悔!”
“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哈哈哈!话说,咱们的鲜鱼火锅准备好了没!”邢桑喊道。
严归尘撇着嘴站起身来,嘟嘟囔囔说道:“吃我的,拿我的,还要劳烦我。”
“也不知道感恩戴德些。”
“你要什么感恩戴德,尽管说,你仙人我可是自有好东西的。”邢桑摇着脑袋,像是一个老夫子一样笑道。
严归尘一步凑过来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老邢。”
邢桑向后一躲,满脸无奈的说道:“我能收回刚才的话不?我顿感不妙啊!”
“不能!让我参与这次的案子吧!”严归尘急道。
邢桑腾的站起来,立刻回绝道:“我就知道!不行,坚决不行!”
“为什么啊!不是好几次都让我参与了吗!”
“去无度岛那么凶险的地方还原案件现场,你都带上了我。”
“为何这次偏是不行了呢?”严归尘疑惑道。
邢桑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遥远黑暗不见一丝光亮的天空,严肃道:“哪一次都可以。”
“唯独这次不行!”
她说完转过身来,看向严归尘,他第一次见到邢桑这样认真的对自己说一件事情。
平日里,他们以哥们相处惯了,打打闹闹都很最正常不过,说话更是没个正形。
“看来这次的案子不简单。”严归尘也严肃起来说道。
“没错,这案子有很多谜团一直悬在我的心里。”
“而且,我对这个案子没有把握,到如今我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邢桑说道。
她破过的奇案悬案无数,甚至是已经尘封了几十年、几百年的冤案。
对于邢桑来说都不是难题,但是这次的盛海大学的血祭案。
她总是在刚刚掌握到了一丁点线索时,却又被凶手给破坏掉了。
“你来此之前,我去找过豆豆,他告诉我,你们发现了血祭。”严归尘说道。
“是,不过只有两个阵点方位被找到。”
“这不对,一个血祭阵的成形,需要四个阵点方位,那么两位两个到底在哪里?”
“而且,那个音乐老师手中的古籍,为何会失踪?里面的内容是否和这次血祭案有关?”
“还有,还有机要科范洪的死!这些疑点看似没有相关联,却总让我感觉到有很大的相通。邢桑皱眉说道。
院子里的雨滴开始密集的掉落下来,雨大了些,一时两人无了话,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快要十二点的时候,邢桑才从严归尘的住处离开。
“老邢,你喝了酒,天又这样凉,还是留在这里一晚吧。”严归尘有些担心的劝道。
邢桑举着油纸伞,站在大门外,看了看不远处角落里卖馄饨的摊子,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着说道:“不了,明日还有案子要处理。”
严归尘说道:“罢了,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邢桑走出了一段距离,喊道。
啪嗒的雨落在油纸伞上,脚下的青石板路也被踩着溅起些许水花。
邢桑一只手抄着口袋,一只手举着伞,就见快要到胡同口是时站着一个人。
因为胡同里路灯的光很是昏暗,却是看不出这人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邢桑继续向前走着,快要走过那人的面前时,她微微侧了侧身子,举高了些伞,走到了这人的身侧。
一滴雨水从伞针的针尖掉在那人的肩膀上时,一道寒光闪过,将邢桑的油纸伞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接着,那人手中的短剑开始迅速的向邢桑再次刺了过去。
她将油纸伞收了起来,挡住了那短剑。
那人见此微微一愣,随即旋动着手中的短剑,一个下身向刑桑的下盘扫去。
邢桑飞身跳起,双脚撑在两处胡同的墙壁上,顺势把伞尖刺向那人的头顶。
却见,那人未有躲闪,竟是一把握住邢桑的伞尖,用力向下一拽,就要将邢桑过身拉过来。
她见他如此,瞬间松开了雨伞,向后翻身跳了下来,站在了那人的身后。
她举起一掌向那人的身后攻了过来,那人侧身同样一掌打在邢桑的右臂上。
两人在胡同里一左一右的停了下来,邢桑问道:“朋友,我们是否有过节?”
邢桑也明白,她在这世上生存了这么久,敌人自然很多,有过节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她一直认为,修炼和修行就是如此。
人生对于她来说不过都是过眼的云烟而已,而且一帆风顺只会让自己懈怠和退步。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右手中显出一道金光,上面浮着的字写道:东野伏,狐妖族长,残害十五人,赏金五百。
邢桑见到这个名字,愣在了原地,她惊道:“你也是术士!还是赏金猎人!谁给你的这个悬赏令!”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而是把光收了回去,只见他双掌合十,念道:“万合天乾,以坤及道,锁,”
却见,那人还没施完术,就忽然倒在了地上。
邢桑惊在了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大兄弟?道友!你,你,没得有事吧?”
她慢慢的凑过去,蹲在那人旁边,探了探他的脉说道:“气息倒是平稳没有问题,这是为何突然昏倒了?”
邢桑犹豫了一下,雨水已经把他淋湿了,她把他扶起来,说:“罢了,这冷雨天也不能让你躺在这里自生自灭去。”
邢桑把这人架在肩膀上,搂住他的腰,向胡同外走去。
其实,她也是有些思虑的,因为这男人手上的悬赏令中的人,是一个对于她至关重要的人。
待他醒来以后,邢桑一定要向他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