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尸体静静地趴在冰面上,而那颗人头仍旧还是被裹在鱼腹中未有被拿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任凭谁也不愿意去触碰这些东西,因为实在是太晦气。
打上来的肥美墨江鲤鱼,此刻却全都堆放在冰面上,无人理会,众人失去了方才的兴头。
毕竟,这具无头尸体和一颗无主头颅在此之前竟是和这些鱼混在一起被捞上来的。
身为渔民,他们自然是对大江大河充满了敬畏之心。
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今日之事就是因为触怒了墨江中的神明,要让鏊杨村的村民们受到惩罚。
至于为何会惹神明发怒,哪里会有人去深究,而神明生气,又何来原因?
此刻,副鱼把头冷眼看着站在尸体旁边的章二和,心中竟是多少有些痛快。
去年虽是他的探测仪失败了数次,从而导致鱼获严重减产。
但是,今日却是出了这等不祥之事,他由此认为章二和必定是保不住他鱼把头的地位和权威了。
当然,他自是不敢表现出来任何的情绪,只是蹲在地上收拾着鱼获。
他这人不在乎什么神明,什么报应天谴,他认为这些都是迷信,愚民的盲目。
他相信自然科学,至于这尸体从何而来,与他无关。
章二和略向趴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前方挪了两步,他看到脖子的切口真如一只碗口这般大小。
他想起旧年间在菜市口被砍头的犯人,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忠义英雄。
他们总要在刽子手刀落之前的一瞬间喊一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章二和不知道,过了十八年以后,他们有没有投胎成人再来过,当然他也不想知道这些。
此刻的他唯一想要弄明白的就是,鱼腹中的头颅和这具无头尸是不是同一个人?
几声重重的叹气声传来,章二和抬头又看了看其他人,这些后生们都在等着他开口吩咐。
“你们这些个后生,听副鱼把头的吩咐安排,把今日的鱼获装车后,拉回村中的冰库里。”
“愿意帮忙的就再回来,不愿意的,就只要把车再拉回碎石滩上便好。”章二和拿着手中的烟袋锅子,在脚后跟上磕了磕说道。
这些壮汉后生听到鱼把头章二和的吩咐后,皆是在副鱼把头的安排下,开始行动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鱼获基本上都装在了碎石滩上的板车里。
他们四人一辆车,拉着车向村中的冰库里走去。
章二和没有动,他望着远走的鱼获队伍,直到他们走出了杨树林,他才又回过了身子来。
又快过了约么半个钟头的时间,章二和才等来了让赵武去请的老李头。
可是,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老章!”打远处,老李头就对章二和摆手喊道。
章二和疾步迎了上去,他拍了拍老李头的肩膀,向他身后的四个人扬了扬头。
老李头赶紧介绍说道:“老章,这四位是市里秩序管理厅的探长。”
章二和把烟袋锅子别在腰间,说道:“市里的大领导。”
一个身形较高,皮肤黝黑的穿着制服的人走上前,微笑着伸出右手说道:“我是探长满朔,您就是人们说的鱼把头章老先生。”
“如今见到,果然是老当益壮。”
章二和把手在皮衣上擦了擦,也笑着握住探长满朔的手礼道:“探长大人,过誉。”
满朔笑了笑,没有再寒暄,而是走到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这时另外三个穿制服的探员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从随身背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递给了满朔。
他戴上以后,先把无头尸体翻了过来,对一个负责记录的探员说道:“尸体衣着完整。”
“初步鉴定未发现骨折现象,未有搏斗痕迹。”
“脖颈处的刀口平滑完整,凶器应是十厘米宽的利器,一次斩下头颅。”
满朔说完站起身来,又看向地上那条腹中裹着头颅的死鱼。
他直接对背着工具箱的探员说道:“鱼和头颅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直接让法医把尸体和头颅的尸检一起做了。”
“是,探长。”背着工具箱的探员立刻蹲下身来,把工具箱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戴上橡胶手套把整条鱼放了进去。
待他封好证物袋的封口后,站起身来等着满朔的其他安排。
“老先生,尸体和头颅是何时发现的?”满朔微笑着恭敬问道。
章二和想了想说道:“约么着快要晌午的时候,可把大家伙吓坏了。”
满朔听着点点头接着问道:“怎么发现这鱼腹中有一棵人头的?”
章二和说道:“那人头的头发丝冒出了鱼嘴,一开始赵武还想着用手去拽。”
“被我拦了下来,且是怕有什么不干净的。”
满朔看到也问不出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便对老李头和章二和说道:“还要麻烦两位一件事情。”
老李头说道:“探长但说无妨。”
“请岸上的两个年轻小伙子,和我带来的探员一起把无头尸和头颅拉到村口。”
章二和看向碎石滩上的两个后生把板车推回来后,便没有离开。
他向两人招了招手,那两个后生就急忙跑了过来。
“你们两人和两个位探员把尸体运到板车上吧。”章二和吩咐道。
两个后生也未有多想,便开始干活。
因为村子里的路况极为不好,市里秩序管理处的车根本开不进来。
探长满朔只好安排两个探员和两个后生一起,把无头尸体和头颅一起装上板车,先拉出村子,到村口再装车。
那两个后生和两个探员,分开前后的拉着板车,章二和与老李头两人速度稍慢些的跟在在车后。
尸体虽是被盖着草垫子,脚踝却漏在了外面,随着板车的颠簸左右晃动着。
章二和脸色乌青一言不发的一口口抽着烟袋,他心里泛着嘀咕: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的头颅是不是这颗藏在鱼腹中的头颅?
老李头侧脸看了一眼章二和眉头紧锁着,低声说道:“你想什么呢,老章?”
“你说这鱼肚子里的脑袋和这身子到底是不是一起的?”章二和问道。
老李头望了望走在前面的满朔,低声对章二和说道:“自然是的。”
“你怎么知道?”章二和惊道。
“我方才看过了,这脖子上的刀口和那颗人头的刀口是一样的。”
“以我几十年的捞尸经验,绝对不会有错。”老李头坚定的说道。
章二和点点头出神的有看了看板车,他说道:“这人是谁?”
“你怎么这么在乎这个热你是谁?怎么你见过他吗?”老李头诧异的问道。
章二和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自是没有,没有见过。”
其实,章二和撒了谎,他确实见过这个人,而且这人是他的弟弟章华兴的朋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章二和他们渐渐走出了杨树林,身后的墨江也归于了平静。
傍晚的夕阳铺洒在冰面上,折射着盈盈的橘色光芒。
几只鸟从天空中飞了过去,停在冰面上,不时的低头啄着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华海市火车站。
晚上十八点四十分时,开往北峡庆林的八零一号快车,已经驶出了站台。
邢桑、费渡、姚佩池和付剩,就坐在这列开车的第五节车厢中。
“当年,我和姚佩池,还有郎溪和其他两人,是特案组的成员。”
“我是组长,姚佩池是副组长,郎溪仍旧是侦察员。”
“那时的特案组还不隶属于三监处的管理。”邢桑看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对坐在面前的河苑诉说道。
和苑将邢桑的酒杯,拿到自己的面前,微笑的托着腮问道:“你们为何要从南方去往北方?”
邢桑仔细回忆的说道:“是为了调查青莲堂而去......”
火车鸣笛的声音震耳欲聋,车窗外的景象逐渐由慢而快的被抛向后面。
第五节车厢是贵宾车厢,人不是很多,非常安静。
邢桑他们坐在进门中间右手边的四人座之上,他们的前面是一对男女,并没还有做在一起,而是相对而坐。
右后方是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头发梳得整齐有型,独自一人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而与邢桑他们并排的过道对面,虽是没有人,却有一瓶香水放在桌子上。
这时,列车员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喇叭里响起:“各位乘客大家好,本次列车的始发站是华海市火车站,终点站是庆林市火车站。”
“总行程约十五个小时,中途停靠十站,下一站是仓瞭站,有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
“第一节至第三节车厢为普通车厢。”
“第四节车厢为餐车车厢,第五节车厢为贵宾车厢。”
“餐车车厢和贵宾车厢各有一间洗手间。”
“有吸烟的乘客,请至外部车厢连接台......”
邢桑对身边的付剩说道:“我有些饿了,咱们去餐车看看。”
付剩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好。”
邢桑看向费渡和姚佩池,他们两人皆是闭上了眼睛在休息。
她也就没有多做打扰,便直接和付剩离开了座位向第四节餐车车厢走去。
这时的特案组是独立于三监处之外的特殊机构,只负责特类特异案件的调查处理和搜集三界情报。
由神族的费渡、人族的邢桑和妖族的付剩共同管理,他们都有各自的代号,以便进行秘密行动时而用到。
邢桑任特案组的组长,代号“蝮蛇”,姚佩池则是组副组长,代号“壁虎”。
郎溪是外派侦察员,代号“蜈蚣”,他们三人曾是特案组的铁三角。
而费渡的身份是三监处情报科科长,代号“蝎子”,跟随他的是专员宋品声,他时任行动队副队长,代号“蟾蜍”。
只有付剩是三监处之外的人,她是异族同进会的副会长,她代表着整个异族,为三族的和平共处和共同繁荣而发声。
从第五节贵宾车厢到第四节餐车车厢,需要经过一处洗手间。
邢桑刚走到车厢门口,洗手间的门忽然被用力向外推。
若不是她反应很快,用肘部挡住了门,此时的邢桑一定被洗手间的门打中头部。
只见从洗手间里走出一个穿着黑大褂和裤子的男人,身形很是壮硕。
他走出来后,接着转身骂骂咧咧的就向餐车走去。
邢桑见到他并未在餐车内吃饭,而是继续向普通车厢走去,每开关一扇门都是极为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