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墓园里,邢桑和战胜站在一座墓碑前,这是战胜的母亲的安葬之处。
“母亲,我终于找到了英子叔,他,他还是从前的模样,没有变过。”
“但是,今日我们终究还是做出了分别,不过早晚有一天还会再见。”
“我们所有人都会有相会的那一日。”战胜微笑着用手摸了摸母亲的墓碑说道。
邢桑拍了拍战胜的肩膀柔声说道:“我们走吧。”
战胜点了点头,和邢桑向墓园外走去。
其实,马莹的离开让战胜明白了什么是信仰,什么是她为之奋斗的事业。
但是,在这之前她的内心一直不能原谅英子叔,她甚至对他有些恨意,为何不辞而别。
“师父,我之所以用心爱着这座城市,也是因为我一直恨着英子叔。”战胜对身边的邢桑说道。
邢桑说道:“我明白。”
战胜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有些刺眼,她说道:“那日他将我紧抓住他的衣角的手,狠狠的甩到一边。”
“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我那时只有五岁,我拼命地追出去。”
“我的鞋子跑丢了,摔在了地上,哭喊声响彻整个巷子,他却仍是未有停下来,”
“那一刻,我觉得他是无情的,我像是被弃置在路边的垃圾,只有野狗和野猫才会过来。”
邢桑没有说话,她搂着战胜的肩膀,轻轻哼着一首曲子,那声音婉转悠扬。
战胜忍了很久的泪水从眼中掉了下来,她一开始是轻轻啜泣着,后来她索性环住邢桑在她的肩上痛哭起来。
“哭吧,用尽力气去哭,但是哭过之后,你要明白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痛哭。”
“因为接下来,你要擦干泪水重新站起来,去迎接更加猛烈的风雨。”
“到那时将再也没有任何事和任何人可以让你的意志薄弱。”邢桑轻拍着战胜的背看向远处说道。
战胜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师父,这就是成长吗?”
邢桑握住战胜的肩膀,温声说道:“没错这就是成长中的道路,它既布满了荆棘,却又不得不走下去。”
“人在这世间既是如此,无论你是不断前行还是停止不前。”
“那些曾经在你身边出现过的人,他们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消散。”
“等到你疲惫,等到你回头时,却发现这一路到现在,还是遥远的未来。”
“都最终只留下了一个遍体鳞伤,却再也不会被打败的自己。”
战胜用力点着头,她明白了邢桑的话,母亲、英子叔或是郑厅长,这些人他们都是这一路走来的停留。
她也终究是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那些说好一起同行的人,终有一天会在某个渡口离散,在某个路口拐弯。
而红尘中,天地间,独自一人的行走,风吹过发畔,云略过山间。
都不过是,浮世一人。
等到邢桑和战胜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恰是阴郁的天气,便黑的格外早些。
战胜身心俱疲,邢桑送她回房间时嘱咐道:“我去找万宝宝。”
“师父,我同你一起去。”战胜低声说道。
邢桑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你好生休息,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调查案子。”
“此刻我自己一人便是可以的。”
战胜听到她这样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目送着邢桑拐弯上了三楼才把门关上。
邢桑来到三楼以后,才发现这一层楼的楼道内的灯是坏的。
走廊里一片昏暗,若不是邢桑是有修为的术士,这要是任何一个普通人是绝对看不清路的。
她记得战胜告诉她,万宝宝的房间在上楼右手侧最后一间。
邢桑向最里面走去,来到万宝宝的门口时,刚要敲门,就见到门开了。
“邢小姐,来了。”万宝宝微笑着说道。
邢桑先是一愣,随即说道:“万小姐,你的耳力真的是不同于常人啊!”
“邢小姐夸张了。”
“我只是听得仔细而已,若是邢小姐可以隐藏步伐,我是怎么也不会听到的。”万宝宝把邢桑往自己的屋内请到。
邢桑走件去以后,看到无论是客厅还是虚掩着门的卧室,所有的灯都是亮着的。
万宝宝坐在沙发上,说道:“请坐。”
“您要喝咖啡还是茶?或者是酒?”
邢桑笑了笑说道:“万小姐有什么好酒,可以说来与我听一听吗?”
万宝宝抿了抿嘴笑道:“红酒和西洋的烈酒都有,邢小姐喜欢喝哪一种?”
“我可以去酒柜看一看吗?”邢桑站起来,问道。
万宝宝点点头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这里没有窃听器,邢小姐尽管放心便好。”
邢桑一顿,说道:“哈哈,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难怪马英会将那小说的手稿放在你这里。”
万宝宝正端起茶杯的动作,略微停了停,她抿了一口茶说道:“邢小姐见过他了?”
“是。”邢桑说道。
万宝宝把茶杯放下,说道:“这是马先生对我的信任,可是手稿此时并不在我的身边。”
邢桑把手中的酒放进橱柜里,回身说道:“手稿,不在你的身边?在哪里?”
“明日图书馆。”万宝宝说道。
邢桑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她说道:“马英遇害了。”
万宝宝吃惊的握紧了手边的沙发把手,她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问道:“怎么会?你刚才不是说今日去捡的人就是他吗!”
邢桑有些惋惜的说道:“他被人施了噬心咒,那是来自于傩伊族的一种阴毒咒术,我没有办法可以救他。”
万宝宝揉着太阳穴,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痛,她说道:“马英还是被甄辉给害死了。”
“你如何知道施咒的就是甄辉?”邢桑问道。
万宝宝说道:“施咒的是不是甄辉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研究傩伊族的文化。”
“当年马英告诉我,甄辉是研究院的地质研究学家,他在报社的位置下发现了傩伊族大墓。”
邢桑说道:“我一直有几个疑点,不太清楚。”
“第一个就是,甄辉和马英还有孙澄明他们之间的纠葛到底是怎样的?”
“马英今日有隐瞒,他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
万宝宝说道:“马英他自小就长相清秀,性格虽是内敛却过于温柔。”
“他和孙澄明是一起长大的主仆,而马英却也是从未把孙澄明当成仆人。”
“孙澄明本就比马英大上几岁,在他的呵护和保护下,马英把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大哥。”
“可是,孙澄明却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虽然他一直未有说明,但是马英也逐渐发现了端倪。”
“后来,在明日图书馆里,马英被孙澄明骚扰,甄辉这时出现替他赶走了孙澄明。”
“马英对甄辉也有好感,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在一起了。”
“可是,我始终对这段感情和这是三个人的相遇感到疑惑。”
邢桑分析道:“甄辉的出现更像是有预谋一般。”
万宝宝说道:“没错,甄辉没有出现多长时间,他们便要一起去南洋。”
“而还未动身,孙澄明竟然放火烧了报社,从而导致了蓝臣他们四人的死亡。”
“不过,你不知道,本来他们可以逃出去的!”
邢桑一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万宝宝说道:“报社的门窗,在当时全都被人用强力胶封死了。”
“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邢桑想了想说道:“这样正好解释了我第二个疑问,案卷中的现场照片中。”
“蓝臣他们四个人,皆是被呛死在了窗边或是门边。”
“可是,门窗被强力胶封死这一件事,案卷中并没有体现出来。”
万宝宝说道:“你应该知道,报纸上的新闻都是要在第二日的凌晨才会印刷。”
“那时,人们几乎都已经睡下,加之门缝被封死,即便他们喊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们就这样被活活的呛死在了报社里。”
“其实,孙澄明不过是青莲堂商会的棋子而已,而蓝臣、元天他们必定会死。”
“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邢桑皱眉问道:“万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万宝宝接着说道:“蓝臣、元天他们的父亲都是庆林市政界的重要人物。”
“但是,他们也是与青莲堂商会势不两立的。”
邢桑想了想说道:“这便是了,霍青莲急于要杀了他们,认为他们是绊脚石。”
“马英说过,要公之于众的是青莲堂商会的内幕。”
“他以小说的形式呈现了出来,而手稿他给了你。”
“按说,当时的青莲堂商会不会不知道你的存在,还有手稿的存在。”
“为何他们要在两年后,你在公寓落成剪彩后的晚上,才对你下手呢?”
“这两年里,青莲堂商会一定出了问题。”
万宝宝点点头说道:“你分析的没错,当时的青莲堂商会遇到了极大的危机。”
“二八二年三月二十三日清晨,那日正值团圆节,人们开始准备迎接新年。”
“却在当日的上午,报童卖出的报纸中,爆出了一个大新闻。”
“而且百林影院、庆林市剧院还有其他报社都在对这件是进行报道。”
邢桑问道:“是什么事件?”
“关于十年之前,庆林市防疫局局长王有杰贪污案的所有内情。”
“当时盛传,防疫局局长王有杰和青莲堂商会有勾结和猫腻。”
“而这份报纸上的内容将当时案件的隐晦、细节不详和草草结案的诸多细节公诸于世。”
“这一事件给了青莲堂商会一个重击,他们暂时沉寂了下来。”
“可是,青莲堂商会对报社和进步人士的残害,却在暗中没有停止。”
“我只能算是万幸,在这些值得敬佩的人的保护下,只是把眼睛毁了。”
“而他们很多人,却是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万宝宝怅然的说道。
邢桑说道:“战火纷飞和风雨飘摇中,总要有人会逆行而上,他们才是真正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