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这些年辛苦养育了我，先前分家我得的那六亩地，我还给您！是儿子无用，不能在您身边尽孝！”
话说到最后，他“砰砰砰”的连磕了几个响头！
“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不，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叶方硬起心肠说道。
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犹豫和遗憾，显然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赵氏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劝下丈夫，可看着他脸上的坚决，又扭头看了看儿子脸上的神色。
想到了那六亩好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哼，老二可是从她肚子爬出来的，她要是真有点儿啥事儿，她就不信儿子能狠下心不管！
趁这机会，把田地得回来也好，至少之后小儿子赶考，给他娶媳妇的银钱就都有了。
屋里另一侧的叶正立犹豫了下，也没再开口说啥，他心里想的是，断亲也好。
这样就算之后大哥再折腾出啥事儿来，也不会牵扯到二哥一家了，他们也算是能过些安生日子。
叶蓁唇角勾了勾，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一直想要的吗？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意外的达成了。
邢氏和女儿纯粹的喜悦不同，虽说她刚刚毫不犹豫的命令女儿去叫了人过来，可真听到叶方的话，她开心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复杂。
一会儿纠结丈夫会不会伤心，一会儿又纠结这事儿过后，村里会不会有人说他们家的闲话，两个儿子的前程会不会受影响。
屋里各人心思不一，却都很统一的没人说话。
唯有炕上的叶正德，听了这话急了：“父亲，不可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人该如何看二弟啊。”
这话听上去真的是情真意切，可屋里的所有人，却都像是没听到一般，就连张村正也是同样。
就见他双眼看着叶方，再一次确认道：“叶老弟，你想好了？”
“咳咳咳，咳咳咳.....想好了，麻烦老哥了。”叶方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嗓音低沉的回道。
看着对方书写好的内容，他沉沉的叹息一声，原本挺直的脊背，一下塌了下来，脸色苍白发青，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
“在这儿按下手指印，从此后，你们就没有关系了。”张村正目光扫过面前的叶方，和炕边地上的叶正明，严肃说道。
叶方闻言脸色更衰败了些，却没有犹豫的就按下了手印。
反倒是先前嘴上拒绝的毫不犹豫的叶正明，迟疑了下，才走过来，在纸上按下手印。
............
从老宅中出来时，叶蓁抬头看了看头顶阴沉沉的天，脸上带着一丝恍惚，竟然....就这样完成了？
“孩儿他娘，你等会儿把家里的地契，给父亲他们送来吧，我...我去地里看看。”
站在院门口，叶正明沉默了几息，扭头冲邢氏说道，说完不等她回应，人就闷头向田地里走去。
从今儿个开始，那些他辛辛苦苦照料的六亩地，就不再是他的了，他想再去看一眼。
叶蓁看着父亲的背影，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娘，咱家那地里可是打了两口水井呢。”
难道就这样一并归给大伯父他们不成？
一共打了三口井，两口打在了叶家田地旁边，另一口打在了新买的田地边。
邢氏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事儿？这话你别在你父亲面前说了，他心里不少好受，就当是报答你祖父祖母的养育之恩吧。”
这事儿她先前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就丈夫那个认死理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啥，哪怕是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会松口。
可他心里又放不下亲生父亲，所以归还那六亩地，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了。
算了算了，这样也好，这样他们就能消停了！
“二嫂，我真羡慕你。”站在两人身侧的李氏，此时突然叹息一声说道。
羡慕什么？她没说，邢氏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她同样叹息一声，安慰道：“二弟这些日子这么努力的赚钱，你们搬出去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旁边的叶蓁想了想说道：“三婶，等天热了，你们若是想搬出去，我可以教教你们凉皮，米皮，擀面皮的做法。”
“到时候你们可以在镇上租个铺子，三叔也就不用天天起早贪黑走这么远的路了，在店里就能卖鸡蛋饼！”
李氏双眼一亮：“行，那这事儿先这么定下，具体的等过几月再说！”
叶蓁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事儿。
折腾了这么一场，邢氏的精神明显有些疲累，和李氏说了一声，就和女儿离开了这里，往家走去。
和邢氏几人松了口气的状态不同，正屋里，气氛却很是凝重。
明明提出这事儿的是叶方，可现在看上去，他的脸色反而是最难看的那个，若是不说话，简直就像是一座雕像。
叶正德似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挪了下头，看着他说道：“父亲，今天这事儿，您实在是糊涂了啊。”
“二弟他心里对我有气儿，就算今次说不通，咱们之后再好好和他说不就行了吗？”
“干啥非要和他断亲啊，二弟家现在越过越好，别人都是巴不得和他们关系处好。”
“偏偏你却直接把二弟给推了出去，你这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吗？”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响起。
叶正德捂着突然被打的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方：“父亲......”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了假话？”
叶方指着儿子，一脸激动的说道：“若不是为了你，我干啥那么伤老二的心？”
“你做下这等丧天良的事儿，却一丝愧疚悔过之心都没！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儿子？”
“是我，是我没有教导好你，是我把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话说到最后，叶方已是老泪纵横：“今次是我最后一次为了你，从今往后，你别想再仗着我，对老二老三他们做啥！”
“要是让我发现你再有啥不好的心思，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