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远了。
片场外,我又看见了那辆迈巴赫,目不斜视。
不远处,是片场周围唯一的公交站,我站在站牌下,等公车,大约是我太紧张了吧,总觉得有一股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一分钟都是煎熬,我时不时看有没有公交车到。
黑色的大G停在我的身边,车窗落下,段淳那张清俊的脸露出,“陆漫,这个时段还没有公交车,你去哪里,我送你。”
段淳已经洗去妆容,皇子的长辫子发型已经换成短发,眉眼清俊,浑身透着一股清辉朗月。
“陆漫?”
那股压迫感袭来,我真不想再站在这里,就上了段淳的车。
“去哪?”
“市医院。”
“你怎么了?”
“没事,我去看一个亲人。”
今天,我弟弟出检查报告单,他身边没亲人,我想去看一看他。
“系好安全带。”
大G底盘高,段淳开得不快,还是有点摇晃。
我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后排,拉起安全带。
段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往市医院行驶。
“今天的戏份,你演得不错。”
“谢谢你帮我入戏。”
“还有不懂就来问我,不是炫耀,我就是比你多接了几部戏而已。”
与段淳聊天很自在,我也放松了不少。
“好啊,到时候别嫌弃我叨扰你。”
“怎会,你是我师妹。”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接这部戏的时候,陈导将剧里的角色资料给我看了,我看见你是十一月的生日,我是六月,我比你大,不介意吧?”
“不会,那我就喊你师哥了。”
一线明星喊我师妹,怎么想都是我占了便宜,再说我不能不识时务吧,适当的人际交往而已。
“既然是师妹的亲人病了,一会我得去探望,是吧?”
“师哥,你不是有事?”
“没,就是昨晚喝了点酒,睡得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会。”
“那我不是耽误师哥休息了?”
“不会,再说,女主角的戏份要重拍,我在片场也没什么作用。”
“哦。”
段淳带上鸭舌帽、墨镜,伪装得特别严实。
他在医院附近买了一束鲜花,果篮。
我知道他的人气,“师哥,你就不下车了,你将东西给我就好。”
段淳看了看医院里的人潮,“行,那我等你出来?”
“不用了,师哥。”
“那行。”
我在人少树木茂盛的阴凉地下车,站在一边。
段淳落下车窗挥了挥手,他就走了。
我去加护病房顶层。
上午十一点半,走廊里还是一片安静。
我到陆浩的病房,他正拿着手机翻阅,见我拿着花与果篮,“姐,你来了。”
他的脸上全是笑容。
这些天他长了些肉,虽是五官变了形,面相好多了。
“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他立刻坐起,俯身从一边的抽屉拿出一叠报告单,“姐,我听护工说正常了。”
“姐,今天我给姐夫打了电话,他说他在安排那边了。”
“姐,我还听到他让助理订机票。”
“姐,姐夫在忙吗?”他看了看门口,“姐夫,没来?”
他的脸上是失落,“我还以为能看到姐夫呢,哎,我真有点想他了。”
“姐,姐夫穿着迷彩服的样子真是又酷又帅。”
“那天,我差点又要因为没有乞讨到钱挨打,”他的手指笔划着大小,“这么粗的钢棍,打一下就像骨头都断了,很痛的。”
他像是陷入回忆,脸色苍白,“他们打我,要不是我抱着头,早就被他们打死了。”
“有一个比我小的男孩,头上流了很多的血,身上全是……最后被他们拖走了,后面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孩子去了。”
“姐,他们毫无人性的。”
“幸亏姐夫来救我们了。”
“我好喜欢姐夫。”
“他还说着我不懂的语言。”
邵景东,我想他应该不会想见我,罢了,我自己做的决定,罢了。
“陆浩,我和邵景东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是我的教官,大约是他骨子里就喜欢救助弱小吧,我也很感激他救了你。”
陆浩皱起眉头,“可我觉得他喜欢你,不然怎么会只把我送进医院,只对我特殊?”
我不能说出之前我与邵景东的关系,“我向他提的这事,钱,是我借他的。”
“啊,是这样啊,”陆浩满脸失落,不过片刻他又高兴起来,“可为什么他要听姐的,还不是我姐漂亮、身材好。”
“姐,我觉得他挺好的,有钱,人长得高大帅气,要不要你追他试试?”
陆浩不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再说我也不配追邵景东。
像邵家那样的背景,根本不可能会答应我这样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
“陆浩,我看你这项有点低,”我错开话题。
“我看不懂,医生来过,说我身体恢复不错。”
“哦。”
后面我又聊了一会,中午陆浩在医院有午餐,我给陆浩留了几百元钱就离开病房。
外面热气融融,我站了一会背上就出了一层汗水。
没想到,我会在市医院见到那辆迈巴赫,但我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回到出租屋,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钱,一个月,我才挣了五千,转给房东三千房租,剩下两千。
我又计算着这部剧拍完我能拿到多少。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新的手机号码。
我在片场留了电话,是陌生号我也接起,还没有出声,那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陆漫,我是你妈,给我转一万元钱过来。”
想到上次,她找我拿钱,我没有给,心里还是有一些愧疚的。
“妈,我卡里只有两千了,你要一万做什么?”
最近,我爸在医院里照看小新,我妈一人在家。
“两千也转来,你到底在上什么班,海城一万的工资都没有,你太没用了。”
“快点。”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加上这个号码的微信,看见是我妈年轻时的头像,将剩下的两千转了过去。
等了半天,也没有消息传来,弄了点面条,填饱肚子就躺在床上。
晕黄的灯光下,我再次翻开当年的专业课本。
夜深了,我打了一个哈欠,点了蚊香,陷入了睡眠。
夜风吹动了梧桐树,暗影里像似有一抹矫捷的身影一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