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
林悦尔倏地惊醒,一双眸惊恐的瞪大。。
“大少奶奶……”花姨在一边守着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林悦尔想起来了,想起薄荷,想起顾忘川,想起严晓君……
她猛然坐起身,掀开被子就下床,“薄荷!薄荷!你等妈咪,妈咪来了……”
“大少奶奶!”花姨赶紧过去,扶住她,“大少奶奶,你现在需要休息啊!”
林悦尔一把扯住她,“花姨,带我去找薄荷……带我去找她……”
花姨眼圈又红了,“大少奶奶,薄荷她……”
这时,病房的门推开了。
顾夕岑神情憔悴的走进来,林悦尔立即松开花姨,朝他走过去,“夕岑,带我去找薄荷……”
顾夕岑接住她,将她抱了个满怀。
低下头,看她的目光,充满疼惜。
他应了一声,牵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出了病房。
林悦尔跟着他,脚步抬起得艰难,亦步亦趋,却是步步千斤。
当她隔着玻璃窗,看到一动不动躺在里面的薄荷时,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就这样脸色惨白的呆呆站在外面。
顾夕岑缓缓转过身,“进去看看她吧。”
林悦尔茫然的抬起头,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顾夕岑垂下眸子,不再说话,而是牵着她手,将她带进了病房。
走到病床前,林悦尔居然产生了抗拒,扭头就要走,“不是,她不是我女儿,我女儿还在家!我要回去找她!”
她要走,顾夕岑却抓住她,纠紧的眉,道不出的酸楚,“小悦……去看一看她吧。”
林悦尔背对着他僵在那儿,双肩抖动着,直到顾夕岑将她轻轻扯过来,她才抬起被水雾浸湿的眸,无措的望着他,“我……”
她怕,怕得厉害。
顾夕岑拉近她,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带过来。
视线落在薄荷身上的那一瞬,林悦尔仅有的一丝理智彻底崩溃了。
她缓缓的俯下身,贴上女儿的额头,冰冷的,几乎没了温度。
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小脸上,“薄荷……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咪没有保护好你……”
小薄荷只是安静的睡着,头上插着输液管,脸色腊黄的,两排浓密的睫毛垂落,小嘴微微张着,呼吸都没了动作。
顾夕岑在她身后,侧过身去,调开了视线。
双拳一点点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如果,他能留在她们母女身边……
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薄荷……
如果,他没那么相信大哥……
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薄荷的呼吸很虚弱,生命迹象不稳定,心电监护仪上显示一度心跳停止,医生们马上进行了抢救。
总算,又从死神手中,将小薄荷给抢了回来。
林悦尔守在床边,握着女儿冰冷的小手,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微笑的时候,眼泪却湿了脸颊,“薄荷,快点好起来,岑叔叔说要带我们出国,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有妈咪陪在你身边,没人会再来伤害你的……”
顾夕岑倚在门边,望着这边,心头就像被压着块巨石,沉重得喘不上气。
半夜,花姨买来了宵夜,可谁都没有心情吃上一口。
她叹息着,给林悦尔倒了杯水,“大少奶奶,喝点水吧。”
林悦尔只是摇头,守在床前,抚着女儿的小脸,声音沙哑得厉害,“薄荷,别怕……妈咪在呢……睡够了就快点醒过来,咱们回家去……”
花姨别开脸,擦着眼角的泪,不住的叹息摇头,“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她转身的功夫,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外的人,眼睛瞪起,硬是扭过头,不再看他。
顾夕岑注意到花姨的变化,眉头拧了下,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顾忘川。
他抿紧双唇,深呼吸,拉开门走了出去。
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大哥,似乎在等他开口一样。
“薄荷……”顾忘川张了张嘴,又苦笑着低下头。
顾夕岑口吻十分平淡,“情况不好,要看她能不能挺过今晚……”
顾忘川闭上眼睛,背抵着墙,眉头紧纠着,胸口的痛,在肆意折磨着他的灵魂,似已被投入到了地狱,备受煎熬。
良久,他睁开眼睛,涣散的视线凝向顾夕岑,沉重的问,“你也恨我吗?”
顾夕岑轻轻的摇头,“你已经恨不得杀死自己了,我又何必再来恨?即将失去女儿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要离开,顾忘川却叫住了他,“她……她怎么样?”
顾夕岑身形顿下,知道他问的是谁,他沉默片刻才出声,“哥,她的事,以后就与你无关了。”
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忘川自嘲的一笑,笑声凄哀,倚在墙上,垂着眼眸,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与他无关……
这四个字扎得他的心很疼,他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今天的所作所为,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失去她,失去女儿,失去了……他的心。
深刻而又清晰的痛,令他的顿悟显得太迟,太迟。
顾夕岑回到病房里,花姨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只是无声的叹息,继续陪着林悦尔,守在小薄荷的身边。
时间伴着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悄然走过。
薄荷仍是没有一点反应,安静的睡着,没有声息。
林悦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靠在旁边望着女儿。
她从不知道,人这一生中还有这样艰难的时刻,漫长得分秒如年,却又恨不得指针能慢点走。不想天亮,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这样一直停留在今晚,那该多好。
突然,小薄荷身子抽搐几下,脸色开始变得铁青,心电监护仪的心跳时有时无,林悦尔握紧她的小手,大喊着,“医生!医生!!”
顾夕岑眸光一紧,立即叫来医生,匆匆忙忙又开始对小薄荷进行再一次的抢救。
“薄荷……”林悦尔难以承受沉重的心理压力,哭倒在顾夕岑的怀里,“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我女儿啊……”
倏地,她抓紧他,急道,“把我的肾给她吧!摘我的肾救她!我是她母亲,一定可以用的!”
顾夕岑咬着牙,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