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面色发白,嘴唇翕合,半响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福儿对她的伤害实在是太大。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的信任福儿,可是福儿却给了她最沉痛的一击。
她望着福儿,眼神有些迷茫。
福儿只跪在地上哭的泪流满面,哽咽着求原谅。
“……太太,奴婢当时真的是逼不得已啊,若奴婢不照着安姨娘说的做,奴婢的弟弟就没命了,奴婢一家子也活不下去……”
“奴婢知道奴婢这一辈都对不起您,都是奴婢的错……”
福儿一遍一遍哭着说对不起。
吴氏轻轻叹了一声,眼中的神采渐渐聚拢,慢慢的落在了福儿上身,她嘴唇翕合,许久才轻轻道:“罢了,过去的便过去吧,你也不容易……”
福儿登时泪水肆虐,一壁哭一壁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直到额头磕出斑斑血迹,她才抬头道:“多谢太太原谅,只是奴婢一身罪孽,已经无法洗脱。从此以后,奴婢愿青灯古佛,为太太和小姐们祈福。”
言毕,她忽的从袖内抽出一把剪刀,手起刀落,一把青丝倏然落地。
众人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将头上青丝绞去大半。
墨菊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捏住了福儿的手腕,一把将剪刀夺下,皱眉道:“你这是何必?太太都已经原谅你了。”
“太太仁慈,可我却无法原谅自己。午夜梦回,我总是会梦到我手中血迹斑斑,梦到太太说恨我……”福儿跪在地上,神色渐渐镇定下来,缓缓道:“与其日日承受着良心的折磨,还不如让我绞了头发常伴青灯,用余生来赎罪。”
福儿一番话说的十分真诚,容色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从容。
也许这样才是她最好的结局吧。
墨菊替福儿把余下的青丝绾起。
吴氏惊愕的盯着福儿,紧紧抿着嘴。又看着飘散一地的青丝,触目惊心。
“你……你这又是何必?”她蹲下身子,终于开口说话。
“您别觉得伤感,这是我罪有应得。是我甘心情愿要去赎罪。”福儿静静的看着吴氏,她颤抖着伸手,踟蹰着,犹豫着。
吴氏心存不忍,伸手握住了她柔弱的手。温言道:“我一开始确实是怪你,怪你害我。但是现在细细一想,你也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都是可怜人。”
福儿眼中蓄满了泪水,难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那您就成全奴婢,让奴婢去庵堂修行吧。”
吴氏默默不语,看了福儿许久,才点了点头:“好吧,若你执意如此。我也是劝不住你的。明儿我派人去清风庵给庵里的慧静法师捎个信,你去了庵里修行,也能有人照应你。”
福儿含泪谢过。
主仆二人冰释前嫌。
吴氏拉了福儿起来说话,见她容色枯萎,一下子老了十岁模样,不由心疼道:“看来这一年多时间你也受了不少苦,难为你了。”
福儿摇头,目光落在陆淑怡身上,感激道:“当日若不是三小姐收留了奴婢,也许今时今日您都瞧不见奴婢了。”
她将那日被发卖出去之后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吴氏。她道:“当时要不是三小姐抢先一步救了奴婢,奴婢只怕早就死在安之远那一伙人的手里了。”
吴氏听的骇然,同时又一脸诧异的看着陆淑怡。
陆淑怡只能干咳一声道:“这也是个巧合,再者也是福儿命大。”
吴氏倒也再没有追问别的。只和福儿说了一阵子话,后又让福儿先跟着墨菊住下,等明日再送去庵堂。
福儿跟着墨菊去了。
屋里掌了灯,灯火一跳一跳的,吴氏的脸色也跟着忽明忽暗。
她呷了一口热茶,侧目看着陆淑怡。严肃道:“你说,除了福儿的事情,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瞒着吴氏的事情多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再者说,有些事情陆淑怡也不想让吴氏知道。
她母亲性子柔弱,又有心疼之疾,万一知道了所有事情受不住,病倒了就不好了。
还是瞒着吧。
她眨着眼睛笑了起来:“您多想了,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您?”她打着哈哈道:“福儿的事情真的是个巧合,我没骗您。”
“巧合吗?”吴氏不信,定定看着她道:“我可是你母亲,有什么事情你可一定不能瞒着我,知道吗?”
“知道。”陆淑怡忙不迭点头示好:“这世上您对我最好了,我怎么能瞒您呢?”
“油嘴滑舌。”吴氏微微一笑:“不瞒着我也瞒着我这么久,我还以为福儿……福儿被卖到什么见得不人的地方去了,又想着她是不是受不得屈辱死了……”
吴氏神色一黯,有些怅然道:“也怪我当初没有关注过她家里的事情,要是我早些知道她弟弟病着,家里又有难事,说不定安姨娘也就钻不了空子,利用不了她。”
“您别多想了,过去的就过去吧。”陆淑怡温言安慰了一句,问道:“七妹妹呢?父亲怎么处置的?”
吴氏声音一低,惆怅道:“那孩子顶撞你父亲,说你父亲心里没有她,只有你们姊妹两个。你父亲一气之下把她关起来了,往后只准我身边的人过去送饭,其余人一律不得见她。”
这可是她前世的遭遇……
如今现世现报,报应在了陆淑芳身上。
那种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一个狭小空间里生存的感觉,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原想求求你父亲,让他原谅那孩子一次……”吴氏絮叨着。
陆淑怡撇嘴:“这事情您就别凑热闹了,七妹妹被禁足可是祖母提出来的,您掺合什么?”
她道:“安家这么大闹一场,祖母和祖父以后怎么可能待见他们安家人?您就省省心吧。”
“那儒哥儿会不会也牵扯其中……”吴氏替陆文儒捏了一把冷汗。
那孩子可不随安姨娘,更不随安家人。他性子温和柔弱,不喜与人争执,要是牵扯其中,这孩子岂不是要毁了?
他还是个孩子,也从未参与安姨娘的龌龊,毁了实在可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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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猛如虎?”老槐树下,薛柔看着说书人口沫横飞,轻拢衣袖,笑容清浅。
若不如虎,怎能复仇?
若不如虎,怎能让那些阴谋魍魉之人为死去冤魂偿命?
若不如虎,那这二十年里死时难安生时难寝,种种冤孽该向谁索?
薛柔一直都觉得,她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既如此,她为何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她这一世,便要笑看江山倾覆,谋取盛世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