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带着水果和营养品到了县城的医院,根本不用知道病号的名字,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那位大爷的病床具体位置。
我们的出现大爷好像早就已经能知道一样,并不觉得奇怪。
“是叶家的点妆先生到了吧?”
不亏是一位擅长摸骨,掐算的高人,这次估计也是猝不及防,才着了对方的道,也是因为做这行的人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算不到自己的吉凶。
避无可避,才会造次横祸,也算是应了,鳏寡孤独,权、命、残的限制,没有闯过去五弊三缺的命运。
“老人家,是我,我特意过来看看您。”
我开口,把东西一样样的放下,找了张空着的板凳坐了下去,眼盲的人心不盲,耳朵更是比寻常人来得敏锐,我们一进病房,冷家就听出来我并不是一个人前来的。
故此问道,“还有一位客人?”
“是我朋友,一起跟我过来探望您的!”
老人家坐在病床上,不顾手臂上还扎着输液针就抬起一只手臂,精准地朝我身侧郎弘毅的方向伸了过去,“后生,不介意老头子摸摸你的手吧?”
话出口,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手,不能再摸骨了。
他现在伸出来的是空唠唠的手腕,光秃秃的裹着带有血渍和药水的纱布手腕以下根本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这样的伤势,我心里翻了个个,说实话来之前虽然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和大概情况,但是亲眼看到这样的伤害出现在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身上,画面实在叫人泪目。
屋里一直对我们到来保持观望的一对夫妻明显就是老人的家人,男子此时开口,看着老人想起什么,突然落寞下来的表情,开口安慰道,“爸,坐半天了,我扶你躺下歇歇吧。”
老人长长的哎了一声,声音里透出来,无限的失落和无所适从,这双手没了,失去的不光是对生活上的便利,还有的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
原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有什么大风大浪,眼睛瞎了,也就算是应了五弊三缺的惩罚了,一身掐算,排名的本事,看不见,用手摸也能继续算下去。
倾注后半生钻研摸骨之术也算小有所成,创出些名号。
没想到现在遭此横祸,一双手愣是一个手指头都没剩下,全都没了,差点要了自己的老命。
以后别说摸骨了,就是简单的掐算,没有了双手,摸不到指节估计也找不到原来的灵犀一点的感觉了……
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
老人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如同八十老叟,双眼,原本就暗淡无神的双眼此时更是一点光彩都没有了,整个人变得颓废起来。
顺从地在儿子的搀扶下,缓缓躺到了病床上,合上了双眼。
这种情况叫我有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老人刚才明显还有点兴致,现在我们倒是应该离开,叫老人好好休息。
而我来就是想问关于事情发展相关的细节,这会要是提起来,怕又要勾得老人家心情沮丧。
人家家属还不一生气,直接给我们打出去?
好在老人家的儿子给了我们一个台阶,“咱们到外面聊聊?”
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好像是准备出去抽支烟,我和郎弘毅这会,也只能跟着那位大哥一起离开了病房。
出门右转,走进了楼梯间,这里有个不受管制,可以抽烟的地方,地面上有不少各种牌子的烟头。
“我叫何涛。”男人拿出一支烟掉在嘴里,递给郎弘毅一根,郎弘毅接过并没有放进嘴里,而是别在了耳朵上,样子有点痞痞的,男人直接说了自己的名字,随即,点燃了打火机。
一股烟气被何涛吸进肺里,顺着鼻子和嘴巴缓慢地吐出来,烟味在这块小空间里飘散开来。
何涛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我爸早就算到了。只说叫我把该告诉你们的都告诉你们,最后要劝你们一句,“年轻人不要逞强,路遇锋芒该避就避!”
“叶姑娘,我听说过你,你和我一样是家传绝学,你走了这条路,但是我没学到一点皮毛,本事自然是不能和你比,但是身为人子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就是拼着叫老爷子生一次气,我也应该学的,至少现在我不会这样无助和迷茫,什么都不懂,更什么都帮不上,也迷迷糊糊的,眼看着老爷子这样了,我一个当儿子的,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何涛说道最后已经开始有点激动了,我可以理解他的感觉。
“我们是凶问米婆那边来的,老太太是前后脚和你父亲一起出的事,她并没有伤躯体,我勉强把人救回来了,但是老爷子这个,我是真没本事。”
老爷子可是实打实的自己把自己的手给砍断了,医生最后都没能接上,我一个点妆匠,又不是神仙,自然没有那通天的神奇本事能干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
“老爷子出事的时候你在不在,了解情况不?问米婆那边是有人在暗中坏事才着了道,魂被扣,人疯了。你父亲那天遇上了什么?”
说起那天的事,何涛好像很不愿意回想一般,狠狠地连续嘬了几口手里的烟卷,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把烟蒂丢在地上,用鞋底撵灭,才开口说道,“那天我没在屋里,我在自己的房间隔着一个堂屋。我爹平常算卦摸骨都不叫我看,生怕我学去了,走了他的老路。
那天有个很陌生,绝对不是本地人的女人上门,什么都不说就要摸骨算命,钱更是直接丢在了桌子上。”
“因为有这样要求的年轻女子不多,我就多看了一眼,之后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就听见我爹一声带着惊恐的大叫,随后就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没头没尾地抓着我们堂屋的菜刀就在案板上砍掉了自己的手,我想拦都来不及,当时我爹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用下巴配合着断了的手腕,夹着菜刀,又砍掉了最后一只手掌。”
当时的画面冲击之强烈,我基本能够想象出来……血溅当场,苍白的短肢……
“我媳妇在院子里晾衣服,吓得也疯了一样朝屋里跑,我们这才和听见动静的街坊一块,把我爸送到医院来,说是在晚几分钟,人就救不回来了!”
“屋里的人呢?”我想到屋里还有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当事人,不过希望不大。
“当时是没出来,我们走后,邻居大娘好心帮我们挂上了锁头,我回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
我听到这,有种这才对的感觉,那个女人绝对有问题,根本不可能留下叫何涛他们盘问的。
现在老爷子不愿意多说,那个女人也找不到,难道这又是一个没有头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