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谭村距离我们村子也就不到三十里路,走到了镇上打了辆黑车,可在到了的时候还是天黑了。
我一步步的朝着村里走去,寂夜渗的人发慌,纵使我接触这行有些年头。
但并不代表我不怕鬼,走在村子里,不由的放慢了脚步。
按照笔记本上的地址,最终停在了一户红的有些吓人的大门前。
可还没等叩门,院内就发出了一声声戏腔。
“百寂天末,人生初醒,为我之尊,浩荡百恩。警醒生人,敬送亡人。”
见多识广的我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这是在唱鬼戏。
通常来说,这阴戏和阳戏也是有很大区别的,我们平时能看到的戏都是阳戏。
这种戏,一方开场,八方来听,不仅人能听到,鬼神也亦可。
而这阴戏,便尽是给鬼听的,并且一般是冲撞了比较厉害的煞,才会请阴戏,来安抚所冲撞的煞。
并且这阴戏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唱的,要请专门的阴戏班子,而这班子自然也是吃阴阳饭的。
不过这阴戏班子收费极高,再加上村子的其他人里面要是知道某户人家请了阴戏,礼貌一点的一年半载不上他们家串门,有些忌讳的甚至见了他们家人都得避而远之。
所以这阴戏,也是能不请则不请,很难想象这户人家都已经无奈到了什么地步了。
不过师父的安排,我自然会处理的。
但这阴戏开唱是不能被阳人打断的,我也只能坐在大门外静静的等待。
这期间数次感觉身边阴风拂过,不过人有人道,鬼有鬼路,除非他们想让我看到他们,否则我是看不见的。
一直等到了将近十点多,这场鬼戏才堪堪散场,听见院子里放了几个麻炮之后,大门也被人打了开来。
我看着里面走出了几个打扮十分渗人的戏子,阴戏的装扮自然也是和阳戏不一样的。
其中有个画着白脸眼角血泪的男子看着我。
不经有些疑惑:“你是谁家的孩子,爹妈没让你不许出门吗?”
我看着这个男人,听他的嗓音也能听出来,这是阴戏班子的角。
我咧嘴一笑,朝着他开口:“咱俩算半个同行,你唱完了,我若是不来的话,这件事还不算完呢。”
男人顿时皱起了眉头,朝着我问道:“走的是哪条道啊?”
我站起了身:“黑白都走,白道黑走,一路不回头。”
男人有些惊讶:“那算是几流啊?”
我想了想,脱口而出:“中九三五,风水丹青。”
男人愣了一下,声音有些惊讶:“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是画师出师了?”
我也只能低调的开口:“师父教育的好。”
此时,主家也走了出来,朝着我开口:“这位小兄弟,你可是天下玄笔李大师的徒弟?”
我点了点头。
“我师父让我来帮你家处理一些事。”
“快,快请进,这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忽然,这个戏角也来了兴致,朝着另外几人开口:“我今晚先不回去了。你们先回吧!”
随即就再次走进了大门,满是兴致的看着我。
待到主人家将我带入主屋的时候,此时已经坐着一个术士了,留着一撇八字胡,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看起来很是有道行的感觉。
我看着术士,有些疑惑,回头看着主家:“这……一主不请二客,你们不知道规矩吗?”
主家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急忙跟我陪着笑脸。
“我前几日去找过李大师,只不过他说他暂时没时间,我也没想到您今天会来啊!实在不好意思。”
看着这人的态度很是诚恳,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淡淡的开口:“我来晚了?那我走?”
“哎不不不,两位大师各凭本事,处理好了这件事。这些就是大师的。”
说着就揭开了一个盖子,盘子里面是厚厚的五沓钱,看到这里,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我咽了口口水,刚打算说话。
旁边的那个术士就开口了:“浪费时间,找一个红口小儿过来。还各凭本事?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说罢便冷哼一声,起身朝着院子的八仙桌走去了。
我看着主家,不由得有些想笑。
“你把情况跟我说一下吧!”
主家刚想开口,那术士忽然一声暴喝。
“你还站那干什么?来给我打下手,半个小时这事情就解决了,磨磨蹭蹭的。”
我哑然失笑,这家伙本事没表现出来,脾气倒是不小。
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朝着主家挥挥手:“你去吧!我来跟他讲讲。”
抬头看去,还穿着戏服,只是脸上的油彩已经洗干净了,正是刚才的那个角。
这是个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子,阳刚但不失秀美,是个十足的大帅哥。
他坐在了椅子上,脱下了胖袄。
朝着我笑了笑:“说起来咱俩应该有过一面之缘吧?”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刚开始登台的时候,唱的是阳戏,那会儿四见李大师,求他给我画副改运戏角像,我挂在床边。但李大师说我没有唱阳戏的命,后来我便做了阴戏,还别说。这条路我选对了,除了没有观众之外该有的名利我都没少。说起来那时候李大师跟前有个半大小子,应该就是你了吧?”
我依旧茫然,说实话我从小到大跟着爷爷见过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已经记不清有没有这一人了。
但紧接着想起了什么,朝着男人问道:“那这个主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请阴戏,又为什么要请了术士请画师?”
男人看了一眼院里,微微的开口:“这家人家,冲了地煞,压住了一条阴脉,起南房的时候没看日子,刚好又是阳公日。这么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家里已经有一死两病重了。”
我皱起眉头,朝着门外看去,只见那术士已然开坛,甚至拿出了符咒和宝剑。
“我他妈,这小子在干嘛?压了阴脉,他打算以暴制暴?以为自己是大罗金仙?”
男人也是站起身朝着外面看去,但现实是已然来不及了。
“卧槽,这找的什么人啊?完蛋了。”
只是符燃,剑起,整个院中猛然刮起了狂风,灯烛戛然而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