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
我还是越听越迷糊,小暖暖趴在孙太太肩头失落低吟:“爸爸说得对,妈妈是记忆不太好。”
我、记忆不好?可记忆再不好,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印象啊!
“哎呦,我们家小丫头真聪明,小嘴能言善辩的。”
孙太太倒没有过多纠结陈黄不陈黄的事,只是搂着小丫头扭头问我:“想好了吗?要不要带小丫头一起去?”
我无奈道:“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当然不想带孩子过去,况且我们是过去办事的,还不知道沈碧珠和陈军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是暖暖粘我粘得紧,把她一个人放家里,我确实有些不大放心。”
“这样,去医院了,我帮你带暖暖。你尽管去办你自己的事,暖暖交给我你放心。”
孙太太爱不释手地抱着小丫头,一脸慈爱地捏小暖暖腮帮子玩:
“这孩子有些瘦啊,身上都没有二两肉,回头我去你孙哥的奶粉厂里拿点营养奶粉给孩子,早晚冲上一杯,半年就能喂起来了!”
“奶粉……院长妈妈说奶粉很贵,我们喝不起。”小暖暖傻兮兮歪头,孙太太忍不住笑道:“这孩子!你爸妈现在可是京城首富!别说是奶粉了,你想吃金子你爸妈都能供你吃一辈子!”
“那可不行。”我摸摸小暖暖的脑袋打趣:“吃金子是异食癖,我们可以给小暖暖攒金子,这样等小暖暖长大,就有好多好多私房钱。”
“过一段时间,再给小暖暖生个弟弟妹妹……”
孙太太突然提起这一茬,我一惊,唯恐这个话题现在说太敏感伤到了小暖暖,抓住孙太太胳膊摇头暗示:“于姐姐,暖暖现在……还不需要弟弟妹妹。”
孙太太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反应过来,也赶忙笑着改口:“啊对,现在你们夫妻还年轻,不急。”
小暖暖鼓了鼓腮帮子,天真反问:“暖暖为什么不需要弟弟妹妹?暖暖其实,很想要个弟弟妹妹……
爸爸说,有了弟弟妹妹,暖暖就可以抱着他们出去玩了,还可以给弟弟妹妹穿暖暖喜欢的衣服,等弟弟妹妹长大了,就可以和暖暖一起去商场买零食,出去骑小车!”
我:“……”
孙太太脸上的笑顿时干巴了起来:“你爸,连这个都提前告诉你啊!”
小暖暖努力点头:
“嗯啊!爸爸说暖暖和爸爸妈妈之间没有秘密,爸爸和妈妈结婚了就会有小宝宝,小宝宝是爸爸妈妈爱情的见证,爸爸喜欢妈妈,所以妈妈从前就有了暖暖。
但爸爸会一直喜欢妈妈,所以妈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小宝宝,暖暖就会有弟弟妹妹,可不管爸爸妈妈有多少个小宝宝,暖暖都是爸妈最独一无二的大宝,是妈妈想念了很多年的女儿。
暖暖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妈妈对暖暖的爱,也最特别,暖暖不用担心妈妈有了别的小宝宝就不要暖暖。
其实,就算爸爸不和暖暖说这些,暖暖也不会因为妈妈有了小宝宝,就生气。
暖暖和妈妈,还有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暖暖只会特别特别爱自己的亲人。”
我怔在了原地,这个长烬,怎么这样快就去给暖暖洗脑!暖暖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哽了哽,握住小暖暖的手,轻声认真的向她承诺:
“爸爸说得对,不管爸爸妈妈以后还有多少个小宝宝,暖暖都是妈妈最特别、最喜欢的大女儿。”
“这在古代,就叫做嫡长女,嫡长女的地位当然比其他孩子高贵特别嘛!”孙太太也跟着附和,还是不肯把小暖暖还给我,与我说:“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我们等会儿去医院。”
我想了下:“啊对,于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得给小暖暖拿个口罩!”
“好。”
我加快速度去屋里给自己还有小暖暖拿件外套,白色大衣套在身上,我把粉红小兔子外衣给暖暖加上,最后再给暖暖戴上卡通小熊的口罩。
一切准备就绪后,才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带我们去第二心脑血管专科医院。
第二心脑血管专科医院是凤家的私人医院,医疗水平自然是逊色于长烬手里的那几家高级大医院,但与京城其他普通医院,专科及妇幼医院相比,医疗资源又算是拔尖的。
按理说沈老太太生病住院被沈碧珠接进第二心脑血管专科医院治疗是没毛病的,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可问题就在于,沈碧珠不是沈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她对沈老太太,怀恨在心。
沈老太太现在在她手底的医院治疗,与被她软禁没什么区别。而她若想在此时对沈老太太暗中下手,轻而易举且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怀疑。
进医院之前孙太太就已经让孙总的助理联系到他在医院工作的大学同学,悄咪咪查出了老太太所在的病房。
住院部A区6号楼,6603。
刚进住院部区域我就发现医院里多了不少身穿黑西装的凤家保镖,有几名眼熟的,我曾在沈碧珠的身边见过。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掏出早先准备好的黑色口罩戴在脸上,还拿出一个墨镜挂在鼻梁前,把自己五官挡得严严实实。
6号楼那边更是保镖云集,男人们的犀利眼神落在每个过往病人家属身上,恨不得在门口装个人脸识别安保系统……
“沈碧珠还真是心虚。”
孙太太从随身保镖手里接过造假的住院病人缴费单据,轻嗤一声,道:
“还特别要求,进出六号楼的病人家属需凭病人缴费单或本人身份证进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孝心可嘉,沈老太太住院,她担心沈老太太的安危才搞出这一茬,实际上,她是害怕自己的贼心暴露,被人发现吧。
沈老太太一死,她这个直系家属没有异议不授权法医验尸,谁有资格怀疑沈老太太的死因,届时沈家的大笔遗产可都落在她和陈军手里了。”
“我们先进去,等到6603门口,于姐姐你帮我带暖暖在外面等一等,免得她们看见把你与孙总也拉进了这滩浑水。”
我轻声嘱咐孙太太,孙太太仗义道:“我们孙家和凤家没有生意往来,就算她们看见又怎样,我总要留在你身边给你壮个势。”
我抬头望了眼六号楼上空笼罩的乌黑雾气,不放心地坚持:“还是不要与她们正面交锋为好,而且,姥姥的病怕不是普通病症……”
这样重的煞气,沈老太太可是军长家的千金,天生身上火气重,病症侵体难度高,想要一招击垮,怕是只有用邪术这一个法子。
沈碧珠身边,不正好有一个擅长邪术的凤微雪么……
“这样?”孙太太意会过来,从我怀里接过小暖暖,温柔护住:“那暂时不要让她们发现我们俩和你是一伙的比较好。”
“对。”我点点头,随即就要先进住院部6号楼。
但人还没踏上住院部门口的三层台阶呢,小暖暖突然在孙太太怀里开心地咯咯笑起来:“大公鸡!”
“大公鸡?”
我和孙太太好奇扭头,只见站在右边水泥大道上的一名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手里拽着大公鸡气球,正隔着往来人影朝小暖暖扮鬼脸,逗小暖暖开心。
见我和孙太太瞧过去,男人立马收拾状态正经起来,疯狂朝我们招手,还扬了扬手里的公文包。
“这谁?”孙太太问。
我摇头:“不认识。”
那人瞧我和孙太太没动静,有点着急的跺脚,火急火燎的用夸张口型向我们边张嘴,边比划。
男人比划半天,我勉强看懂他的第一句话是:我、是……遗、书!
我是……律师!
遗书?!
孙太太靠过来,低声道:“我看这小子好像在说、遗书!”
我皱眉:“过去看看。”
我与孙太太转身朝水泥路那边走去。
年轻男人抓着大公鸡气球,偷偷摸摸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即才从公文包里取出墨镜给自己戴上,又拿出一顶渔夫帽盖头上。
穿西装配渔夫帽,显得……稍微有点不伦不类。
走到男人跟前,不等我们问话,男人就把气球给了小暖暖,主动开口:“是凤栀栀小姐吧,殷夫人。”
我惊诧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裹成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
男人闻言抖了抖唇角,颇具喜感地单手捏太阳穴,哭丧着脸委屈道:
“能认不出来嘛!我都在这蹲两天一夜了,为了一眼认出你,我连你的身高三围都倒背如流了!”
我呛咳出声:“三、三围!”
男人尴尬清嗓音:“呃其实也是因为,之前您和殷总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我见过殷家的保镖……刚才你身后跟着殷总的贴身保镖,再加上您的身高身形,我就判断出你绝对是凤栀栀小姐了。
夫人你千万别小瞧我们律师这一行,我们不但脑子好使,我们的眼睛就是尺!都是练出来的,认对方辩护与法官,一认一个准!”
我讪笑两声,“那你……在这里蹲我干什么?”
“是为了沈老太太的遗书。”男人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把公文包拉开,从里面翻出一份盖了章按了红手印的遗书,交给我:
“沈老太太在半个月前来我们律师所立下了这份遗嘱,本来这个事是我师兄接下的,是该等老太太过世以后再把遗嘱公布,可现在我们实在没能力保住这份遗嘱了,所以只能交给遗嘱受益人。”
“遗嘱受益人?”我拿过遗嘱,简单扫了眼,却看见上面写着老太太去世后,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都给我……
但老太太只有一个遗愿,就是要我守住沈府,善待管家及在沈府侍奉多年的所有老人……
“老太太把自己的遗产全都给我?要我继承?!”
我惊呼出声,男人惶恐的抬指竖在唇前提醒:“嘘!小声点,夫人你当心,你手里现在拿着上百亿的资产呢!要是被凤家的狗腿子发现,我就死了!”
我迫不及待的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因后果你都给我说明白了!”
男人叹口气,双手交叠于身前,无奈解释:
“半个月前,沈老太太突然病倒了,但不是现在这样严重的病,我看着只是小感冒,加上精神不济。
去我们律所前,好像哭过,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老太太和我们说,她年纪大了,女儿不孝顺,就想立个遗嘱以防万一。
老太太和她丈夫属于分居多年的状态,老太太现在名下所有的产业,其实都是沈军长当年留下的,也和她丈夫签过协议,两人几十年前就商量好,沈家这些钱,都是仅属于老太太本人的。
原本呢,像沈老太太这个特殊情况,她要是有个好歹,她的遗产第一继承人是凤夫人,沈家小姐沈碧珠,可老太太不想把遗产给女儿。
你是沈家亲外孙女,老太太说你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些产业理应交给你支配,所以她就提前立了个遗嘱,表明自己过世后,沈家的一切由你继承,单独划在你的名下。
老太太想用这些钱给你撑腰,而且她也考虑到遗嘱公布凤夫人可能会不服气,因此,她还单独给殷总留下了一封信,写了一份授权书,这样有殷总罩着你,凤夫人她们不敢上手抢。
给殷总的授权书与信我师弟一早就去创宏集团门口蹲着了,现在应该已经送到殷总手里了。这份遗书,我们提前给你。
老太太住院以后,凤夫人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老太太立遗嘱的事,我师兄已经为了这件事被凤家人捉走了,现在还下落不明。
凤家又是给我们事务所施压,又是约我们事务所的合伙人张律吃饭,用金钱诱惑,开天价买回这份遗嘱。
但我们是谁,我们是这世间公平正义的拥护者,如果我们真为了钱,为了一点压迫就干出不公平,甚至违法的事,那我们怎么能对得起手上的这本律师证!
我们张律死咬着老太太来事务所只是为了咨询名下公司的税务问题,没有立遗嘱,我们手里真没沈家遗嘱。
凤夫人碍于张律背后的关系暂时不敢动张律,就在背地里让人监视我们事务所。
这两天和老太太有过交涉的律师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张律就让我和所里的一名实习律师,我师弟,把遗嘱和授权书直接送给殷总及夫人。
毕竟再这样下去,万一哪个小律师没忍住说漏了嘴,对我们事务所也不好……”
“凤家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孙太太忍不住唾弃道。
男人摇摇头心累道:
“凤家就怕我们和殷总及夫人私下见面,我师弟也是险里逃生耗了两天才成功找到机会跑进创宏集团,我知道夫人一旦听说老太太住院的消息肯定会来看望,所以就索性跑这里来碰运气!”
“这医院里都是凤家的人,你怎么进来的?”
我担忧问道,男人摆手大大咧咧一笑:
“嗨,想进医院还不简单,我去饭店喝酒,把自己喝的胃出血,打急救120被送来的。
医院这一套我比任何人都懂,我进来以后就被医生安排住院,已经输两天液了,明天输完就可以走了,呐,我就在前面五号楼住着。”
“你可真是个狠人啊!”孙太太敬佩不已地摇头,想了想,掏出手机:“冲你们律师所这敬业程度,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正好我家老孙最近缺个靠谱的合作律师。”
“好嘞!感谢夫人慧眼识英雄!”
男人开心地把手机二维码递上去,顺利和孙太太加了好友,边操作界面边忍不住吐槽:
“凤家那群人其实挺邪乎的,她们就像是能算到我在医院一样,还特意去搜了我住的那一层楼,幸好我用的是我弟弟医保卡。”
他们当然邪乎了,毕竟凤微雪可是能掐会算,寻个人还不简单吗,之所以能让他成为漏网之鱼,大约是凤家也不确定会是哪个律师藏在医院里。
凤微雪只能算出来医院有个隐患,还没有能精确掐算到个人的那个本事。
“这道符,你随身携带,可以避免被人掐算到。”我随手化出一张黄符交给他,郑重嘱咐:“今天不许出医院,一定要拖到明天!天亮之后,可以安全到家。至于你的师哥,他现在还没有危险,晚点我让阿烬派人去救。”
男人拿过符还有些不大信,挥了挥符纸打趣道:“夫人也信玄学啊?”
我冷声同他说清厉害程度:“今天你敢踏出医院一步,就会有血光之灾,这是你命中的劫,但是看在你是因为我才生的血光灾份上,我愿意给你化解!你不可以不信!”
他还是吊儿郎当:“好好好,殷总夫人给的,我收藏,就当是护身符了。”
我头疼的只好给他上些强度:“你要是还不信,往回走三步,必见血。”
男人只当我是在开玩笑,抬脚试试:“那我配合一下。”
第三步正要迈出去,我立即厉声呵斥:“退回来!”
他被我猛一出声吓一哆嗦,脚退回来,下一瞬,一只陶瓷花盆擦着他的鼻梁骨坠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好几瓣……
他被吓得当场跳起来,尖叫一声,再摸摸被擦掉一层皮的鼻梁骨,指尖一片殷红……
小暖暖胆怯搂紧孙太太脖子,男人抖了抖唇角,两秒钟后,憋屈的嘴一撇,嚎起来:“妈妈啊,太可怕了,呜,差点就被爆头了!”
我拍拍男人肩膀安慰:“这下你信我了吧!”
男人:“……呜呜呜,你更邪乎!沈老太太还说你温顺乖巧,会受人欺负呢!”
我:“……”
孙太太无奈摇头:“沈老太太还是对栀栀妹子的真实实力不够了解。”
——
拿到遗书,我与于姐姐一起进入住院部六号楼。
保镖们检查了于姐姐的住院单,又警惕打量了戴着墨镜和口罩的我一眼。
“裹得这么严实!把墨镜口罩摘下来!”
一狐假虎威的保镖上手就要薅我口罩,孙太太搂着暖暖冷喝一声:“没规矩!这是祁局长的外甥女,刚从外地赶回来,身份敏感,万一被人拍去了,后果你担待得起吗!”
“祁局长……”保镖当即把手撤了回来,吓得不敢乱动弹,领头保镖识眼色地过来道歉:“对不起夫人,是手下没规矩了,夫人小姐,请。”
孙太太瞪了眼保镖,带着我和暖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祁局长?哪个局的?”我惊讶问孙太太,孙太太大步流星地走到电梯口,按开电梯门:“工商局的祁局长,也在这里住院。”
我忧心道:“冒充他的亲戚,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孙太太胸有成竹:“当然不会,祁局长是我娘舅,我路上打过招呼的。”
我唔了声,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祁局长是你舅?于姐姐你背景这么强!”
孙太太笑笑:“低调、低调,我舅是前些年才当上局长的,我嫁给老孙的时候,我舅还是个小科长呢!家里人都说我舅近年走官运亨通。”
“那是挺不错。”我想了想,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可惊的,毕竟京城的豪门太太,哪个没点背景……我如果不是顶着凤南天大女儿的名头,也没机会嫁进殷家,捡漏成为首富夫人。
祁局长在同一栋楼疗养,孙太太正好能带暖暖拐去祁厅长的病房看望祁厅长。
我缓步走到6603病房门口,门口暂时没有人盯着,透过门上玻璃往里看,病房内无外人,只有沈老太太孤身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我念咒在外扯了条隐形的红线,红线挂上一只金铃铛,轻轻推开病房门,闪身进去,拽着红线,关门的同时将它夹在门缝上——
一回身,却陡然看见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甩着手上水渍从卫生间里出来。
“你、”男人步伐一顿,我手快的掏出一把褐色粉末扬了过去,下一秒,男人就眼神空洞呆若木鸡地好似梦魇一般,四肢僵硬的主动朝桌椅边走去。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男人倒头砸桌子上昏死了过去。
男人脑门子撞桌的声响过于清脆,成功惊醒了昏迷的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双目浑浊地睁眼,婆娑视线落在我身上……
良久,眼眸聚焦,惊颤地痛苦张嘴,说不出话,只能呃呃地朝我焦急呼喊——
“外婆。”
我快步走过去,握住沈老太太哆嗦的双手,沈老太太无力喘息着,老眼死死瞪着天花板,嗓中像卡了一口痰,沙哑哽咽:
“栀、栀……快、走……走!”
我心里不好受的紧皱眉头,眼眶愈渐湿润:“外婆,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瞧着老人家一夜苍老十岁的虚弱模样,我鼻头一酸,难受道:“外婆……她们也太狠了。外婆你别怕,我也是玄门弟子,我给你看病,一定能把你治好!”
沈老太太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瞪大的双眼水雾氤氲:“头、头……”
“头?”我赶忙将注意力放在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上,伸手拨开老太太头顶银丝,指腹贴着老太太头皮轻轻一过,在天灵盖正中处,摸到了一根极小的尖锐物。
我心尖狠狠一震,探头仔细一瞧,却见老太太干净的头皮内,插着一根黑红细针。
黑针封穴,钉魂夺命……这根细针是被黑狗血与黑鱼血,及黑牛血浸泡多年染成通体墨红色的,黑狗黑鱼黑牛的血都是至阴之物,用来对付老太太这种身上煞气重的人,再合适不过!
“竟用这种缺德法子伤害你,外婆,你忍着点,我这就把你头上的针取出来!”我抬手要拔针,可老太太却抓住我衣角,嘴歪抽搐地摇头:“有、人!”
老太太话音刚落,被我夹在门缝外的红线就受了震动,铃铛叮叮响起来——
沈碧珠她们来了?!
老太太艰难用手指指卫生间:“藏、藏……”
我懂老太太的意思,没有迟疑,放开老太太的手,临走前还施法化出银针扎了那名昏睡的保镖一针,随后闪进卫生间,关门。
大约过了二十秒,保镖从桌边清醒过来。
病房门被推开,几道脚步声漫入耳。
保镖殷勤迎上去:“夫人,小姐。”
尔后是沈碧珠高冷发话:“老东西今天没异常吧!”
“夫人,一切正常。”
“行了,你出去吧!”
保镖听话离开病房。
“小雪,老东西应该没活路了吧!”
“妈,这是玄门夺命术,比七星夺命符杀人还快。”
“那就好,最好让她,死得没有破绽,千万不能让那个小贱种发现不对劲!”
凤微雪软声乖巧地讨好道:
“妈,你怕什么?现在老东西在咱们手里,只要咱们严防死守,尽快让老东西签了这份新遗嘱,利用完老东西,我就能送老东西归西了,赶在那个贱人来医院前把老东西处理掉。
到时就算她发现老东西死的蹊跷,您才是老东西的直系亲属,只要您不同意,法医也不能尸检,更何况玄门术法普通人是检查不出来的。
抖在法庭上,法官也只会认为是对方伤心过度脑子有病,是不能作为质疑点与证据的!”
沈碧珠欣赏夸赞:“还是我的女儿有本事!这件事交给你办,我放心!”
女人踩着高跟鞋往病床前走,忽然得意大笑起来,伸手拍拍老太太的脸颊,耀武扬威:
“妈,你说你何必呢,你要是早肯留人一条活路,乖乖把手里资产交出来,让我和我爸过上好日子,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啊!”
“妈,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明玉姨的存在,我早就知道了,爸这些年,和她一直没有断!哪怕被你逼得送走明玉姨,爸和明玉姨也每天晚上都通电话。”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况且妈,你看看你这张脸,年轻的时候姿色平平,老了更是不堪入目,要不是你有沈家撑腰,你哪里比得上明玉姨?”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背叛你,帮着爸和明玉姨,欺骗你吧!因为明玉姨,她真的很好,她温柔,善良,大方,识礼,比你不知道优秀多少倍。”
“她会弹琴画画,可你呢,你的手连绣花针都拿不起,你看看你这一脸褶皱的样子,爸当年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还不知好歹,既要又要,拆散他和明玉姨这么多年。”
“你知道么,我可喜欢明玉姨了,我在你身边,你只会逼着我经商,让我骑马,强迫我学枪,你从来不问问我自己想学什么。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从前,扒粪养家,是辛苦,可爸也被你逼得和明玉姨在外流浪许多年,有家不能回啊!
从小,我就特别羡慕别人有爸爸,我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你却又狠心的把他赶走,他可是你的丈夫啊!”
“明玉姨,她教我弹琴,教我唱歌,教我怎么做个优雅的富家千金,这些才是我应该学的,我才不要像你一样,把自己搞得像个黄脸婆,以后嫁人,不得丈夫喜爱,还要拖累丈夫一家。”
这话,显然是故意用我妈的身份刺激外婆的……
床上的外婆承受不住的呜咽哭出声,沈碧珠上前两步,激动薅住外婆衣领,恶狠狠道:
“是你拆散了明玉姨和爸才对!你这个老毒妇,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明玉姨就能回来了,你死了明玉姨就不用再受你欺负了!
老东西,你知道么,当年你结石住院那晚,我爸突然离开,我告诉你他是去给你买饭了,实际上,他是去给明玉姨过生日了,这些年我爸在外面与明玉姨同床共枕,拿着你的钱,将我明玉姨养的貌美如花!
我多么希望明玉姨才是我妈妈啊,我真为有你这样的妈感到羞耻!你若还有一丁点悔过之心,就把这份遗嘱签了!”
老人家艰难的张嘴呜呜,不肯在遗嘱上按手印。
沈碧珠气急败坏的一份文件狠狠扇老人家脸上:
“你不是号称最爱我吗!凭什么你把遗嘱给那个贱种都不肯给我!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如果是明玉姨,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所有都留给我!老东西,你一辈子都比不过明玉姨,你输给明玉姨,活该!”
她对老太太动手的举止让我实在看不下去,我生气得要拧开门闯出去,谁知关键时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沈碧珠喘着粗气恼怒接电话:“喂!说!”
电话那头的年轻男人焦急道:“夫人不好了,殷总带人来抄家了,殷总把凤总打了,凤总牙都被打掉一颗!钢材厂的事被发现了,殷总现在要把凤总送去检查机关!”
沈碧珠:“……”
沈碧珠:“哪个殷总?!”
“殷首富啊!殷长烬!”
我:“???”
长烬,真是我的神啊!
沈碧珠恼怒挂断电话:“这个殷长烬,真是个疯子!走!”
凤微雪犹豫:“妈,遗嘱……”
沈碧珠失控大吼:“先回家,你爸要紧,晚上再来收拾这个老东西!”
母女俩随后快步离开了病房。
想不到这个沈碧珠,对凤南天倒是有几分真心,听见凤南天遇到事,连遗嘱都不急着签了……
呸,渣男贱女,锁死!
我扭开卫生间的门锁,推门走出去。
拽掉自己肩头一根长发,把发丝系在瑟瑟发抖的沈老太太头顶细针上,用力一扯,细针出体,沈老太太顿时一口气涌上胸腔,瞳孔聚焦,三魂七魄归位——
“外婆。”我扶住深受打击的沈老太太。
老太太挣扎着坐起身,泪眼磅礴地掩面哭泣,伤心欲绝:
“这个碧珠!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多年,我疼爱她,把她视为心肝儿,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怎能这样嫌弃我……
栀栀,我的女儿不要我了,她想让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女儿,亲近那个小三,她只要爸不要妈,我错了,我错了——”
老太太情绪激动得差点捶胸厥过去,我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说出真相:
“外婆……你的女儿,没有背叛你……她只是,没办法再守着你了。她只能在天上,静静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