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花捅捅白蔹:“听见没,那边叫唤起来了,看看去?”
那么大的声音,就在隔壁,哪个会听不见?
白蔹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翠花有趣极了,那副又兴奋又得意的表情可谓百看不厌。
倘若到了那一天,白记在他的手中烟消云散,想来,他也是会兴奋的吧。
苗翠花已经等不及了,自己先小跑到了门口,竖着耳朵去听隔壁的好戏。
隔壁正上演着十年难得一见的咆哮戏码。
这会儿,刘荷花正难以置信的瞪着苗富贵,成亲这些年来,这还是苗富贵头次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咋,你还敢瞪我?你再瞪!你再瞪?信不信我揍你?!”
这还是苗富贵头次被刘荷花如此直接的瞪视,这不能不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不孝的闺女,苗翠花那个死丫头不就爱这么瞪着他么。
刘荷花呆愣了,本来被吓停了的眼泪顿时唰的一下又涌了出来,抽抽搭搭的哭诉起来:“嫁了你这么多年,啥好日子都没过上也就算了,还得伺候着你,伺候着你那两个崽子,我容易吗我?结果呢?你自个儿不机灵让人骗了,反过来倒拿我撒气……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啪”的一声。
苗翠花眉头顿时一挑,苗富贵这一耳瓜子打得可真清脆。荷花啊,这滋味你也该尝尝了,想当初,你不就挑拨着他打我亲娘,打我和我弟弟么?恩,还是原来的耳光,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吧嗒吧嗒嘴,她扭头看了眼白蔹:“挨揍了呢。”话说,这小子有没有暴力倾向?
白蔹轻轻颔首,走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摊开在苗翠花面前,笑道:“我的手是号脉抓药的手。”不是打人的手,更不是打她的手。
隔壁的好戏还远远不止如此。
就在刘荷花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时候,又有人进门来了。
“你是苗富贵吧?”进门的男人看了眼哭丧着脸的刘荷花。明显察觉到了店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不过,显然他没有当回事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给苗富贵看,嘴里问道。“你认识一个姓朱的吧?”
一提姓朱的,苗富贵就一肚子火,没好气的说:“认识,咋了?”
那人点头:“认识就行,那老小子用了我的货,说是没带现银,把他的东西拿来给我抵账了。”
一句话说的苗富贵脑袋又是一阵发蒙,半晌才问出口:“啥意思?”
意思很简单,人家朱管家不是说这店是跟你合开的么,所以。这店不能全算是你的啊,你置办桌椅板凳,负责日常经营,可人家也出了铺面,虽说之前没跟你要过分红,可现在翻了脸了,人家当然是该要多少就要多少。
“他这条儿上写的明白呢,这店是他出的铺面,座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是你出,所以。他只要三成利,剩下全是你的。”那人得意的冲苗富贵扬扬下巴,“拿钱吧。”
“拿,拿啥钱?”苗富贵退后一步。谨慎的盯住那个人,“我没钱,钱早花光了.”
谁知那人一笑:“花光了没关系,这不还有东西的么,拿这店里的摆设抵不就行了?”说完,他就吆喝了一声。“哥几个进来,搬东西!”
苗富贵急了,也顾不上跟人争辩,连忙上前去阻拦,他现在可就剩下这点儿家当了,万一这些全都没了,他手里总共那四五十两银子根本不够重新安家做生意的。
只可惜,他一个人,顶多再加上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刘荷花,怎么抵得过人家四五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没一会儿工夫,人家就开始一边往外搬东西,一边吆喝着记账了。
“富贵叔,外头咋了?”郑多娣本来是在里头屋里哄大财的,听见苗富贵跟刘荷花吵起来了,她也没敢出来,可这会儿听见外头乱哄哄的像是进了贼一样,她怎么也坐不住了。
只是,现在谁也没工夫搭理她啊。
诶,也不对,刘荷花搭理她了,刘荷花顾不上心疼自己挨了一耳光的脸蛋,连忙对郑多娣说:“赶紧的,去报官,说咱店里进贼了!”
郑多娣吓了一跳,连忙就往外跑。
搬东西的人倒也不拦她,该怎么搬还就怎么搬。
“贼?就算是到了官府,我也不怕你,我这欠条上,还有你们和姓朱的签的条儿,都写的明白着呢。”指挥着手下搬东西的那人半点惧色都没有,得意洋洋的觑着苗富贵。
苗富贵是肠子都悔青了啊。
当初姓朱的非要跟他签个条,还说是怕他不放心,一定要写明白,说自己只出铺面不出力,不能占他便宜,明明白白写明只要三成利,免得日后闹矛盾。他那时哪能想到是为了今天这一场啊。
郑多娣跑出店门,然后就站住了――她一从没进过衙门的姑娘家,到底该怎么去报官,怎么跟你那些官差说啊?最要紧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衙门口在哪儿。
正急着,她扭头瞧见白蔹站在迎翠堂门口,连忙上前说:“白少爷,我们店里出事了,求你快点去报个官吧。”白少爷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又是白记的少爷,怎么也比她懂才对。
“报官?”白蔹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越来越热闹的隔壁,摇摇头道,“抱歉,郑姑娘,我不知衙门在哪里呢。”
苗翠花从白蔹身后冒出个头来,笑眯眯的说:“多娣啊,我非常有良心的给你提一个建议――趁现在还没彻底完蛋之前,你最好赶紧带了你的东西回老家,不然,他们一家子完了蛋,你也跟着倒霉哩。”
唉,她是多么的善良啊,竟然还这么贴心的帮自己的情敌出主意。
只可惜郑多娣一瞧见苗翠花,顿时满心的不快,如果不是白蔹在面前,估计她就直接翻一对白眼过去了。这会儿,她也只能勉强呸了一句:“胡说八道什么。”
只不过,转过身后,她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
昨儿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原本想着富贵叔有了靠山,眼瞅着要过好日子,没想到靠山翻脸了,以后的好日子可就难再有了。今儿又是被人催租又是被人追债的,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
目送郑多娣拖着脚步慢吞吞的回去,苗翠花戳戳白蔹,问:“你猜她会不会自个儿回老家?”
白蔹抿了抿唇,吐出四个字:“不止如此。”
“……说人话。”
“只怕不只是自己回去。”
隔壁足足搬了半天才把里头的东西都搬空了,就这样,那人还抱怨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不值钱还费事,耽搁了他的时间呢。
苗富贵和刘荷花两人看着空荡荡的店里,只觉得两眼发蒙。
看了半天的戏,苗翠花也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目光,回自家店里去开工了。
直到半上午,从斜对门传来一声惨厉的尖叫,才让她的心思又飘了过去。
苗富贵两眼发直的呆坐在地上,旁边坐着同样呆愣的刘荷花。
那声惨叫是刘荷花发出来的。
她发现,郑多娣没了,卖房子后剩下的三十来两银子,也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