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毒物?”九道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潜意识里感觉到,这件事情绝对没那么单纯。
海棠神情凝重,道:“所谓双生毒物,即是指某两种无毒的药物因为药性相克,混合起来便会成为巨毒品,按我的调查结果来看,你所说的紫色雾气被称为绫罗飘香,是异域蛮族的常备药物,多用来驱蚊防虫,本身对于人体是无毒的。”
海棠的话说到这儿,九道基本上已经了解其中的意味了,如果说绫罗飘香本身无毒,而桃庵村民确又身中其毒的话,那么可能的情况就只有一个了,九道盯着海棠,神情越发严肃起来,道:
“是有什么东西和这绫罗飘香属性相冲而生出毒性来了吗?”
海棠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桌上,九道看了一眼,是一朵桃花,还很新鲜,看上去,是刚刚摘来的,九道注意到了这花颜色的异样,平常的桃花都是粉红之色,而眼前这朵,虽说也是面犹粉黛,然而瓣面之上,却似裹有一层轻烟,淡紫色,朦朦胧胧,十分地不明显,若不仔细去看,是很容易忽略掉的。
“你的意思是绫罗飘香与桃花相生成毒物?”
海棠点点头,道:
“并不是所有桃花,而是桃源特有的晚季桃花,这种用毒方法极其稀少偏颇,我敢说,在这个世界上,知道用双生毒的不超过十个人,而这种将绫罗飘香与晚季桃花相生所成之毒,乃是双生毒物中极为超前创新的一种,听大姐说是她的一位故人发明的,被称为绫罗生紫烟。”
“绫罗......生紫烟。”
九道脸色依旧平静,但语声却有些颤抖。
“这个时节,刚好桃庵那边时兴做桃花羹。这时机,抓的真不错。”
海棠看着眼前这个冷若水霜的男人,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动如山,冷静地分析情势。究竟怎样的事情,怎样的人,才能真正撼动他呢?曾经的海棠以为自己是九道的一切,可是她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但就算是被伤得体无完肤之后,整整十二年,她依旧想看到他的弱点,至少能看到他为某些事情动容,但是她失败了,或许有些人天生就缺少感情这种成分吧,眼前的这张冰冷若雕刻的脸,这张俨然一副正义仲裁者的脸,是否会在某个自己所不知道的夜晚,流露出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忏悔呢?
“但是有两个问题。”
海棠知道绝对不能够任由自己再肆意妄想下去了,便立刻接上话茬,视线也不动声色地从九道身上移开。
九道没有说话,耐心地听着。
海棠舒了口气,继续道:
“绫罗生紫烟,性阴寒,毒性极迅而又不猛,入体即可阻隔人体的法力脉络,使人因气血流通紊乱而引发周身不适症状,大量摄入可切断法脉,轻者终身无法修炼,重者身死神灭,另外,此毒因为沿法脉传播,所以法力修为越高之人妨害越大。”
九道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如果是这样,那桃庵的村民大多不是修行者,那么费尽心机用出绫罗生紫烟的目的是什么呢?”
海棠道:
“这正是问题之一,还有个问题是这绫罗飘香与晚季桃花的交融过程十分复杂,需要借助特殊的药剂作为媒介,而且至少要经过三个完整昼夜才能够融合完全,在这期间,绫罗飘香外放会产生淡紫色雾气......”
说到这儿,海棠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九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
“我记得桃庵会定期派人去检查那片桃林的吧。”
海棠似乎就在等着九道这句话,她继续道:
“我刚从昌老爷子那儿得到消息,负责那片桃林的刘老汉一家三口几天前就失踪了,实际上他们也负责将运进桃花供给桃庵村民制做桃花羹之用,但他们失踪了几天,桃花的供给却没断过,桃庵那边也是直到村民们悉数中毒后才发现的。”
一家三口,两老一少,这一少,是个孙女,刘老汉的儿子儿媳都死在战火之中,如今这仅剩的二老和孙女也惨遭毒手,何其令人唏嘘。乱世之中,有多少家族,便是如此这般,彻底消失,甚至,没有一个人会记得。
听到这儿,九道抓紧了手中的茶杯,没人知道当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桃花源,并不像想像中那么牢不可破。
海棠冷笑一声,道:
“看上去你们还真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呢,看上去,十二年前的灾难,也已经差不多忘光了吧。”
说完,海棠站起身,甩手出门了,该说的都说了,再待下去,自己可能就会控制不住了。
九道看着海棠远去的背影,没有任何挽留的言语,他的眼中,满是悲凉。
快走吧,趁我还能控制得住的时候。
门外,华茗玥看到海棠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看到海棠失魂落魄的神情,她的心中自是明白了七八分。
“师姑。”
“说了多少次了,叫师姐,我本就没比你大几岁。”
海棠有些无语,怎么连这孩子也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可是您是师父的妹妹,我是师父的徒弟,按辈分来您就是我师姑啊,师父一向最看重礼法,咱不能带头乱了辈分不是?”
海棠晕。
“那你为什么要叫那个人师兄?”
华茗玥明了,海棠所说的那个人便是九道了,她义正辞严道:
“慕容师兄属剑宗,我属医宗,我们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又比我稍长,我当然要叫他师兄了。”
说这话的时侯,华茗玥面带红晕,姿态扭捏,难掩爱慕之意,海棠晕瞎。
华茗玥看着海棠,关切道:
“师姑啊,我也不知道你和慕容师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们总这样吊着也不是办法,人与人之间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呢?再说了,你们曾经不是。”
华茗玥话还没说完,海棠已经移步,走远了。
华茗玥追上去,边跑边叫:
“师姑,师姑,你等等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叫师姐!”
海棠苦笑,这笑容是真的苦涩,华茗玥不明白,有些心结,有些仇恨,是永远都解不开的,比如,杀父之仇。
风,吹得异常箫瑟,吹迷了九道的双眼,他站在门口,看着海棠渐行渐远,最终还是走过了前厅广场,走出了剑宗,消失在了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