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安脸颊温热,他的心跳乱了节奏。初次见面时碰掉了林觉予的草莓,从那天起,他平淡无光的生活好像发生了变化,他总是突然心烦意乱,走在路上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林觉予的出现,包括那些让他温暖的瞬间,如猛兽般撞进他的世界,使他猝不及防,陆亦安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无声的思念一个人,而那些思念,震耳欲聋。
他看向眼前的队伍,周遭都像打了马赛克一样。透过陆亦安深邃的瞳孔,映出一张眉眼明媚的脸,林觉予正在和旁人打闹,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唇红齿白,像漆黑夜里的皎洁月光,像寒风萧瑟时的暖阳,柔和温暖,带来希望与力量,让人流连忘返。
“林觉予,我想去学校梧桐树那边的小树林,你陪我去!”余晴晴从后面抓着林觉予的小脸。
“你去那干嘛呀?”
“我想去散散步”
“你在操场散步不就好了,偏要跑到那去。”林觉予手指放在嘴边,有些疑惑。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你陪我去!”
“好好好,教官等会查人怎么办。”
“不会的,教官现在自己都在偷懒。”
“好吧,那我们快一点”
余晴晴拉着林觉予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林觉予察觉到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感觉余晴晴去小树林散步很急迫的样子。
还有五十米就到了。余晴晴忽然蒙上林觉予的眼睛,绕到她身后。
“?”
“晴晴你干嘛”
“等会你就知道了”余晴晴强忍着笑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她指挥着林觉予往前走着,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般行动缓慢。
走到一个大石头前,余晴晴松开了捂住林觉予眼睛的手,飞快地从后面跑到旁边去。
林觉予被捂得眼睛有些难以睁开,她慢慢睁开双眼,只见宋闻璟坐在面前的石头上,手里抱着一捧玫瑰。
余晴晴激动的有些控制不住地“呜”了一声,此时宋闻璟站起身来,
“觉予,上次,送你的那束花,可能有点丑,所以这次我问了几个女生,毕竟女生更懂女生嘛,她们都说这个好看,我就买了这个。”
林觉予垂眼望向那捧玫瑰,长长的睫毛耷落下来,浓密卷翘。
“谢谢啊。”
宋闻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站在原地在想该做什么,下一秒廖云生突然出现在身后,递给他一个纸质的信封。
“觉予,我一直没有勇气向你坦白,但是这次,我觉得我一定要跟你表达我的心意……”
“我喜欢你。”
宋闻璟双手奉上信封,鞠着背脊,头部向下,他有些不敢看林觉予的表情。
“……”
“那个……”
“觉予,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知道这样有点太快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试试。”
“谢谢你的喜欢。”林觉予微笑着看着他,脸色淡定,夏风从身后袭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将手背在身后。
“我有喜欢的人了。”
……
场面一度安静
“你说什么???”余晴晴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来问。
“我说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宋闻璟闻言怔怔地看着林觉予,突然瘫坐在石头上,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你,你怎么没跟我说,觉予”余晴晴不可置信地追问。
“因为我也有点不确定。”林觉予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忧伤。
“那,云生,我带觉予先走了哈。”余晴晴转头对廖云生说着,后者闻言比了个“OK”的手势。
……
廖云生叉着腰,看着一言不发的宋闻璟,望着有些可怜。
“走了,宋闻璟。”廖云生轻轻踢了踢这个失恋的人。
“云生……”
“?你干嘛叫这么肉麻!”
“云生。我好难过……”
“你别难过。”
“……”
廖云生很快的终结了聊天,一把拉起还停留在刚刚的宋闻璟。
宋闻璟眼神如死尸,行尸走肉般往前走着,好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副空洞的躯壳。
日落西斜,军训的强度比之前要低了很多。林觉予想起自己打气球拿的那只小泰迪。每次想到那只泰迪熊,她总会将其和某个人的脸联想到一起。五官分明的脸,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但是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有时还特别可爱。林觉予想着,不自禁弯了弯嘴角。
操场上,人群已纷纷解散。陆亦安在收拾着花名册和一堆教材。只见林觉予背着手神神秘秘地踱步向他走来,脸上梨涡浅浅,微风如琴弦轻轻拂过她扎起的高高的头发,前额的几根胎毛刘海也被吹乱。
“陆亦安。”
林觉予声音清甜,笑得很阳光,她一笑,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再也没有烟霾。
陆亦安看着她的脸,不做声。
她的笑可以盯着看很久,怎么都看不腻,在他空虚阴暗的小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大门的密码,也没人能打破他设的结界。林觉予就这样独身闯入,一道一道破开他的心门,像阳光,像春天。
只见他的光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将一只泰迪熊送至他面前,她说:“送给你一只小泰迪熊,希望你天天开心。”
“怎么突然送我一个娃娃?”
“你要不要啊。”
“…好。”
林觉予很开心,望向陆亦安的眼睛水亮有光。“那我先走了,再见,明天见!”
“明天见。”
林觉予扶了扶书包,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晴晴:发来一个位置
暮色小酒馆
晴晴:速来
Ustinian :?
晴晴:我服了,宋闻璟不是表白失败了吗。拉着我跟云生在这喝酒。
Ustinian :我不来了,我不爱喝酒
晴晴:宋闻璟喝多了,我跟云生拉都拉不住,他说他想见你。
Ustinian :可是我要回家了诶
晴晴:你来一下嘛,应付一下。帮帮忙,觉予。
Ustinian :好吧
林觉予叹了口气,宋闻璟长得不差,家里条件也好,对女孩子也很大方。但是林觉予心里早已装满另一个人的模样。他一出现,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酒馆里。
男生瘫坐在座位上,手中拿着酒杯,不要命的喝着,一杯接着一杯,眼睛很红。
廖云生在一旁坐不住了,不能再放任宋闻璟这样喝。他捏住宋闻璟手中的酒杯,另一只手用力扯着宋闻璟的身子。
宋闻璟拼命挣扎,一滴眼泪瞬间掉下来,说:“云生你让我喝,你不要管我了。”
余晴晴坐在对面,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直以为宋闻璟只是一时兴起,可是现在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
余晴晴正坐着发愁时,瞥见背着小熊双肩包的林觉予出现在门口,正在找她们。
余晴晴起身大挥着手喊着:“这里这里!”转身打了下低着头的宋闻璟,“别哭了!觉予来了。”
宋闻璟默不作声地擦干眼泪,却不敢抬头。
林觉予拿出一瓶牛奶放在余晴晴面前,她怕余晴晴喝多了不舒服。
余晴晴捏了把林觉予软软的脸,说:“爱死你了么么哒!”
廖云生疯狂给余晴晴使眼色,想让她快点干正事。余晴晴后知后觉的拉着林觉予坐下来,“晴晴我等会就回家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林觉予说。
“哦,我们…我们等会就回去了,只是宋闻璟他有话想对你说。”
宋闻璟闻言忍住想哭的心情,他逼迫自己忘掉被林觉予拒绝的失落,再次鼓起勇气,起身走向对面。
余晴晴非常识趣的给他让了位,宋闻璟坐下来,林觉予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开口。宋闻璟眼神闪躲,不敢正视她,只能看着前面的酒桌,时不时偷瞄一眼林觉予,这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被她这样看着。
酒馆的灯光闪烁,照的人很好看,气氛都变得有些暧昧。
宋闻璟斟酌良久,终于开了口:“林觉予,下午跟你表白有点唐突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虽然你们觉得我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感。但其实不是的,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也在偷偷看着你。你下午说你有喜欢的人……”
宋闻璟停顿了一下,感到有一团棉花一样的东西堵在喉咙间,他抬头吐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那个人,是陆亦安吧。你望向他的眼神,都很不一样。我可以感受得到,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有着一层分界。我想说的是,我可以接受一切,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受到伤害,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喜欢的人表白,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很认真。”
林觉予看着宋闻璟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眼里闪着泪光,一双眼睛也渐渐发红,她是个心软的人,看着宋闻璟这个样子,她也有些难受,但是她有喜欢的人,很喜欢。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但是我确实喜欢陆亦安,被你说对了,我很喜欢他。我可以和你当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也愿意帮你,你不要被负面情绪困住,就跟平常一样,我希望你开心,可以吗?”林觉予说完心里也有些难过,她的共情能力强,说完这番话,她也有点空落落的。
宋闻璟低头偷偷抹了抹眼泪,说:“好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家吧。”
“好,你让余晴晴少喝点酒,你也是。”林觉予看了看他,心里有点不好受。但她还是起身跟余晴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宋闻璟给自己倒了杯酒,他酒量好,平常喝多少都不带醉的,但是今天他有点微醺,林觉予来了之后,他瞬间清醒。
“云生,我很差吗?”宋闻璟有些哽咽,他一字一句的说。
廖云生有些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连忙说:“没有,你一点都不差。你长这么帅,家里又那么有钱,有多少人喜欢你都追不到手。”
宋闻璟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一下。这种失落,空荡,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懂,也许,这种感觉就是他们说的“失恋”。
他一口气喝尽杯中的酒,胃里的灼烧感逐渐强烈,他闭了闭眼,眼泪掉下来,喉间也变得沙哑。半晌,他动了动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轻轻开了口:“陆亦安…确实挺不错的。”
——
林觉予回到家,季思情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觉予,怎么回来这么晚?去哪玩啦?”
“跟晴晴逛了下街。”林觉予装作很平静地说,眼神不自觉的闪躲。她不敢跟妈妈说自己去了酒馆。
“这样啊,觉予你等会饿了跟妈妈说,我新学会了一道菜!”季思情宠溺的说着。
“好呀好呀”林觉予乖乖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她想到了什么,又跑到客厅,说:“妈妈,我要不要办个住宿啊?”
季思情思考了一下,说:“你要是想着住在学校方便点,也可以。到时候你要是想回来住就回来住,反正也不远。”
“OK!”
“那你过几天再办吧,这会不是还在军训吗。”季思情调了调电视。
“好的妈妈。”林觉予脚步轻盈的跑进房间,拿起手机,发现陆亦安发来的信息她一直没看到。
L:谢谢你的泰迪熊
Ustinian :不客气
Ustinian :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这个吗?
林觉予抱着手机,正在想该怎么说时,手机震动一声,陆亦安竟然秒回
L:为什么
Ustinian :因为
Ustinian:把玩偶放在床上会减少做噩梦的次数
Ustinian :小熊会化作战士保护你
Ustinian :为你打败梦里的恶龙。
屏幕前的陆亦安怔怔的看着这三行字,仿佛已经想象到了她说这些话时的语气,是笑着的,是有些幼稚的,也是温暖的。
陆亦安有些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段文字。
L:谢谢
L:我很开心
Ustinian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一下
L:这怎么给你看
Ustinian :明天啊 明天对我笑
Ustinian :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
陆亦安差点丢掉手机,心砰砰直跳。林觉予是故意的吧?这是调戏吗。
Ustinian :我要睡觉了,你快点睡
Ustinian :有小熊保护你 你不用害怕了
Ustinian :晚安
L:晚安
陆亦安笑了笑,放下手机,拿起林觉予送给他的那只泰迪熊,轻轻摸着。他将其轻放在枕边,心里格外的踏实。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像在播放电影,将有关林觉予的所有记忆全部放了一遍。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