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
莱茵哈特大师一行,已经在灼热森林中一眼小湖旁扎下营帐,开始休息并准备晚餐。
恶魔守卫挥舞着巨斧,大呼小叫地在营帐四周的林子里驱赶野兽。虚空行者木头一般杵在帐蓬前。地狱猎犬站在湖边,傻乎乎地看着湖中的游鱼。小鬼绕着湖蹦蹦跳跳地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辞。
大师和娜塔莎相伴着坐在帐蓬前的火堆旁,窃窃私语着什么。黑骑士独坐于湖岸旁,呆呆地看着倒映着星辰的湖水。
――林枫现在通过巫师眼,看到就是这样一番情形。
大师的营帐和林枫等人的扎营地,直线距离仅有1500多米。但是两者之间,横亘着一条深不见底,长数公里,宽近百米的大地沟。所以林枫能通过巫师眼悄悄地观察大师一行,而大师他们却无法看到林枫他们。
“大师怎么能一次带上5只恶魔的?”伊丽莎白站在林枫身旁,小声问道。
林老爷揉了揉太阳穴,暂时切断了与巫师眼之间的连接,说道:“不清楚,我从来不知道,老师能够做到这一步。不过这倒没什么紧要的,我关心的是,那黑骑士与老师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跟老师走在一起?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还很着紧老师的安全。”
“那个迪菲亚兄弟会的弓箭手说,黑骑士是个魔人,恶魔与人类的混血儿。”伊丽莎白皱着秀眉,说道:“难道说……他是大师与娜塔莎的儿子?”
“这可能么?”林枫哑然失笑:“如果老师有儿子,他为什么还要收养我?为什么还能把我当成他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为什么会留下遗嘱,把他的一切交给我来继承?如果黑骑士真是老师的儿子,他又怎会一个人住在这深山当中,过清苦的生活?
“你知道,我们术士本来就是和恶魔打交道的,家里养几只恶魔都没人奇怪。以老师的影响力,就算黑骑士是个魔人,也是能和老师一起生活的。所以我宁愿相信他是老师的追随者!”
“别忘了黑骑士的剑。”伊丽莎白提醒道:“如果黑骑士是个没有传说之剑的普通魔人,以大师的身份和影响力,绝不会有人去关注他。
“而如果他只是个正常的人类,就算拥有那样一件号称传说之剑的武器,凭着莱茵哈特大师的影响力,他也能安全地与大师一起生活。
“但如果他是个体表特征明显的魔人,又有一把传说之剑……那么就算大师的影响力再大,也无法阻止别有用心的人,以铲除魔人为借口,前来夺取那把剑!”
公主这话说的有一定道理。那黑骑士隐居深山,都能被迪菲亚兄弟会的人找上门来夺剑。如果他和大师一起住在慕兰德城的话,那可能就会永无宁日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枫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说道:“我们已经跟黑骑士动过手了,而且是主动攻击,一出手就往死里整……这梁子结得可深了!”
“怕什么?”伊丽莎白撇了撇小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是大师唯一的弟子,等同于义子。我是大师的教女,我们两个加起来,与大师的关系比亲生儿子都要亲密呢!那黑骑士是大师的儿子也好,是追随者也罢,他能找我们寻仇么?”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林枫摇头苦笑:“说实话,我宁愿永远不知道黑骑士和老师的关系。那样的话,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再次对黑骑士下死手,抢他的剑。可是现在知道了……我还能那么做么?而且就算他不会找我们寻仇,他那把剑……恐怕也不会借给我用的。”
“古德里安,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急着想得到那把剑?”伊丽莎白有些奇怪地问道:“那把剑再强,也只是一把武器呢!而且如果那把剑真的能带给持有者所向无敌的可怕能力,那黑骑士也不会在我们围攻之下逃走了。”
“我……”林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愣了半晌,摇头叹道:“你不明白的……”
他不能告诉公主,他的灵魂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公主便永远无法明白,他对那把传说之剑的渴望了。
……
……
天亮了。
初升的朝阳在林间洒下稀疏的光斑,夜里睡得极不安稳的林枫,一大早便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帐蓬。
他草草地洗漱过后,接通与巫师眼的连接,继续观察莱茵哈特大师的营地。
大师早就起来了,现在正和娜塔莎一起吃着早餐。
恶魔守卫站在齐胸深的湖水里,大声吼叫着,狂野地挥舞着巨斧。他在湖中劈出一道道白花花的水柱,发泄着多余的精力。而地狱猎犬正站在岸边,每当有湖中的鱼被恶魔守卫劈上岸时,它便飞快地将之叼起,三两口便吞了下去。
小鬼躺在大师脚下,一边拍着鼓涨的肚皮,一边飞快地说着什么。虚空行者……仍如同木头一般杵在帐蓬前。
黑骑士沉默地坐在大师和娜塔莎身后,手搭在横于他膝前的巨剑剑柄上。那身黑色盔甲好像已在他身上生根一般,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堕落独角兽站在他身旁,低着头啃着地上的一块肉干。
一个很平常的早晨。大师那一行人,每一个都在做着符合他们性格习惯的事情。
“大师他们出发了么?”伊丽莎白来到林枫身后。她已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轻甲,衬得她的身材更加高挑挺拔,显得分外英姿飙爽。
虽然这身轻甲看起来过于薄弱,好像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但林枫知道,能被伊丽莎白穿在身上的,绝不会是什么普通货色。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林枫答道。伊丽莎白今天的造型让他眼前一亮,如果不是心里有事的话,他一定不会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辞。
很快地,莉雅、洛丽妲、妮悠也先后起床。洗漱整理一番之后,全都换上了战斗装束。
莉雅穿着很有暗夜精灵风格的精致轻甲。除胸甲、裙甲、护肩、护腕、护膝和长靴之外,别处的肌肤大半裸露在外,没有一片甲叶保护。
她身上的这身战斗装甲看起来比伊丽莎白的更加薄弱,但实际防护能力绝不会差到哪里――精灵悠长的寿命,能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收集、打造上好的魔法装备。更何况莉雅怎么说也是现任部落长的女儿,身上的装备岂会差了?
洛丽妲穿着与莉雅一模一样的淡紫色轻甲。这是莉雅送给她的礼物,虽然显得大了点,但小猫咪正在发育之中,大点也无所谓。
妮悠倒是没有穿着什么魔法装备,仍旧穿着那一身黑夜传说系列女装。州长当然就是他那标志性的终极者套装了。
“帐蓬就丢在这里,不用收拾了。”林枫对正准备动手收拾营地的州长吩咐了一句,随后轻声自语道:“只有天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次使用这些东西。”
半小时后,大师一行出发了。他们也没有收拾营地,看来对能否再次用上那些扎营设备也没什么信心。
大师一行出发一个半小时后,林枫等人朝着焦焰山谷的方向进发。他们刻意降低了行进速度,以免被大师等人察觉。
这一来,林枫等人用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来到焦焰山谷入口处。大师一行早就进入山谷中了,现在已经脱出了林枫巫师眼的侦察范围。
“从山谷上方走。”林枫抬起头,打量着左边那几乎一眼看不到顶的垂直峭壁,“这两旁的山崖对别人来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因此只能通过焦焰山谷去恶魔盆地。但是对我们来说……”
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径直驾着火焰战车,顺着与地面垂直的峭壁驶了上去。
三辆战车顺着左边的峭壁,一路狂飙上去。高近5000米的峭壁,也不过花了他们不到3分钟而已。
峭壁上方也并非一片坦途。上方不仅积着数米厚的千年寒雪,不知有多深的雪窟冰洞更是遍地都是。还有着终年不息的酷寒山风,和无数怪石嶙峋、连绵不绝的小山头。严酷的自然环境,令这上面的植被极其稀疏,更不可能有什么生物存活了。
除了长翅膀又耐寒的飞行生物,的确没有任何别的生物能从这峭壁上方通行。所以焦焰山谷才成了通往恶魔盆地的唯一通道。
当然,这些困难在火焰战车面前都不成立。
在峭壁上方以40公里的时速行驶约一个半小时后,林枫朝着下方的山谷望去。只见这最阔处足有两公里,最窄处也有500米的焦焰山谷,几乎变成了一条黑色的细丝带。
“昂……”突然,一声雄浑的龙吟声裂空响起。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龙吟声,在山谷间荡出层层回音,震得整个天地好像都跟着颤抖起来!
“老师他们遇上黑龙了!”林枫心中一紧,大声叫道:“我们快赶过去……”他的第二句话,淹没在又一记比前一声更响亮、更雄浑、更霸道的龙吟声中……